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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不看,那我说给你好不好?”所以燕祉祾用了一样的腔调对着尚槎轻声说道,“尚家已经抄没的家财充公,下人们充官婢,主人家的除了你以外,全部……流放南疆。”
“好,谢主隆恩,”尚槎没有什么表情,“皇上做的是。”
“你若是不同意,尽管说出来,嫌我手重了什么,不要瞒着。”燕祉祾开口道,“你觉得怎么样?”
“我怎么办?”尚槎只问了这一句,“难道我要被关在大牢里十年八载等着特赦?”
“不……”燕祉祾的声音苦苦的,慢慢地说道,“其实我真舍不得叫你走,你去西疆——充军。”
“谢谢。”尚槎微微一笑,“真好,这样我还能回来。其实我还怕你不这样呢,刚想求你来着。”
“你呀你,怎么对自己下得去这样的手。我还是想你,”燕祉祾低语道,“你若一走,那我只有害病,一直想你。”
“唯有思君治不得,膏销雪尽意还生。”尚槎抱住了燕祉祾,在他的耳边说道,“我陪着你一起生病,说得好像我不会想你似的。我不觉得这对我有什么,只是怕等我回来,风吹雨打的变成了又老又丑的样子,你该嫌弃我了。”
“我怎么会嫌你。”燕祉祾倒在他的怀里,浅笑温颜,“在我这里,尚探花一直都是风流倜傥的玉面郎,一直都是。”
话说到这里燕祉祾翻身起来去好生找寻了一阵什么东西,最后递给了尚槎两串相思子的手串,“银票我给你准备好了,明天会有人给你。只是唯有这个不值钱东西,还是要我亲自来送。”
“这才是无价之宝,”尚槎接过来揣进了怀里,“没有一样价值连城的东西抵得过一个有心郎,燕祉祾,谢谢。”
燕祉祾只笑不语,有一缕碎发从冠里滑出,落在尚槎的脸庞轻轻拂过,所以尚槎又继续开口道,“我给你梳一次头发好不好?以前从来没有过。”
正是因为以前从未有过,所以燕祉祾吃了一惊,但还是温柔的眨了眨眼睛,然后任由尚槎除了他的发冠和头巾,打散了一头柔软的青丝。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尚槎拿着一枚角梳在燕祉祾的头上游弋,用指尖挑了发丝轻声说道,“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燕祉祾微微一愣,然后跟着他的声音轻轻的往下念去,“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尚槎用一只手握住了燕祉祾,“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
此时的燕祉祾只有死命的咬住嘴唇,才不会泄露自己的脆弱,“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尚槎的目的大概就在这最后一句话上,他继续帮着燕祉祾梳理头发,却不再背诗,“不过你不要怕,我相信,只要活着就一定能够再相见——所以,燕祉祾,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死,我会活着回来,骄傲的站在你身边。所以你不要担心我,你好好的就行了。”
“这次可要说好了,不许变卦,”燕祉祾深吸了一口气,“我可一直等你‘衣锦还乡’回来。”
“那是必然的,”尚槎笑得很自信,“我一定会配得上你,不信我们可以拉钩。”
“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可真的就不信了。”燕祉祾摇了摇头,“上次你和我拉钩的时候,说一直陪在我身边,这不,就要走了么。”
“既然是这样啊,好吧……”尚槎沉思了一下,“你现在已经是皇帝了,不如就给我下一道圣旨,我不能抗旨不遵,是不是?”
“好。”燕祉祾整理了一下情绪,换上了一副威严的表情,“尚槎,朕,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命令你,尽快,平安的回来。”
听到了燕祉祾如此发话的尚槎双膝跪地,脸上的戏谑也一扫而光,“臣,领旨。”
这番承诺之后尚槎继续为燕祉祾梳完了头发,两个人如常的一同沐浴,如常的同榻而眠,只是都未曾越过雷池半步,仿佛时间静止,只有两个人的呼吸流淌着岁月。尚槎挽指如蝶的略过燕祉祾的脸庞,紧紧拥抱着他,就像是稍微一个不留神,这样的场景便不复存在一般。
☆、下旨
不知道是不是一夜未眠,还是因为心情的缘故睡眠很浅,第二天两个人都醒的很早似的,天还没亮就已经坐了起来。
“照顾好自己,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还等着你呢,”燕祉祾第一次非常主动的抱住了尚槎,然后送上了一个浅浅的亲吻,“尚槎,万事小心。”
“我会的,倒是我不在你身边了,就没人管你了,”尚槎回给他一个更加绵长的唇齿交缠,“处理政事不要太累,早些歇息,心里不舒服不要总憋着,还有——史书不能看。”
“你就这么不放心我?”燕祉祾摇头轻笑,“又开始王婆卖瓜了,又说起你修的那些史,我保证不看,只是不知道后来人修的能不能像你一样。”
“那你就等我回来继续修,”尚槎一面回答他一面穿着衣服,“我去翰林院了,我就在那儿等你下旨。再会了,等我回来。”
“再会……”燕祉祾此时没有那么云淡风轻,声音颓然的说道,“早点儿回来……”
“这要看你,”尚槎深深的看向燕祉祾,“当一个好皇帝,励精图治,等炎国足够强盛,自然我就会和大军一起凯旋而归。”
两个人俱是再也无言,只凭眼神倾诉离别。燕祉祾不敢保证,尚槎倘若在锦隆宫里多待了半炷香的时间,他是不是就会把那一卷圣旨丢进炭火盆中。
“冬丽姐姐……”尚槎在离开锦隆宫的时候对着冬丽轻轻作揖,“以后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皇上,叫他多吃饭,少吃甜食;多喝热茶,少喝酒。还有,睡的不能太晚,他要是心里不舒服,你就劝劝他,好么?”
“奴婢不敢当,”冬丽闻言之后险些掉下泪来,“尚大人,不消吩咐,奴婢也会尽心尽力的侍奉皇上的,倒是您,以后要多多小心了,希望您能早日回来。”
冬丽知道皇帝要对尚家动手,只是不知道尚槎的前路如何,只有默默的替他祈愿平安。冬丽几乎是一手把燕祉祾带大的,自从尚槎做了他的伴读之后,她和尚槎的接触也颇多,当年尚槎帮了燕祉祾的生死大忙,她也一直记在心里,对尚槎很是感激。
冬丽也很心疼尚槎,如今长得仪表堂堂的青年看上去坚不可摧,可是心里有一块搁了人的地方,软的,简直不能碰。
那一日尚槎没有在锦隆宫里吃早饭,而是紧赶慢赶在天亮以前就溜到了翰林院。在他二叔生前最喜欢呆着的后堂里枯坐,手边搁了一壶茶柏泡的水,清苦非常。
后来传旨的太监进了翰林院,圣旨上自然是尚槎已经知道了的内容,无非是充军西疆。头顶的那方三梁的乌纱帽被摘了去,尚槎随即也被押入了大牢。从始至终他的脸色都没有变化一丝,甚至带了些许笑意。
与此同时,尚家被抄检过的深宅大院里也迎来了一道圣旨,尚家的主人们统统被押入了大牢,只待着流放上路。所有的奴婢则是充了公,一并被带走了去。
燕祉祾没有给尚槎说的那道旨意是关于尚桅的,尚家其他人都还好说,独独这么一个二品大员同时又是驸马,着实烫手难以处理,所以尚桅栽在了一个通用而罪过更大的罪名上——“结党营私”。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尚桅接到这样的旨意之后只是一声冷笑,“看来皇上是觉得微臣罪大恶极,才会这样定罪吧。”
尚桅被押入大牢以后,果不其然,长乐公主燕若宁便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来到了皇宫,急匆匆的要求面圣。平日里的燕若宁几乎可以说是和燕祉祾老死不相往来,但是这次自家夫君遭了难,便也顾不得什么了。
燕祉祾没有打算和这个自己名分上的姐姐、也就是因为各种原因身为一个独苗儿一样的长公主燕若宁撕破脸皮,于是还算是愉悦的接受了这个女人要求觐见的请求。
燕若宁那日穿了一身火红的奔入锦隆宫,头戴珠翠庆云冠,鬓边别着珠翠花,插着金簪和金脑梳,镯钏自然也是真金,两枚缀了翠叶的明珠在耳上摇曳生辉。真红大袖衫镶紫边,上施蹙金绣云霞翟鸟纹。红、绿、紫三色的看带花纹也是一样,长裙则是横竖金绣缠枝花纹。眉间一点珠翠面花,眼神里焦虑万分,朱唇半启,似是有千般话语倾诉,一张美丽端庄的脸庞,生生挤出来一份愁容满面。
“皇姐别来无恙,”燕祉祾很客气的招呼着,“今日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