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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力催动元气加快流转,也许它就能够冲破经络损伤造成的障碍了。”
“你……有几分把握?”凌绝心的声音有些颤抖。
“弟子只有三分把握,但必会尽力一试。”段淼答得诚恳。
凌绝心知道段淼看起来活泼伶俐,实际行事却十分谨慎,他既说这么说,就是有了三分希望,欢喜之情顿时溢于言表:“我总算是没有收错徒弟!从今天起,谷中的医务你不用再管了,专心地给你师祖治伤吧。若你能把师祖治好,他再将毕生所学倾囊以授,你可就把我远远地抛下去啦。”
段淼笑道:“弟子不敢。”
凌绝心摆了摆手,道:“青出于蓝胜于蓝,这才是颠扑不破的至理。如果我收的徒弟都不如我,那我要徒弟来干什么!”
自此段淼长驻碧玉斋,一边专心研究陆真身上的穴道如何开阖,一边与凌绝心商讨到底要怎样施针用药来催动元气加快流转。段淼终于明白,为什么凌绝心从来不肯到谷外出诊。因为他要每天三次定时地给陆真喂食用各种药粥,此外,还要为陆真细心地推拿按摩一遍周身穴道并四肢关节,然后再抱着陆真去温泉中泡一个时辰。这也是为什么陆真在床上躺了十五年,四肢的肌肉却没有一点儿萎缩,也没有长出任何褥疮。
看着凌绝心这样不辞劳苦地细致照料着一个毫无知觉的人,十五年如一日,段淼非常感动。于是日以继夜地埋头苦干,除了吃饭睡觉之外,他几乎是寸步不挪地在碧玉斋里施针度方,希望能让陆真尽快醒来。
如此过了近两个月,时节已是深冬。一日黄昏,凌绝心去抢救一个得了急病的患者,段淼守在陆真旁边,一边刺穴把脉,一边用纸笔记录。为使陆真不致受寒,关上了房门,又点了熏笼。
一时房门被推开,段淼以为是凌绝心回来,站起来刚要唤“师父”,看清那人却怔了一下,随即喜道:“辛大侠,你来了!”原来门口站着的竟是辛如铁。
段淼早知道辛如铁和凌绝心交情极好,会到碧玉斋来并不奇怪。但辛如铁看到段淼,却是吃了一惊。要知道十二年来,他从没在碧玉斋中见过一个外人。微一怔忡,又看了看陆真身上的金针,辛如铁已明其理,微笑道:“我听说你师父在忙,所以来这里等他,顺便来看看陆先生。”说着走近前去,“陆先生好些了吗?”
段淼见他显得很关切,便道:“师父正和我想着法子呢,如果这次成功了,也许就能够慢慢地恢复过来。”
辛如铁点了点头,道:“你哥哥以为你在医庐,已经往那里去了。你去看看他吧。”
段淼顿时大喜:“那我先去看看我哥哥,辛大侠你慢坐。”说着取下陆真身上的针,又给他盖上被子,匆匆忙忙地走了。
辛如铁走到床前,坐在段淼方才所坐的椅子上,仔细端详安静得如同雕像一般的陆真。
无论是第几次看到这张清雅的面容,他都没法对其产生一丝一毫的好感。
他不喜欢陆真。从二十五年前,陆真第一次把凌绝心从他身边带走时开始。
如果可以,辛如铁愿意付出任何代价,阻止凌绝心离开。
可惜一次又一次,那个人带走哥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三岁的他嚎啕大哭地看着那个人把昏迷的哥哥抱上了马车,外祖对他说,哥哥不离开的话就会死。七岁的他泪流满面地看着那个人牵着哥哥的手上了马,父亲对他说,哥哥是要做他想做的事。十岁的他微笑地看着哥哥策马朝着那个人的背影追去,他对自己说,哥哥总会再回来的,没有关系。
直到那天,他站在没有完全掩合的书房门外,把父亲与哥哥的最后一次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你愿意为他放弃一切,甚至抛下至亲也在所不惜?”
——“……是。”
——“即使他已经身败名裂,遭千夫所指,你仍要和他在一起?”
——“是。”
——“即使他手足僵瘫,神智尽失,终身不能复元,你也会陪伴他一生一世?”
——“是。”
——“好!你到列代祖宗面前,再问自己一次。若答案还是一样,那就如你所愿吧。”
当他打开祠堂沉重的木门,跪在祖宗灵位前的哥哥回过头来。哥哥的腰梁挺得笔直,憔悴的俊容透着不可撼动的坚定。
他逆光而立。他知道哥哥没有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柳梢飘下的飞絮一样,无处着落:“爹爹让我告诉你,一迈出了山庄的大门,从此就不必再回来了。”
于是从此,哥哥没有再回来。
第十一章
段澜去到医庐,恰好碰见吕慎出诊回来,说段淼近来天天都跟着凌绝心在碧玉斋忙碌。段澜知道辛如铁是往碧玉斋去的,料到段淼很快就会出来,于是就在斋外不远处来回踱步地等着。段淼一出门就望见了他,半跑着来到了他面前。尽管早已经不是当日年少,段淼对他的依恋还是半分不减,搂住他的腰,脸上满满的尽是欢喜。
段澜宠溺地微笑,摸了摸段淼的头,道:“淼儿又长高了不少。”
好一会儿段淼才放开他,于是兄弟二人并肩出了医庐,在一处凉亭中坐了,各叙别来情形。因为凌绝心命他不得对别人说起陆真治疗的事情,段淼便一字不提,只说自己得凌绝心安排,专研治疗经络伤病。段澜知弟弟得师父看重,十分欣慰,鼓励了几句,又嘱段淼戒骄戒躁。
段淼说了一阵,觉得段澜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自己说上十句他才应一两句,不由得有些奇怪。他素知段澜性子内敛,不肯轻易透露心事,直言相询定会被他轻轻巧巧地带过。正想着要用什么法子去套他的话,段澜却忽然问:“淼儿,可有什么病,会让人不时地流鼻血?”
段淼吓了一跳:“哥哥,你最近常常流鼻血吗?”说着便要捉过段澜的手腕来诊脉。
段澜摇头道:“不是我。”
段淼放下心来,马上又问道:“那是谁?”
段澜皱眉,好一会儿才道:“你先给我说说是什么病吧。”
“有很多种情况会引起流鼻血的症状,”段淼想了想,“比方说,火盛阳络会逼血上逆,热灼伤阴也会迫血妄行,或者内脏受伤就会血不归经。”
段澜的眉头皱得更深,一时垂首不语。
段淼拉着他的手晃了几下:“哥哥,你怎么了?”
轻轻地叹了口气,段澜缓缓道:“早在两三年前,我就发现,无论是在吃饭也好,会客也好,赶路也好,庄主总会突然地走开一小会儿。开始时我没有多留意,可是这大半年来,他走开的次数特别频繁,而且每次回来时,都有点精神不振的样子。
“前几天,老太爷的症状越发沉重,于是庄主带了我去佛寺,说要为老太爷诵经祈福。到了大雄宝殿里,和尚们说诵经须得连诵九十九遍,中途万万不能停顿。于是我们就跪在佛像面前,同那些和尚一齐诵起经来。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我发现庄主开始不停地拿手帕拭脸。我本以为他一时难过流泪,谁知道后来瞥眼看去,那手帕上竟然斑斑点点的全是鲜血。
“我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庄主的鼻子正不断地往外涌着血。我刚要起身去查看他,他却十分严厉地扫了我一眼,示意我继续诵经。过了一会儿,那血自动止住了,我稍稍地放了心,没想到才过了没多久,他又流起鼻血来。
“如此反复,九十九遍经诵完,庄主的鼻子竟流了四五次血。离开佛寺后,我问他是怎么了,他却叫我不必多问。”
段淼看着段澜的担忧神色,安慰道:“江湖中人,时常与人动武,不小心受了内伤,也是有的。”
段澜摇摇头:“庄主武功高明,我跟了他这么久,还没见过他受伤。”
“或者是一时练功不慎,岔了内息,也会引得血气逆行。只要能好生保养,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段澜叹道:“若庄主能好生保养,我又何必这样担心!庄里的事务本来就繁忙,庄主一年到头也没睡过几个囫囵觉。近日老太爷……唉,庄主更是衣不解带地侍奉在侧,日夜操劳,老太爷清醒时就亲自照料着,老太爷睡了就去处理公务。好几次我劝他回房去歇息一阵,他只是不理,后来还发了脾气,我也不敢再说了。”
段淼见段澜愁眉苦脸,故意笑道:“哥哥,你这可就不明白了。你只是他的下属,如何劝得动他回房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