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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他不再爱我,也爱着这个孩子吧。我几近卑微地想,心头泛出一股苦水。
自作自受的家伙。那是我骂自己的声音。
原雪姮带我进了宅子。
这栋豪华却冰冷的宅子。
宅子中吸引我的,是园子中央一棵光秃秃的梨树。叶子已经掉光,褐色的枝干暴露在空气中,很寒冷的样子。
“这棵树是从外面移来的。”一旁,一名叫做除雷的管事解释道,“移来没多久,花就掉光了。一直秃着。”
原雪姮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去,轻声地叹道:“有些东西,看上去没变,实际早就变得彻底了。”
我的心狠狠地一痛,低下头不语。
除雷不紧不慢地跟在原雪姮身后,插道:“变了的东西可以去适应,总比扔了弃了强。”
原雪姮没有再说话,将亘儿抱给除雷后,修长的身影隐入交错的甬道间,再也瞧不见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除雷回过头,唤我:“你是叫柳洛城吧!”
我点头。
“功……主人口中的柳洛城可不是一根木头。”语句中微微有些停顿,我丝毫没有注意,反而被后面那半句话吸引了过去。
雪姮口中的我?
雪姮,有和除雷谈过我的事情?
心头溢出一股淡淡的庆幸来,我急急忙忙地跑上去,望着除雷,声音有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哀求:“除先生……雪姮他……他说我什么?”
除雷看了看怀里睡着了的亘儿,走进一个阳光充足的厢房,合上门,沧桑的声音有力地传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安静而乖巧地跟在除雷的身后。
只有我自己知道,现在的心有多么的不安、急切。
穿过冰冷的大堂,绕过侧院,来到种满梅花的书院。
除雷用满是皱纹的手取出一把钥匙,熟练地打开书院的门。
推门而入,却没有意想之中的灰尘满天或是霉气迷漫。
脆弱的阳光有气无力地漫进来,照出一个干净而整洁的房间。
“天门……你应该知道吧。”除雷点亮墙壁上的油灯,年迈的声音带着一种久远而醇厚的味道。
我轻轻地应着。
“主人练到最高层的时候,需要经历炼狱一般的苦楚,身体脆弱得像麦子一样,一折就能断。而且他会记不起很多东西。不过,这也很正常,天门的最高一层本就为了让人忘记情仇,达到与外无争的境界。”
除雷示意我坐下,自己却在架子上费力地找着什么。
“这东西被功……被主人烧了,我偷偷捡了回来,藏着。人老了也有好处,爱管闲事。可闲事管多了也没什么坏处,是吧!”除雷朝我一笑,“哦,对了,我刚说道哪里了?”
“记不起东西了!”我有些焦急地提醒。
“哦,对!”除雷取出一本厚厚的书,翻了几页,一片破碎的纸从书页中缓缓地飘落在地上。
他有些吃力地弯腰捡起,“好好地画被烧得只剩一片了。不过一片足矣。”
说完,将白纸递到我面前。
“虽然什么人都记不住了,却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画画。画来画去都是同一个人。一边画还一边哭。说一些傻话。”
我怔怔地接过白纸。
“说什么原来他不喜欢我,都是练功练出来的。还拉着我说记不起名字了怎么办。”除雷在一旁坐下,目光深沉地打量着我,“当时的主人哟,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后来功练好了,他就把这些画都拿来,烧了。你可不知道,那些画堆起来都可以开店了。足足烧了一天。”
我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白纸上,仅一瞬间,竟再也无法移开。
“你可知道这梨花树怎么来的?就是主人忘东西了的时候,他一个人扛回来的!”除雷叹了口气,“那么远的路哟,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然后就不画画了,天天盯着这棵树看,有一天嘴里一个劲地喊你的名字,还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那模样,活像疯了一样。喏,他画的这个小人是你吧!”
一颗泪水无声地滴落在白纸上。
墨水淡淡地晕开来,我慌忙地移开纸头,擦干眼泪。
“梨树下,一高一矮那俩人,红发的自然是主人,那矮矮的小人是你吧。”除雷叹了口气,“造物弄人啊!”
道了声谢谢,我急急忙忙地退出来,往院子中赶。
高大的梨树寂寞地伫立着。
我拨开一旁的灌木,艰难地走到梨树旁,手指在粗糙的树皮上缓慢地摸索。
察觉到似曾相识的凹凸感时,我的泪水再也克制不住落了下来。
初到西都的时候,我曾用小刀在湖边的这棵梨树上刻上了名字。
那时候原雪姮问我为什么要写名字。
我很天真地说,因为写了名字,这棵树就是洛儿了。就算洛儿没了,树也在。永远在。
原来即使失忆了,原雪姮也记得在揽月湖旁有着一颗叫柳洛城的树。即使忘记了我是谁,他也会千辛万苦地把我找回来。
这两年,我以为他在逐渐地忘记我。
而事实是,他拼劲全力把我找了回来。
……》
第十四章 坦白
再见到原雪姮时已是初春。
萧瑟的院子在不经意间已是另一番景象。隔着微启的窗户探头看,绿意点点,粉黄簇簇,朦朦似江边远景。
除雷说,原雪姮有大事要做。口中的大事,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
我不敢相信原雪姮与烨椛宫有所牵连。但若无关,那么从始至终都握在厥殇手中的天门,雪姮从何得来?
镜芒的怀疑,又从何而来?
我有试着去找过镜芒。
然,无果。
当外面捷报连连的时候,原雪姮风尘仆仆地归来。
我坐在梨树下看书。亘儿在一旁玩花花草草。把树叶和花瓣捣碎了摊在手上,然后向空中撒去。
反反复复,丝毫不倦。
听到脚步声的时候,我抬头望了一眼,愣愣地望着倚墙而立的雪姮,四目相对,说不出一个字来。
亘儿见了来人,慌忙地往我这里跑来,钻进我的怀里,身体瑟瑟发抖。
我没有想到,那天的记忆竟给亘儿那么大的打击。
他居然害怕雪姮。
原雪姮走上前,面容苍白而憔悴,唯有一头红发在春日温润的气息中张扬着。
阴影铺洒在我的身上,原雪姮伸手想要摸摸亘儿的脑袋。
孩子却将头拼命一缩。
手在空中微微一滞,收了回去。
“梨树长新叶了。”我努力露出一个笑容。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所以呢?”
我沉默。
除雷从远处走来,恭敬地立在原雪姮身边,“主人……需不需要先去沐浴更衣?”
原雪姮目光冰冷地扫过我身后的梨树,“给我砍了它。”
除雷惊诧地抬眸。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掏空了,木然地抬头,望向雪姮的眼睛。
绛紫色的眼眸中,看不到一丝玩笑的意味。
“我说砍了它。”原雪姮冷漠地勾起嘴角,“这样的东西,看了就讨厌。”
除雷默然,“是。”
“——不行!”
亘儿突然从我的怀里蹦出来,稚嫩的声音颤抖着,却依旧拼了命地喊着:“不许砍!不能砍!”
雪姮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有一瞬间的温柔。
亘儿似乎害怕极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奶气的声音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坚持:“爹……爹爹好不容易弄活得……好不容易长了叶子……看到新的叶子……爹爹都哭了……爹爹天天都来……对它很好……比对亘儿还好……求求你……不……不要砍……”
“好。”
我一愣,望向雪姮。
原雪姮露出一个笑,伸手去抱亘儿。
亘儿慌张地往我怀里躲。
“你想不想要这棵树?”
亘儿含泪点点头。犹豫了半响,不情愿地凑过去让雪姮抱了起来。
“喊我爹爹。”温柔的语调,却带着一丝不得不从的威严。
“可是……”亘儿可怜巴巴地抹着泪水,“亘儿有爹爹了……”
原雪姮淡然地扫我一眼,“今天起,他是二爹爹。”
“二爹爹?”亘儿看看我。我犹豫着朝亘儿点点头。丝毫猜不透雪姮的意图。
“爹爹。”
原雪姮认真地看着亘儿。很久很久。
下一秒,将亘儿紧紧地搂进怀里。一个大大的微笑,慢慢地扩散开来,在他的脸上停留了很久。是那么恬静而明媚的笑容。
初春的阳光如透明的轻纱笼下来,洒在每个人的脸上。
亘儿的面颊上仍挂着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