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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很快打开,又关闭。原本被惊飞的几只雀鸟重新落在道旁,扑棱着翅膀一跳一跳地啄着草籽。
举国上下庆冬节,于小小的雀鸟来说,却意味着冻杀人的冬日就要到了。
穷人或许还要哀叹下,若倾许多银钱快活了这个冬节,到除夕便会无钱过年,富贵人家则全不理会外面那些个扑天盖地的寒气,只管在暖暖的屋子里尽情吃喝,尽情享乐。
六王府内外点起无数火盆,府里处处温暖如春,连回廊上都立起了一溜丈许高的铜炉,刺骨的寒风吹过来,被铜炉蒸腾的热气一逼,早融成了怡人的暖风。下人们热得只穿一件夹袄,跑动多了还要汗流浃背。
客人们无论男女,进得门来便先宽了大氅,过不多久还是热,便由王府小厮养娘们伺候着,到小厅换夹袍去了。六王倒是早有准备,叫在左右两个偏厅各备了许多崭新的衣袍,供客人们挑选。这些衣袍所用布料俱是今年新送来的苏州混金贡缎,颜色鲜艳,花色新颖,更兼手工极好,男子长袍已极精致,女子的衣衫更是华美无伦。六王又说哪个穿了就送与哪个,只喜得不少官员的女眷在偏厅颇滞留了一会,着意挑件可心的衫子。更有些眼皮浅的,索性在那里抱一摞挨个试过去,恨不得把一厅的衫子都捧回家才干休。
府里颇有些女使养娘见惯了大场面,此时便有些瞧这些人不起,面子上依旧伺候周到,下来却免不了悄悄嘀咕几句。
除了这些闲言碎语,其他的便俱是在议论今日客人中那个从未见过的俊秀人物。
那人如何如何俊美无匹,那人如何如何笑若春风。那人会伸手去扶跑跌了的小厮,会不动声色地接住女使险险倒在杯子外头的美酒。
28、冬至 。。。
她们说,别人都称呼那人——子文。
大宅子中这些闲话是传得最快的,眼见得穿门越户,穿过重重屋瓦,便传到了玉音郡主耳朵里。
小郡主是六王幼女,自小跟在六王妃身边长大,聪敏活泼,一向很得六王宠爱,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听了身边女使这许多的议论,不免对那人生出了几分憧憬,便生了去偷偷望一眼的心思。
大厅中不设桌椅,长窗前都立着罕见的彩色琉璃屏风,既不遮光,又挡住了外面的寒风。地上铺着厚厚的灰鼠皮毯子,两侧的几案上摆着各种美酒佳肴。
不晓得是热的缘故,还是酒的缘故,那些席地而坐的男子几乎个个都红着脸,额头上冒着油汗,乜斜的醉眼不住望往来的女使身上扫。
隔着密密的珠帘,小郡主在人群中一眼就望见了那个人。
他似乎不胜酒力,以手支额斜着身子靠在几案上,在与甚么人说笑着。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来,就那样眼尾轻轻一挑,那样启唇浅浅的一笑,小郡主的整颗心便都柔软了下去。
子文,子文。
小郡主在心中不断重复着这个名字,只觉得又是快乐,又是悲伤。
若我的良人但有他半分好,今生便也不枉了。
若得与他同携手……小郡主用手捂住通红的脸,再也不敢想下去。
那些人自午间一路吃喝到了深夜,凡不曾携眷的,都被六王硬生生挽留了下来,却多半已吃得烂醉,到月上中天,这群酒气上头的人忽然起了兴头要去园中赏月。
这边吩咐下去,不多时下人们便在庭院宽阔处支起了一个棚子,覆以厚毡,地上更铺了厚厚几层皮垫子,周遭围了两圈铜火炉,棚子正中摆起酒桌,居然便在庭院中接着吃起酒来。
明月当空,微风阵阵,庭中几株早梅已开了,深红淡粉,争艳吐芳,香气随风飘了满园。六王心情极好,叫了一班女乐,便在梅树下弹唱起来。
月色怡人,梅香沁骨,美人当前,酒在怀。
不醉也要醉。
子文微闭着眼,右手和着曲声轻击左手手背,听得正好,忽然被人捏住手腕,立时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子文……呃……你的琴……被、被汴梁城这、这些年……呃……传得好生神奇……呃……我、我思慕已、已久了,不若……呃……今日奏一曲,助助兴?”
子文伸手扶住那人晃来晃去几欲跌倒的身躯,微笑道:“雅乐在前,子文怎敢献丑,侍郎取笑了。”
那人却趁势靠在了子文身上,头也挨过去,恨不得两个人并作一个:“你、你当真是、是施仲嘉?……施子文?……施桐语?”
“十八年前……呃…
28、冬至 。。。
…你是这般,十八年后……还、还是这般,你是精怪,还是神仙?怎么我、我等都老了,你还是一、一副少、少年模样?”
子文伸长手拖过一把椅子,将那人扶坐在椅子上,倒了一盏茶递与他:“子文这许多年一直赋闲在家,怎比侍郎在朝中为国事辛苦,风吹日晒,难免会劳累些。”
那人伸手接过茶盏要吃,手腕一软,一盏茶险险泼了出来,子文无奈,只得扶着他手与他凑到唇边慢慢地吃。
那人吃过茶,闭住眼只喃喃几声:“……子文……子文……”便沉沉睡了过去。
子文扶他趴在桌上睡好,一抬头,只见六王靠在椅背上坐得舒适,右手长笛轻轻敲击着左手手心,正望着他。见他望过来,六王微笑道:“久闻子文雅奏,今日肯否与小王一个面子,吹上一曲?”
子文一怔,连忙拱手道:“下官勉强会弹几首粗浅的琴曲,笛子却是不会的,王爷见谅。”
“哦?”六王似乎有几分失望,“那么就弹琴也好,如何?”
周遭的官员们纷纷附和,只说多年不闻桐语之声,今番佳节难得,定要子文奏上一曲。
子文见推脱不得,也不多说,起身整整衣衫,早有人捧了一具上佳的古琴摆在梅树下,子文走过去盘膝坐下,伸指轻轻在琴弦上挑了一挑。
叮咚一声,琴声响起。初时若云雾绕山,继而山水淙淙,欢流婉转,风过林梢,山石自在,不多时,曲调忽然高亢了起来,若蛟龙腾空,奔雷作响,琴音大开大合,闻者如立飞瀑之下,水声隆隆,飞花扑面,不由得心醉神迷。渐渐的,琴音再度和缓了下去,淙淙水声复起,渐流渐远,怡然而去……
琴音袅袅,良久不散,响彻了通汴梁城平静的夜空,迷醉了在座每一个人的心,也击穿了六王府重重院落中小郡主柔软的心防。
一场消寒,一曲《流水》,京城很快便传开了这样一件事——施桐语,他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宋时冬至是大节,冬至前一天叫做小至或小冬,也叫夜除,相当于除夕那种感觉,冬至那天叫做长至或大冬,或者冬节,冬至后一天叫作至后,放假三天。冬至一般要吃饺子或者馄饨,还要画九九消寒图,就是画一朵八十一瓣素色梅花,每天填一瓣的颜色,画完了八十一瓣,也就数完了八十一天,最冷的天气已经过去,春天就要到了。
子文奏乐那一段的描写,改编自网上对古琴曲《流水》的赏析文,原文地址:因为我不懂琴,这段描写只好拾人牙慧,如有侵权,请告知我,我立刻改掉。
29
29、争执 。。。
恭州多山,李继周这间小小的草堂亦是依山势而建,自前厅走到卧室要望上走几步,自卧室走到前厅又要望下走几步。奚吾便住在卧室到前厅中间朝东的一截平台上,短榻矮帐旁边一扇门也似的窗户,凌晨日头还不曾升起,李继周养的那只与他一般脾性的大公鸡便立在那扇巨大的窗户前面打鸣,坚持到奚吾起床喂食才罢休。之后还要洒扫庭除,上山挑水、拾柴,回来要伺候屋前屋后的药草,炮制药材,午后又必得随着洪景练一个时辰的武艺,练完了就被李继周捉到一间小屋里苦背医书,却半点不与他讲解究竟。
所谓武艺,起初无非是做做五禽戏强身健体,半年有余才开始学八段锦,午后练站势,睡前练坐势。这样一年多坚持练下来,奚吾的身体倒着实强壮了许多,也背了一肚皮各式各样的医书毒经,认得了无数千奇百怪的药材,李继周却从不让他经手病人。
以前奚吾不在的时节,李继周闲下来摇着铃铛走街串巷做铃医只带两个小童,一个小白,一个小灰。名字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