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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老夫子还没开口,那女尼却代他回答道:“老夫子已经用过饭了。”
罗老夫于忙道:“是的,老朽刚吃过,还是郭大侠请吧,回头咱们在后山石室再见。”
郭长风虽觉得他好像有些言不由衷,也未在意,拱拱手,随着那女尼走出了佛堂。
这一次,他跟睛未被蒙住,只见佛堂外是一条走廊,穿过回廊门,右侧有一片天井,向左一转,便是间雅静的膳堂。
一路经过,未见人影,仿佛整个院落全都空无人居。
躇童并不很宽大,里面摆着三张长条本桌,约可供十余人同时进膳,桌椅都收拾得点尘不染。
从表面看,这是座小巧的精舍,宁静而整洁,确是潜性修行的好地方。
但郭长风总感觉置身其中,时时刻刻都被一种无形的压力束缚着,使人不期然兴起阴森之感。
或许这地方过于冷静了,整栋屋于看不到气个人,却又随时随地可能有人出现,你明明坐在一间空屋里,竟会感觉正有许多看不见的目光,在四周对你注视。
素菜做得很可口,甚至还有一小坛酒。
然而,郭长风却食而不知其味,匆匆塞了些在肚子里,便放下杯筷。
那女尼进来酒莱之后,就已退去,郭长风刚放下筷子,她又立刻出现在膳堂门口,俯首道:“郭大侠请随我来。”
到这时候,郭长风似乎已经没有表示意见的机会了,默默跟着她离开膳堂,走进另一间密不透风的小房内。
这小虏有门无窗,光线阴暗,窄窄长长的,就像一口棺木。
郭长风一脚踏进去,突然发现整间房子全系铁板铸成,刚一迟疑,身后房门已“砰”然关闭。
那霹年轻女尼并未跟进来,但房才掩闭,对面铁壁忽然自动升起,现出另一向正方形的铁屋。
里面,并肩站着两人,正是瞎姑和麻姑。
瞎姑神情冷漠,麻姑却是满面怨毒之色。
郭长风耸耸肩,故作轻松地笑道:“老菩萨真不愧出身关中黄家,这些机关设置,比红石堡高明太多了。”
麻姑哼一声道:“你知道教好。”
郭长风低声道:“二师大,你最好对我客气些,刚才为了你豢养‘三目血蝇’的事,我还在老菩萨面前替你求情……”麻姑怒目道:“我不领你这份假人情,你破我神功,这仇恨,咱们迟早要算一算。”
郭长风笑道:“那是过去的事,何必还放在心上,现在我是老菩萨的贵宾,你得对我客气点。”
麻姑重重“呸”了一口,道:“小人得志,量你也神气不了多久。”
瞎姑接口道:“好了,这些话现在不必说,是敌?是友?
且等日后再算。郭大侠,请过来吧。”
郭长风道:“过哪边来?”
瞎姑道:“咱们奉命送你去后山石室,这儿就是往后山的遁路。”
郭长风轻哦道:“原来如此,我先谢谢了。”
他明知对面方形铁屋是座机关,仍然故作好奇,左顾右盼地走了过去。进入方形小房中,身后铁壁又自动降下。
瞎姑道:“现在请闭上眼睛。”
郭长风笑道:“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对黄家机关之学久已闻名,还没有机会亲跟目睹,请二位师太……”麻姑叱道:“哪来许多噜嗦!”
突然,闪电般出手,扣向郭长风的臂肘。
郭长风一侧身,正待闪避,无奈铁崖窄小,不暑周旋,只顾着闪避麻姑,冷不防左边的瞎姑也扬袖拂到……左腰“期门穴”上一麻,郭长风便失去了知觉。
※※※
醒来时,业已置身一座石洞中。
与其说这是石室,不如说是石牢还恰当些,洞中简陋不堪,既无桌椅,也没有床榻,只有一盏冷冷的油灯,照着洞底两堆稻草梗。
最使人难堪的,是那道紧闭着的石门,门上有个方形洞孔,就和牢房没有什么两样。
郭长风躺在其中一处草堆上,另一堆草梗上,躺着罗老夫子。
两人之间,放着一块青石,就算是桌子了。
“桌”上除了那盏昏暗的油灯,还有一只水瓶,两个木碗,此外别无他物。
郭长风撑起身子四面望望,诧道:“这算什么意思?方为座上客,忽然又变成阶下囚了?”
罗老夫子微微一笑,道:“这儿是老菩萨面壁苦修的地方,自然稍嫌简陋,郭大侠就忍耐些吧。”
郭长风说道:“简陋也不能像这样,让客人居住洞穴,睡在草堆,而且,还锁着门……”
罗老夫子道:“郭大侠,岂不闻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老菩萨这样做,不外乎希望郭大侠身居艰困,可以早作决定罢了。”
郭长风仰面而笑道:“好一个身居艰困,这明明是威逼我就范,如果不从,就别想再离开这座石牢。”
罗老夫子道:“郭大侠是聪明人,应知如何自处,以我忖度:老菩萨既要借重大才,想必不致使用威逼手段吧。”
郭长风望望他,没有接话,却站起身来,走到石门前向外探看。
外面是另一间石室,空无一物,连灯也投有,但隐约可以看见,室外也有一道门,跟里面这一间仿佛相似。
推推石门,业已上锁。
郭长风又绕室一周,仔细观察四面石壁的厚度,最后长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看来,这的确是个面壁苦修的好地方,直到涅盘变成白骨,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罗老夫子也轻轻叹了一口气,但没有说话。
郭长风回到草堆边坐下,低声道:“老夫子,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罗老夫子好像被针戳了一下,一骨碌坐起身来,急道:“没有啊!郭大侠怎么突然问起这句话?”
郭长风凝目道:“我看老夫子有些言不由衷,好像受人逼迫,在作违心之论的样子。”
罗老夫子惊惶地道:“绝对没有的事,郭大侠千万不要胡猜。”
郭长风道:“就算我是胡猜的,老夫子心中无愧,又何须如此吃惊呢?”
罗老夫子瞠目道:“这……这……”
郭长风笑道:“这什么?这儿只有你和我两个人,有话尽可说出来,不必吞吞吐吐了。”
罗老夫子茫然道:“我真的没有什么话,你要我说什么?”
郭长风突然收敛了笑容,正色道:“那么,你说当年火焚桑园的事,都是真话喽?”
罗老夫子道:”这是何等重大的事,老朽怎敢说谎。”
郭长风道:“当年秦林二家联姻时,你已经在红石堡了?”
罗老夫子道:“是的。”
郭长风道:“火焚桑园,果真是林元晖主使?”
罗老夫子点头道:“是的。”
郭长风道:“是你亲眼目睹?”
罗老夫子又点头道:“是的。”
郭长风道:“你能把当时经过情形再说一遍么?”
罗老夫子道:“当时,林元晖在武林中刚成名不久,偶来红石堡作客,秦天祥见他少年英雄,颇加赏识,便有意将女儿雪娘许配,故托老朽为媒说合……”郭长风忽然岔口道:
“等一下……请你说清楚一些,究竟是林元晖邂逅秦雪娘而主动求婚?还是秦天祥看中了林元晖而有意将女儿下嫁?”
罗老夫子道:“实际上说来,两者皆有。因为,林元晖见到秦雪娘,已有攀附求凰之意,秦天祥也私心中意这个女婿,可说双方皆有意,老朽只是做一个现成的媒人。”
郭长风点点头,道:“好!请说下去吧。”
罗老夫子轻咳了一声,继续说道:“谁知道老朽以婚事探询,林元晖却显得很踌躇为难,似有难言之隐,几经追问,才说出已经有了公孙玉儿……”郭长风道:“老夫子提亲时,秦天祥在不在场?”
罗老夫子道:“秦天祥当时并不在场,只躲在屏风后窃听,不过,据林元晖表示,他和公孙玉儿虽有夫妻之实,并没有明媒正娶,只怕因此委屈了秦雪娘……秦天祥听到这里,便忍不住现身出来了。”
郭长风道:“他怎么说?”
罗老夫子道:“秦天祥自持身分,不愿爱女作妾,原意欲将此事作罢,但林元晖却跪地哀求,自称和公孙玉儿并无夫妻名分,情愿了结那一段孽缘,正式迎娶雪娘,其所顾虑的只是一条祖传罗带信物留在公孙玉儿手中,必须设法索讨回来……”郭长风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
罗老夫子接道:“秦天祥的心又动了,但为了自己在武林中的名誉地位,深恐公孙玉儿被弃之后。会把这件事传扬开去,于是,才决定火焚桑回,斩草障根。”
郭长风听完,眉峰紧皱,默默不语。
这故事太出人意外,跟他以前所了解的恰好相反,如果罗老夫于所说是真的,以往的推断岂不完全被推翻了?
以大悲师太的身分,似乎没有诬陷林元晖的理由,罗老夫子又是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