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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老头应声道:“据现场观察,马车爆炸后,车门柄上系着一条长绳,三丈外的大树边,遗有一摊血渍和两行轻重不一的脚印,依此推测,那人是藏身树后,利用长绳拉开车门,虽侥幸未被炸死,却已受了极重震伤。”
郭长风专心地听着,听完长吁了一口气,道,“谢天谢地,他总算不是郭某人的朋友。”
瞎姑道:“怎见得不是?”
郭长风道:“此人想到藏身树后,利用长绳拉开车门,足证是位聪明绝顶,江湖经验老到的人物,郭莱的朋友中,还没有这种人。”
瞎姑冷笑道:“二师妹,把你追踪所见,也说给郭大侠听听。”
麻姑点点头,道:“我沿着脚印追踪。发现那人身负重伤,倒卧在对面林中一片草丛里,当时他以面纱遮着脸,见我迫近,急忙跃起逃走,危急时曾返身发出一枚能回旋飞翔的金环拒敌,我证实了他的身分,才止步未追。”
“无敌飞环”林元晖?
郭长风心头猛然一震,失声道:“真的会是他?”
瞎姑道:“郭大侠,你现在总该明白,咱们为什么不惜再度移车用计,要你留下来的原因了?”
郭长风道:“我不明白。”
瞎姑得意地道:“这道理再简单不过了,只要你郭大侠一天在咱们手中,终有一天,那林元晖也会落在咱们手中的。”
郭长风道:“林元晖和我非亲非故,你们若想用我为饵,引诱林元晕入彀,只必会失望。”
瞎姑笑道:“是吗?这咱们就试试看吧!”
笑容一敛,突然沉声喝道:“绑起来,上车。”
两名哑童按住郭长风,又用牛筋绳捆了四马攒蹄。
郭长风仍然像行李般被抛进了车厢,马车继续驶动,车厢内,又恢复一片漆黑,不辨天日。
只是这一次,不再有柔软的手替他松解绳结了。
郭长风蜷卧在硬挺冰冷的车厢地板上,随着车行的摆动,心里也忐忑不安,仿如塞了一团乱麻。
林元晖的出现,使他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上次听小强的叙述,他还不能相信真是林元晖,如今再加上麻姑的证实,应该不至有疑问,这样看来,自己费尽艰辛由红石堡救出来的,竟是个西贝货?
这究竟是秦天祥的奸计?
还是林元晖亲自安排?
为什么连亲如林百合,近如凤珠,都一口认定是真的呢?
是真是假,暂且不去深究,林元晖既然平安无恙,并且已顺利夺回了香罗带,又为什么跟踪马车?
他的目的,是为了拯救自己?
抑或是为了欲向公孙茵补过赎罪?
马车继续在行驶,车厢内暗无天日,使人不辨方向,也无从计算时间。
不过,这些难不倒郭长风,他有两种方法,可以大略估计出玉佛寺的距离。
其一,他故意暴露身分,在洛阳“老福记”钱庄兑取银子,又在“倚虹院”等候了七天,由此计算,玉佛寺距离洛阳,大约总有三四天路程。
其二,车行途中,即使日夜不停赶路,总要吃饭休息,每吃一顿饭,可以维持三个时辰左右,由途中进食的次数,也能推算出大略时刻。
由洛阳向西,三四天路程,应该已经进入陕西境内,玉佛寺若在山区,理当位于秦岭、终南附近。
因此,他一点也不性急,这种缚手缚脚的日子,至少还得一二日,只好泰然处之了。
唯一仪他难以忍耐的是,车厢里四个女人始终沉默寡言,极少开口,旅途显得分外寂寞。
郭长风最怕寂寞,因为一静下来,他就会想起惨死的小强,于是,饱食终日以后,只得呼呼大睡。
睡,不仅可以排遣寂寞,更可以藉此养精蓄锐,准备应付大悲师太那重要的一关……
他睡得正得,马车却忽然停了。
郭长风从梦中醒过来,只听车外人声盈耳,竟像身在闹市之中。
他再凝神细听,可不真是,外面有叫卖饮食的声音,也有善男信女诵佛的声音,更有阵阵香烛气味,透进车帘。
莫非已经到了地头?
莫非玉佛寺竟建在闹市中?
不多一会,马车又缓缓驶动,仿佛正穿过人群,绕向寺后。
人声逐渐远离,车行也逐渐加快,从马蹄的清脆音响推测,车子正沿着一条石板路前行。
接着,喧哗趋于寂静,车外传来松涛之声。
郭长风暗想:“这玉佛寺既然香火鼎盛,寺后又有松林围绕,应该是座有名的庙宇才对,怎么从未听人提起过?”
正忖测间,只觉车身一个急转,倏忽顿止。
瞎姑冷冷道:“取头罩来,先给他戴上再开车门。”
郭长风忙道:“师太,何必呢?我也信佛,让我参拜菩萨也不行吗……”
没等他说完,一副黑布罩套上他的头颈。
紧接着,车门打开了,眼不能见,被两名哑童抬着走,心里真是好气,又好笑。
于是,便一路嘀咕道:“阿弥陀佛,晕过!罪过!把人像东西拾着,这算是什么佛门弟子……”
麻姑接口道:“这还是对你客气,若不是师父慈悲,你休想活着进来。”
郭长风道:“既让我活着进来,就不该蒙着我前眼睛,难道这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麻蛄叱道:“你再唠叨,我就叫你爬着走。”
郭长风道:“我宁愿爬,也不愿意被人当行李抬着……”
瞎蛄说道:“二师妹,不用跟他多啰嗦,他是故意没话找话,想打听这儿的情况。”
郭长风笑道:“师太何必多疑,我已经到这儿来了,还怕没有机会了解此地的情况吗?”
他口里虽然谈笑风生,心中却不禁为这瞎眼尼姑的精明而吃惊。
其实,瞎姑只猜对了一半,他无话找话说,主要在测度四个女人距离的远近和方位。
因为他发现其中一人紧随在自己身后,而且趁人不注意时,偷偷将一件东西塞进自己怀里。
那是一件长长圆圆的东西,约有手指粗细,三寸长短,不知是何物件?
现在从语声方向分辨,瞎姑走在最前面,麻姑在左首数尺处,没开口的吴姥姥和公孙茵,分别跟随在自己两侧,偷塞东西的,必是其中一个。
吴姥姥?
不大可能。
那一定是公孙棝了。
郭长风又想起车厢中那只柔软的小手,除了公孙茵还会有谁呢?
如果解绳结和塞东西都是公孙茵,这倒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至少,化解她和林元晖之间的仇恨有一线希望了。
郭长风暗自兴奋,只可惜不知道公孙茵在自己怀中塞的是什么东西……
正在想着,身旁众人忽然停步。
“砰”!
郭长风又被重重摔在地上。
这一魔,郭长风不仅痛哼出声,而且在地上向侧疾翻,胸腹紧紧贴地,喘息不已。
他边样做,倒不是真的绑痛了,只是怕怀里的东西会滚出来。
瞎姑俯身点了他的双腿穴道,吩咐道:“替他松绑,头罩也可以解下了。”
解开头罩,郭长风迫不及待地举目打量,这儿是间小巧精致的佛堂,壁上设着神橱,橱前摆着供桌和蒲团,靠窗的角落有一几一椅,几上放置着木鱼,经卷……
整个佛堂,只不过五六丈宽阔,除了一门一窗,别无通道,窗外是个小小院落,种着几株花,显得雅静而整洁。
室中仅有一张椅子,众人都站着,郭长风手脚牛筋绳虽已解,双腿穴道却被制住,只能坐在蒲团上。
佛堂门外,一名年轻女尼垂手而立。
瞎姑说道:“师父前山的法会还没完吗?”
那年轻女尼低声道:“就快完了,老菩萨交待,要大家先休息一会,等佛事一完,她老人家就来。”
瞎姑点点头,对麻姑等人道:“你们去休息吧,我在这儿等待师父。”
麻姑道:“大师姐。你可得当心点儿,姓郭的狡猾得很……”
瞎姑微笑道:“我知道,他既已到了此地,还想逃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
麻姑等人退了出去。连那年轻女尼也带上房门离去。
郭长风暗暗注意公孙茵,却见她始终没有开口,临去时,也没向自己看过一眼。
瞧她的神情,竟似根本不知道偷塞东西的事。
郭长风不禁纳闷,假作整衣舒臂,用手触怀,那长长圆圆的东西,分明仍在怀里。
佛堂门已掩闭,房中只留下瞎姑一个人,她耳力再好,总是个瞎子,何不趁此机会,取出来瞧瞧?
郭长风心念转动,故意长吁了一口气,道:“这地方真清静,如果不是供奉菩萨的所在,我真想好好睡上一觉……”
口里说着话,手却轻轻探进怀内。
瞎姑就站在佛案左侧,两只白果眼动也不动望着窗口,既未开口,也无表情。
郭长风又道:“师太,那边有把椅子,你为什么不坐下来呀?”
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