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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作者:朱砂-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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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队人回来。
    片刻之后,齐嶂带着侍卫们也出现了,只消这么远远一看,就看得出齐嶂这一队的猎获远不如齐峻这边丰富。此时负责统计的中人也已然清点完毕,转身便向敬安帝禀报:“太子殿下射杀羊四只,鹿七只,狼一只,共计野物十二只。”
    皇后脸上也露了笑容。这围场并不算大,能猎到十二只野物,还有一头狼,可见齐峻的功夫。放眼整座皇宫,还没有哪个皇子能比得上他呢。
    敬安帝也含笑点了点头,抬头看见驰马过来的齐嶂,便笑道:“嶂儿猎了什么?若是太少,可要受罚!”
    齐嶂也是一头的汗水,在马背上欠身笑道:“儿子猎的都是小物,还真不能与大哥相比。”一摆手,后头几名侍卫纷纷上前,手里抱着几只小羊小鹿,还有两只兔子,总计也不过六七只,虽然身上带伤,却都是活的,有一只还咩咩叫了几声,在侍卫怀中挣扎了一下。
    这下连敬安帝也有些诧异了:“这是何意?”
    齐嶂笑嘻嘻地翻身下马:“儿子方才见父皇一箭中鹿,却只射臀腿,本来不明白父皇的意思,直到进了林中,看见母羊带着小羊,方明白父皇深意。春为生时,草木萌发,禽兽繁衍,此时猎杀有违天和,是以父皇虽射而不杀。故而儿子进了林中,也不曾射杀,待御驾还京之时,这些野物都放归林中,也是父皇天恩。”
    敬安帝刚才一箭射在鹿屁股上,哪里是什么射而不杀,根本就是准头欠佳而已,否则这些侍卫们也不会拼了命地去扑,好全皇帝的脸面。可如今被齐嶂这么一说,倒成了敬安帝仁慈宽厚,连野物都不忍射杀了。而且,一句“此时猎杀有违天和”,还把齐峻也捎带了进去,他那些丰富的猎物,此时全是有违天和肆意杀生的明证了。
    皇后的脸色就阴了下来,四周的官员们个个低头看地。东狄二王子左右看看,便满脸堆笑地上前一步:“陛下仁厚,德被草木,真是万千百姓之福。两位皇子一位武勇一位仁慈,真是相得益彰,真乃盛朝双璧!”
    他这马屁拍得敬安帝很是舒服,也给了旁边的官员们跟着拍的机会,顿时大家都活跃起来,盛朝双璧的话语也是此起彼伏。敬安帝心里高兴,还伸手在一只小鹿头上摸了一下:“既是这么着,都先养起来,等回銮之时都放生了罢。”
    齐嶂笑着答应,亲手去侍卫怀里接过一只兔子,笑道:“儿子这就送它们——咝!”他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一手提着兔子的耳朵,另一只手倏地抽了回来,掌心上一道鲜红——兔子显然不能领会天家恩泽,被齐嶂提得不舒服了,后腿一蹬正蹬在齐嶂掌心上。
    别看只是一只兔子,但那爪子是用来扒土的,十分有力,这一蹬之下爪甲划在齐嶂手上,顿时开了一道口子。
    若不是刚刚自己说过要放生的话,齐嶂肯定就把这兔子摔死在地上了,此时他却只能借着侍卫的遮挡将手在衣摆内侧蹭了蹭,抹去了血迹,满脸笑容地提着兔子走了。
    这一场围猎可算是圆满结束,因为有放生的话在,每次围猎后用猎物做的烤肉就免了,不过皇上的份例本就吃不完,宴饮并未因此而略有逊色,照旧能让人醉饱而归。
    敬安帝心情极佳,这一场宴饮直到深夜方才结束,齐峻一出宴饮的大殿,远离了那些檐下的灯笼照耀的范围,脸色就阴了下来。这一晚“盛朝双璧”的话简直是不绝于耳,听起来仿佛真是十分美好,可是齐峻心里明白,单说两人的身份,他是太子、国之储君,齐嶂不过是个庶出的皇子,按礼法来说,他是半君,说起来还要算是齐嶂的主子,这样也能称双璧?更不必说,东狄二王子当时是如何说的——一位武勇,一位仁慈,而他刚刚颂扬过敬安帝仁厚,那么这两位“双璧”,究竟哪一位更肖似敬安帝,不是明摆着的吗?
    “殿下——”冯恩亲自提了一盏灯笼替齐峻照着路,既是出京在外,少不得也要少些排场,一切精简了,“可是去皇后娘娘处?”皇后因猎场之事十分不悦,只来略坐了坐就借口身子不适离席了。
    齐峻叹了口气:“这时候晚了,母后大约也歇下了。”皇后的性子真是让人有些无奈,今日敬安帝高兴,她便是有再多的不高兴,也该掩饰才是。若不是这样的宴饮皇后不在反更方便些,且叶贵妃也不曾跟着出来,恐怕皇后这一时的任性,又要在敬安帝那里被记一笔了。
    冯恩没有说话。他能说什么呢?从敬安帝还是王爷的时候开始,皇后就总是端着嫡妃的架子,敬安帝登基后,齐峻被封太子,皇后就更不能忍受叶贵妃的欺侮,却又没有能压制叶氏的手段,更不能放下中宫的身段去邀得敬安帝的宠爱,结果就是齐峻除了空有太子的身份之外,在内宫中简直是孤军奋战。冯恩虽然心疼主子,可他一个中人,天子家奴罢了,又能做什么呢?就是这时候,也只有微微躬下身跟着齐峻的脚步走,过了片刻才低声提醒:“殿下,这边不是——”不是往齐峻的屋子去的路。
    齐峻也是无心而行,冯恩一提醒他才发现,站住脚略略辨认了一下:“这是往秀明仙师那边去的?罢了,就去瞧瞧。”
    比起那边宴饮的热闹,知白这里就十分幽静。齐峻进去的时候,知白正拿着毛笔在窗纸上画乌龟呢。桌上摆着敬安帝国库里找出来的前朝名人法帖,笔墨纸砚一概都是御用的精致之物,他却窝在窗户底下,拿着那青玉杆的狼毫往窗纸上乱涂。
    行宫的窗纸用的是象牙色的桑皮纸,上头还绘着岁寒三友,笔力虬劲,也是出自名家之手,知白的乌龟就画在梅花枝下,笔法拙劣,看得齐峻又好气又好笑。眼看他画了一只还不满足,竟是打算把乌龟画到梅花枝桠上去,便将门一推,没好气道:“又在糟塌什么东西呢!”
    知白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要把毛笔藏起来,结果笔脱了手,笔锋在他脸上一弹,鼻尖上顿时泼开了一小片墨迹,被他随手一抹,抹得如花猫一般。齐峻本来一肚子的心事,见了此景也不由得笑了,转头对冯恩道:“去给仙师打盆水来。”自己往桌前一坐,随手拿了知白写的字看了看,摇了摇头,到底也鼓励了一句:“比前些日子有些架式了。”
    每天写五篇大字,那是齐峻安排的功课,知白不好好练习却跑去画乌龟,偏偏又被拿了个现行,自己也有些尴尬,拿水随便抹了抹脸,就逡巡着凑到齐峻身边,赔着笑嘿嘿了两声,便把话题转开:“宴席到这时才散?听说殿下今日在围场上十分英武——”
    这话说了一半,他就看见齐峻脸上的笑意消失了,赶紧闭上了嘴。齐峻默然坐了片刻,自嘲地一笑:“英武?只怕是滥杀吧。”见知白一脸的莫名,便将猎场上的事徐徐说了几句,末了终于忍不住长长一叹,“或许你说得对,我命中委实与大位无缘,再作努力怕也是徒劳罢了。”
    这还是十数年来头一次,齐峻对太极殿上那张龙椅露出了疲倦和退缩的意思。冯恩站在门外,听得人都僵住了,想说话,又碍着自己奴婢的身份不敢开口,只能干着急,大着胆子伸出头去给知白递眼色,盼着他能出言劝一劝。
    知白却并没看到冯恩递的消息,从齐峻说完,他便一脸的若有所思,直到冯恩急得要自己张嘴了,他才抬起头来:“二殿下猎来的都是幼羊幼鹿,那母羊母鹿呢?”
    齐峻嗤笑。要猎到幼羊幼鹿,那自然要把保护它们的母亲先驱赶甚至是射杀,要生擒一只幼兽,只怕被杀死的成兽要有两三倍之多,齐嶂这完全是在沽名钓誉,可怕的是敬安帝并无知觉,而下头的官员们却是乐得装做不知。只要齐嶂得敬安帝的欢心,只要叶氏一门煊赫,齐嶂就离那张龙椅更近一些,哪管他是否不问民情,哪管他得了大位之后是否外戚为患,又哪管他将来是不是能治理好天下!
    “所以杀生更多的其实是二殿下。”知白歪头想了想,“二殿下说御驾回京时将这些幼兽放生,没有母兽护着,放进林子里也无非是入了猛兽的肚腹罢了。”
    “说这些有什么用!”齐峻有几分烦躁,“二弟分明是故作仁慈而已,但父皇喜欢,众臣工们都……”最可悲的正是这一点,“或许这便是你说的天数时运吧。”
    知白摇了摇头:“天数时运并非一成不变。时运时运,运者动也,如同风吹云过,时阴时晴,不可捉摸。殿下方才说,二殿下被一只兔子抓破了手,可知是伤在哪里?”
    齐峻回忆了一下:“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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