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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牙强忍痛楚,包了伤口拾起钩竿,向山下挣扎逃生。
小径的下端,老花子和健壮青年人已飞射而至,相离已不足十丈左右了。
他吃了一惊,闪在树后定神看去,喜极大叫道“曾老,慢些,认得公冶申么?”
他一面说,一面挣扎现身,踉跄向来人而去,点住钓竿,一条腿走起来十分吃力,晃身欲倒。
来人是疯丐曾政和被活埋在大石下面的葛春虹。
春虹未死在灵山洞,如霜和许姑娘所菲的断掌残骨,并不是他的,顶壁下塌,他闪电地向后急退,“砰”一声,背部撞在后面两座大石的石隙中,也算他命不该绝,这条石隙足以能容纳他的身子,而不怕上面有重物向他袭来,十分安全。
他只看到无数碎石土掩埋了他身外的空间,脚下地面也徐徐不断地在动,他运功护身以抗拒即将到来的万斤重压,迎接被压成肉泥的噩运。黑暗中,他还不知他所处的石隙十分安全,心中暗想完了,这把骨头注定要葬在西归崖灵山山洞,在劫者难逃。
他感到大地在动,窒息之感无情地在向他袭击,但上面并没有东西下压。甚至他还可以伸展手脚。少过半晌,动声停止,两手所触处,是坚硬的岩石。
“我并未被压死,谢天谢地!”他想。
他费力地劈开出路,直至接触到潮湿碎石泥土,方看到阴沉沉的雨丝飘落在他的脸上,冷飕飕的。
等他拨开土石出围,已经是申时。他发觉远离灵山洞口
巳在三十丈外山坡下,开辟出路下面,一具残散尸体掩葬在脚下,那是蒙面人尸体,他记得,在他被蒙面怪人打入灵山洞之前,共有两个蒙面人死在洞口。如霜和许姑娘所获的断掌残骨正是蒙面人尸体之一部分,但如霜她们并不知道,却以为是春虹的遗骨。
满山焦土,三天暴雨洗不掉劫后遗痕,山谷中面目全非,不知哪年哪月才能恢复原状了。他来到灵山洞,他辟的路被石块塞满,遗痕犹在,但不见如霜踪影,仔细察看附近遗痕,他发现了三种脚印出现在泥水中,一是快靴,一是弓鞋,一是多耳麻鞋。
“她可能未遭难,离开这里了。”他在心中下了结论,断定如霜仍然活在人间。可是洞在崩塌前如霜已无任何活动的力量,饥渴交加,令她丧失了挣扎生存的信念和力量,躺在洞口等死,洞口塌陷,但洞内并未波及,她避在洞口,洞内一切正常,她怎会遇难?
他对如霜思念急切,这个俊美假书生事实上已和他身心结合为一,对这位生命史中的第一个女人,他爱得深念得切,在未证实生死存亡之前,他心无所着落,他必须去寻,寻遍天涯海角,寻他生命史中第一个女人,寻找未来的妻子,他有责任,必须如此,方能安心。
“如霜!如霜!如霜一一”他狂叫着。
山中回音袅袅,像是无数鬼魂在回应。“如霜!如霜……”没有人回答,唤了许久,却唤出两个人来。老花子疯丐曾政并未离开山区,就住在谷端一个岩穴中,听到了唤声,便循声赶来想瞧瞧是谁还在山区中逗留。
另一个人是老太婆,刚从谷东来的孤零老太婆,听到谷中有人声,也不加思索向这飞掠。
春虹唤了许久,没有任何回音,唤得嗓子哑了,口干舌裂,而没有滴水进口,若是旁人早就支撑不住了,他忍着饥渴,神智冷静了下来。
山底小溪中,溪水潺流。他飞奔而下,到了溪旁,顾不得路上泥泞,爬伏在溪旁将头探入冰冷水中,放怀大饮,略带泥味溪水,在他口中成了无价甘露。
饮了一肚子水,才将头抬出水面,吁了一口长气,一面站起一面自语道:“两世为人,饥渴反而算不了什么啦!”
他呆在水旁,两旁神不知鬼不觉分别站住一个陌生客,用凝聚的目光死盯住他。
秋冬之交,申牌时分,日色已近黄昏,加之细雨时下时停,空间阴霾密布,显得空中更为黯淡。
视度不良,整个山中阴沉沉鬼气冲天,烧剩下的树干星罗棋布,看去像是无数山精散布在怪石丛中,张牙舞爪,气氛极为恐怖。两个老怪物长像极怪,突然出现在眼前,委实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他始终没和疯丐正式照过面,看到疯丐心中一动,但由于上次误将厉丐姜立看成疯乞,不但被捉,也几乎送掉性命,这时又出现一个狞恶老花子,他可不敢误认啦!一次教训令人心有余悸,遇上真的疯丐,也不敢冒失相认。
左面东首那老女人,更令他感到毛发直立。
她确是一个鬼怪般老太婆,令人望之心惊,头上白乱发似草蓬,居然也插了一朵黑色缎花叉,灰皱脸膛,象是风干了的橘子皮。三角眼,眼皮往下搭,露出一丝令人心寒的阴
森目光,一闪一闪,令人望之冷彻全身。灰短袄,灰布裙,左手垂在身畔,袖桩飘飘,右手五指似鸡爪,轻捏—根一尺八寸的灰色鸠首杖,似铁非铁,似木非木。她身材并不高,站在那显得瘦削而苍老,象是风前之烛。但不知怎钓,在春虹目中看来,这老女人不但精力旺盛,浑身的鬼气也令他感到体内发冷,无形的恐惧感袭击着他身上的每一条神经,好一个鬼气满身令人恐怖的女人。
他感到身上发冷,一阵寒颤通过全身,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冷战,右手紧抓在腰带上的绝尘慧剑的剑把,神色凛然的一步步向后退去。
万寂无声,空气象是凝结了,紧张的气氛,压得使人喘不过气来。春虹退到第四步,快退出两面受敌的危境。
老女人右手鸠杖动了动,布裙轻摇,垮出了第一步,阴厉的目光射向春虹。
疯丐曾政也向前跨进一步,目光落在老女人的脸上,寿星杖也随着向前点。
春虹不是胆小人,虽心里惊,但并非害怕。所以他没拔腿逃命,他沉静的神态,确也令二个老怪物心中暗懔,他全身戒备,又退第五步。
疯丐踏出第二步,似乎咧嘴一笑,但没发音,老女人突又转脸,冷厉目光转盯向疯丐,用奇冷无比的声音发话道:“老要饭的,你还站到那里等死。”
疯丐脸上的肌肉抽搐二次,哼了一声道:“老要饭的活腻了,想早些归天。”
“不行,你必须等着,我阴婆还不想太早超度你。”老女人一字一顿地说,好象她巳将疯丐生死大权操在手中了。
春虹大吃—惊,心中更冷,阴婆尉迟琼,正是八怪之一,在八怪之中,她是最阴狠,最残忍,最害人的一个。江湖道上朋友畏她如蛇蝎,谁都不敢招惹她,也不敢引鬼上门,自寻麻烦。
一般来说,八怪中正比邪多,即使列入邪也邪不了多少,这些游戏风尘的怪物,经常会做出一些孤僻古怪不合情理的事,但做好事比坏事多,所以提起八怪,江湖朋友大多不太恐惧,但若是单独提八怪中阴婆尉迟琼,或者另一个老怪物遁客独孤余,没有人不怕的。甚至黑道之霸,绿林之雄,都对这二人切恨入骨,白道英雄与各大门派的门人,更恨不得将这两个怪物剥皮食肉,方消心头之恨。但他们无可奈何,两个怪物不但功力奇高,而且在江湖上飘忽不定,来去不留痕迹,谁都无法盯住他们的梢,更谈不到寻他们两人的落脚处。而且其中更古怪,这两个男女怪物都够孤僻,极不合群,二人更无过往交情,见面各行其事互不干扰。但二人同时出现的次数甚多,好象他们间订有协定,至于他们两人是否有过联手之事,却从没听人说过。
阴婆的语气狂傲已极,咄咄逼人,老花子好像不在乎,向阴婆一步步迫进,并无示弱之意。
“唔!三十年来,你我象是前世冤家,今世活该死缠不休。十二次狭路相逢,你真是有情有意,总想超度我早升天界却事与愿违,我总是令你失望,遗憾极了。十年来,我隐遁穷山恶水,并非有意将你遗弃,让你孤零零地抱枕,眼巴巴想念到天明,只因为……”
老花子所说之话越来越糟,显得轻薄而肉麻,挖苦得阴婆怒火升天,用一声怪叫打断了老花子的话,但见灰影一
闪,人影在电光石火一刹那间相接,鸠首杖虽比寿星杖短了三倍以上,但在阴婆手上发出,寿星杖反而失去了一寸长一寸强之优势,极短暂的刹那间,便使她迫进老花子的身前六尺之内。
朔风怒号,潜劲直迫丈外,好一场龙争虎斗,凶猛的程度骇人听闻。
老花子人如疯虎,寿星杖摇头摆尾,急如狂风暴雨,连攻五招十二杖,换了三次方位。
阴婆人似狂风,步步进扑,短小的鸠首杖八方飞腾,用三十六手泼风快打进攻,左手大袖也排山倒海似地向寿星杖上招呼,奇快无比地要从杖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