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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眼前一花,一个浑身浴血已看不出袍色的人提马挡在他身前,将那个夏将连肩带背砍为两截,那人在他
64、进山 。。。
耳边大吼道:“你快走!去搬救兵!”
是陈生!
平安怔怔地望着他,陈生却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笑道:“我晓得你先前在骗人,你走罢,我挡着,挡到你搬来救兵。”
他一把将子文的佩剑塞到平安手里,同时还塞过来一个小小的布包:“待会把这个吞了,向西一直冲!”
平安一咬牙,点点头:“你等着!”
陈生分出三十骑跟在平安身周,倒转刀柄在平安马后用力一击,大喝道:“快走!”
向西!向西!借着越来越猛烈的东风,一路向西!
蓦地里,身后响起天崩地裂般一连串巨响!
他猝然回首,却见乱阵中有多处燃起了冲天的火光,滚滚的浓烟借着风势,瞬间将纠缠在一处的宋夏双方军队都裹了进去!
是毒烟!是宋军守城用的,毒烟的蒺藜火球!平安连忙翻出布包,里面果然是个药丸,这是毒烟的解药!陈生倒是当真坚忍,在这乱阵之中,竟生生忍到现在才引燃这霸道的武器,只怕位于战阵中央的几千余夏兵,无论如何也来不及逃走了。
夏军顿时大乱。
平安匆忙吞了药丸,趁乱砍翻面前几名夏兵,夺路冲出了束河寨的西门,周遭的其余夏兵纷纷向南北方向逃去,不敢再在烟雾中停留。
战阵中的那些宋军呢,他们为甚么还不趁乱逃跑?
便在此时,迷雾之中忽然响起了一阵低沉的歌声,不知是谁唱起了在军中悄悄流传已久的曲子:
“茫茫瀚海,亲亲我家。
滚滚尘土,悠悠我冢!
朗朗日月,载归我魂,
浩浩苍穹,佑我大宋!”
一个又一个声音加入进去,歌声越来越响,渐渐汇成一曲高歌,回荡在整个战阵之中,回荡在茫茫迷雾之中。
歌声响亮地划破天地,自最高音处戛然而止。
平安惊疑不定,凝目望过去,望着那浓密的烟雾随着风渐渐扩散开来,却露出了无数横七竖八倒在地下的兵士和战马。
有夏军。
也有宋军。
平安蓦然明白,那些宋兵身边,已没有足够的解药!没有解药,一旦引爆了这剧毒的蒺藜火球,方圆十里便不会有谁能够活下来,无论是敌,还是友。
他的心忽然如被钢针重重刺了一下,在那数不清的死尸围绕的最中央,陈生坐在海一样的血泊中,背靠倒毙的坐骑,手中一杆破碎不堪的大宋军旗,笔直地竖立在他身侧。大旗在猛烈的风中猎猎展开,染血的布条上下翻飞,正中一个赤红的大字:“施”。
他的眼睛,却已经永远永远地闭上了。
一个模糊的影子忽然袭上平安的心头,那是一个少年,面色黝黑,双目明亮
64、进山 。。。
有如星子。他用敬畏与羡慕的目光望着一身军服的平安,满怀着憧憬问道:“我也可以上战场,杀敌人么?”
。
冷。
彻骨的冷。
寒冷由内而外,包裹住他全身,让他止不住地颤抖。
一只手忽然覆在他额头上,温暖、柔软,带着熟悉的味道。
“阿吾!”
他要抬手去捉住那个温暖的所在,软弱无力的右手举到一半,便垂落在地,左肩膀上更是好似已没了手臂一般,无知无觉,一动不动。
剧烈地颤抖。
一股温热甘甜的水注入他的口唇,他不顾一切吞咽着,吞到呛水,还想要。却只吞了两三口,水便没了。一个似乎非常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低声道:“刚醒来,不能吃太多。”
他想睁开双眼,眼皮却如千斤重。
“不要乱动,你身子还弱。”那人取走了水,起身,那个温暖的气息随即远离。
他张开嘴,嘶哑地呼唤着:“别走!不要走……我……冷……”
那个人深深叹息着,重新坐回来,温软的手拂开他的额发,用滚烫湿润的布巾擦拭他的额头、脸颊、口唇,轻声道:“没有走,我去取擦脸的巾子。”
“手……”他前所未有地软弱,“我的左手……”
“手还在。”那人轻轻抬起他的左手,碰了碰他的脸,“你中毒太深,我勉强将毒逼到左臂中,使之不致攻心,只是这条手臂暂时却不能动了。”
“夏军……”他问,“战局怎样了?”
那人轻轻叹了口气:“你便安心睡罢,一切,都待大好了再说。”说罢,衣衫声响,那人再次起身。
他的手指死死揪住那人的衫角,如同一个恐慌的孩子:“你别走!”
“不走。”那人抚慰地拍了拍他手,“我便在你旁边,你伸长手,可以够得到。”
他执拗地扭住衫角,仿佛放开这一角布料,便会永远失去他最重要的一个人。他孩子气地哀求着:“这样揪着,我安心。”
那人又叹了口气,却低声对别处说了甚么,他便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向远处走,带来空空的回音,好似身在一个空旷,又有许多门窗的所在。
那人摸了摸他的脸,柔声道:“我不走了,你安心睡罢。”
“不想睡。”他说,“我现在哪里?”
“云州西北的尧山深处,这里有个山洞,很隐蔽,刚好为你疗毒养伤。”
“……其他人呢?”
那人沉默片刻:“不清楚。”
“……平安呢?”
“……不清楚。
又是那个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有人低声道:“药好了。”
那人伸臂揽住他肩,扶了起来,将一个粗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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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木碗凑在他嘴边:“吃药。”
一股又腥又苦的药气冲鼻而来,他本能地偏过头:“不想吃。”
“不想吃也得吃。”那人的口气陡然间严厉了起来,“若不是你先前怕苦,少吃了几回防毒药丸,怎会落得如今这般模样。再不吃药,便等死么?”
他拧起眉毛:“太苦,我吃不下,吃下也会吐出去。”
“在下不才,也学了不少年医术,治了不少病人,连那癫狂发作的病人也经过许多。施帅若不肯主动吃药,在下自有法子灌得进去,保你想吐也吐不出。”那人的声音变得冰冷,“只是为面子着想,施帅也还是乖乖吃了的好。”
木碗又向嘴边凑了凑,腥苦的药汁已有些漫到了口唇之上。
他没法子,只得咬牙一口口吞着那些让他恶心的苦药。好容易吞完了,胸中却一阵阵发闷,似有物梗阻,只想将那些药汁呕出才痛快。
他强自按捺着,蹙着眉头强忍,口中却忽然被塞入了一个甚么酸酸甜甜的物事,更有一只温热的手在他的胸口轻轻按揉,那人的声音重新变得柔软:“这是乌梅,含着便不会吐。”
药中大约有甚么镇静安神的成分,他百般不愿,吃过这碗药之后,还是渐渐陷入了沉睡。
再醒来,他的双眼已能张开,右手也有了些力气,头脑中似乎也清醒了许多。摸索身处的所在,是一片较平坦的高地,铺了厚厚的枯草,还有几件衫子,身上盖着的,是两件搭在一起的棉袍。不远处火堆旁,蜷缩着三四个人影在熟睡着,再向远望,山洞深处,有许多黑黢黢的洞口,不知通往何方。
他将目光收回来,侧头看了看左臂,左臂肩头和上臂都裹着厚厚的布条,露出来的部分肌肤在火光映照下,颜色黑得发亮,看着很是怕人。
他试着动了动,只觉整条臂膀都麻木不堪,勉力抬动一点,又重重落了下去。
火堆旁一人听到动静,匆匆披衣赶过来,低头问道:“怎么?”
他凝视着那人脸上长长的伤疤,和眼中掩饰不去的关切,轻轻地、但却极为坚定地唤了声:“阿吾。”
作者有话要说:那首曲子,改编自南北朝时期,柔然汗国的军歌。原文是:“茫茫瀚海,亲亲我家。滚滚尘土,悠悠我穴!朗朗乾坤,男儿热血,浩浩苍穹,佑我柔然!”实在是在中国本土的记载中找不到又简短,又朗朗上口,又是战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