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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几年前的春了呢?竟然有些记不得了。屈指想去慢慢数来,刚握起手掌,浓重的睡意就迎面袭来,便任由着遣倦的思绪随着染着苦香的春风渐渐散去。
“不知为何,琉云山的桃树四月芳菲季一过,就只能结出极小极苦的果实。那么美的一树树碧叶桃花,却连香气都透着苦涩。你说这是什么道理呢?韩易之?”问话的人着一身漫染墨竹的素色衫子,立在层层桃花绿柳间。一阵风过,纤细的身影几乎要被那浓密的桃枝柳桠掩去。明媚的春光,在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中层层沉淀。
能够睡去真好,这样就可以无所顾忌得去思念,去把那短暂的曾经一遍遍得度过。自己疾步上前,伸手牵住了那垂落的袖摆,怕一个不小心,眼前的人就被这琉云山的花神偷偷拐走了。他皱着眉看着被拉紧的袖子,好半天才猛地甩开了自己的手,板着脸地背过身子去。以为他恼了,却瞧见那白净的面孔也染上一抹浅浅的红。
是在害羞吗?这么捉摸着,又兀自拉了他的袖摆。“又不是小女子,老是拉拉扯扯的做什么!”没有再甩开自己,但那张利嘴还是不饶人了。“……怕你这么好看,会被这桃花神拐跑了啊。”“你!”那漂亮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更大了。真是稍微一激就蹦起来的性格,可是自己却总是喜欢这么去抓那条小猫尾巴。笑眯眯地看着他,知道这个只是嗓门大的人确实是对自己的胡言乱语没辙的。
果然,在那张利嘴回应之前,脸上的红润早就更上了一层,明透透的让人生了想咬一口的念想。
“哼,不,我才懒得跟你斗嘴呢!”嘟囔着扭过头去:“明明拐我的是你这个笨蛋。”
啊,是啊。明明是自己硬拉他来的。一场暴雨,别人都离去了,只有他被自己拖着留下看,看那最后一季的春桃。雨后的琉云山美得不似人间。从山顶的山壁流泻的瀑布,倚山势成了九折,一路带走了近半山的落花。于是,在薄薄清雾间,那流淌的山瀑,竟化作了九折桃花瀑布。
所以,才将他留了下来。一半是,想让他看看这一年前自己无意发现的景致,而另一半……
“都是你,让我刚刚被淋成了这个样子。”
看着他埋怨的样子,自己的笑意却刚浓了。喜欢他埋怨的样子,喜欢他恼怒的样子,喜欢他无理取闹的样子,喜欢他嚣张跋扈的样子。这个人有太多太多的优点,可却是他那些扎人扎得心口都疼的毛病让自己难以不去牵挂。
“再那里傻笑个什么!别老盯着我看!”
啪!额头就被打了下,样子很凶,可是从来都不疼。
“觉得你好看,当然要盯着看了。”
“……”
看着那么个牙尖嘴利的人,碰到自己就没办法的样子,心里就又陷下去了一块。讨厌别人说他好看,可是遇到自己的话,却总只是背过身脸微红起来。
“彦澈啊……”
“干嘛!”
“彦澈啊……”
“干嘛啊!”
“彦澈啊……”
彦澈啊,我喜欢你啊。彦澈啊,我喜欢你。
彦澈啊,我们一起走吧。为什么,我们为什么,不能一起走呢?
当年的话,被留了下来,还有心底那个人,久久地被留了下来,却再没有机会再说一次了。是不是若是那一次,花神将他偷走也是好的呢?至少有那一山的碧桃花陪他一季又一季,不再被那万丈红尘侵扰。
而自己呢?自己啊,就选一折清瀑旁住下,穷己一生做那守花之人,也是好的吧。至少知道,有那无尽春光伴他左右。
耳边,雨声逐渐清晰了起来。这满山的春桃想是再也留不住了吧。
碧山远,春水落尽桃花雨
桃花雨,别后难胜,子规莫啼
醉中几许离人眼
执手欲诉梦惊残
梦惊残,秉烛极目,明月依旧
下卷 第六章
试问一生中,有多少次机会,当你梦醒的那一刻,你发现梦境竟然成真了呢?
多年后的韩易之站在越州城的城楼上,手执着兵符,俯视着城楼下等待他将令的军士们,却一度失神了起来。这是自己身后的那些人所梦想的,如今已经大半成真了。可是对于自己来说,梦境成真,似乎只有那么一次。一睁开双眼,那个人站在千瓣飞花中的人,竟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穿着一袭黑衣,站在自己的床边,默默地注视着自己。比起当年,他要高了些,要瘦了些,神情平静而冷漠。可是看到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他。
然后,就再也不能思考了。想要张口去喊,声音却消失了。想要起身去拉住他,气力也不见了。只能那么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这个站在自己眼前或是茫茫梦境中的人。眼睛干涩得要裂开似的,却仍执意不肯落泪,把一旦视线被模糊了,他就要消失了。
“傻瓜。”
看着自己这副样子,眼前的人终于吐出了久违的那两个字,原本冰冷的眼生透出了几许悲凉的无奈,和他的呼唤一样的无奈。“彦澈。”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他的名字,僵硬的手指瞬间也有了知觉,缓慢地抬起,然后猛得扯住了他黑色的袖管:“彦澈!”
“为什么,真的是你这个傻瓜呢……”低低地用近乎悲恸的声线再度呼喊,接着就把他死死地抱在了怀里。一点空隙都不留,要勒死他一般地抱住。用脸摩挲着那冰冷的面颊,嗅到了那湿润的发间透出雨水的气息,发感觉到怀里的人已经被淋得湿透了。他是怎么进来的?他在外面待了多久?他为什么会出现。疑问是有的。可是韩易之一个也不想问,因为他不在乎。何必将时间浪费在言语上,当你可以将心底的人紧紧拥住的时候。“为什么真的是你,韩易之,为什么啊……”
“你为什么不能稍稍晚些呢?为什么呢……”
耳边传来彦澈苦涩而莫名的叹息,韩易之听不懂,也不打算听懂。他还活着,彦澈他还活着,他就在自己怀里,自己怀里是一个活生生的柳彦澈。只要知道这些,对于韩易之就足够了,其他一切比起这一刻都虚妄得可笑。
韩易之稍稍地松开了点手臂,盯着那熟悉的眸子,看着他看着他,直到双眼模糊得什么都看不见了,才将双目慢慢合上,一边把唇温柔地贴了上去。吻他白皙的额头,吻他纤巧的鼻尖,吻他瘦削的脸颊,吻他颤抖的睫毛。一切都跟自己记忆中的一模一样。那些分别的光阴似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最后,一点点含住了他冰冷的唇,温柔却又带着蹂躏的气势,把那柔软的舌尖逼到无路可退,抵死纠缠,夺走他所有的气息。贴着自己的胸膛因为难以呼吸而剧烈的起伏,可是就是不能放手。只有切切实实地再度拥有,才会发现别离的时光是多么的漫长。压在心底的思念和恐惧都在重逢的瞬间爆发了出来。快五年了,快五年了。五年中,想象着他可能的遭遇,他可能的惨痛,想象着他可能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死掉。而有时,会扭曲掉真的希望他死掉好了,如果他在受苦,在煎熬,还不如死掉轻松些。这样自己也可以陪着他离开了。这么想着,揽着他的双臂就加中了力道,亲吻的唇也嗜血般地狂躁起来。就这样死掉好了,就这样死掉好了。什么国仇家恨,什么血洗沉冤,那些东西顿时都飘渺而荒谬。只有怀里的人才是真实的,就这么杀了他吧。不能保住他不受世事的摧残,那么不如杀死他,就这么杀了他吧。然后他就永远属于自己了。他就只是韩易之的柳彦澈了。在被黑暗的念头吞没前,韩易之就忽然被推开了。在未及有所反应前,那推开自己的人忽然再次上前,将自己紧紧的抱住。他用削瘦的身骨抵着自己,低声道:“不要以为只有你疼,韩易之,不要以为难过的,疼得只有你自己!”说着,他侧过脸,一口咬住了韩易之的唇。咬得很重,韩易之能感到血顺着伤口流了下来。很疼,可是韩易之却感觉不到了,任由他像个孩子一样发泄着自己的不满,自己的怨恨。就像当年一样,他逼迫着自己用伤口的疼来记住他,记住他柳彦澈。“为什么是你啊,为什么,真的是你啊。”低泣被哽咽塞得一抽一顿,韩易之感到自己的脸庞都被泪水沁透了。他使劲把手臂绕在了柳彦澈背部,如同安抚孩子一般一下下拍着他的背。“我一直在求,不要是你,不要是你。可是我忘记了,我柳彦澈是一个,要倒霉到死的人啊!”“……”“你要让我怎么办,韩易之,你要让我怎么办啊……”“……”韩易之不明所以地看着柳彦澈,好半天,轻声地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