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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屈恬鸿沉吟一阵,低声说道:“那日我尾随你回了家,正要离开,以后是再也不见了,谁知道你这个呆瓜不好好成亲,又跑了出来,我以为你过一阵子就回去了,谁知道你傻乎乎的,竟然不知道要回去。”
他竟是一直在自己身边不曾离开。程净昼又是欢喜又是难过,握住他的手轻轻抚摸,只觉一阵温存伤感之意,说道:“屈大哥,你比我更傻,我奔波一些算得什么,但你身上有伤,却这么不爱惜自己,我…我心里好生难过。”
屈恬鸿说道:“江湖险恶,你孤身一人,又是去那些血腥污秽的地方,教我如何放心得下。”
程净昼这才明白,原来自己一路顺遂,并非巧合偶遇,即便是遇到一些盗寇贼人,也定是他帮自己打发了。意中人一直就在左近,自己却是懵然不知,果然是一个大大的呆瓜。心知他并没有因家书之事误解自己,程净昼欢喜之极,两人相对凝视良久,只觉天地间只有这浮水荷花,明月清影,再有天大的事情,也愿弃之不顾。
一阵清风徐来,十里荷叶翻转,譬如翠罗香被。佳人在侧,虽只沉吟不语,但眼角情意深深,令人心神皆醉。
今夜天地为床,翠华为帐,这莲叶丛中,便似洞房花烛一般。程净昼心念一动,更觉身侧之人比这满湖的荷花更有一层清新柔软之气。忍不住低下头,在他手背上轻轻一吻。
中天沁寒,这修长的手指也带着一些寒意,程净昼将他手背在自己脸上轻轻贴着,只觉得他手指冰凉柔软,也不知他身体单薄,经受这清宵凉风之后,是否也如手上一般寒冷,想到方才摸到他的身体,那时出于紧张,也不觉得有异,此时想起,竟有些意马心猿。他抱过多次,断然不会错了,似那般细的腰身,也只有他而已。
但他的身子已是如此,只怕再也承受不起欢爱。程净昼暗骂自己不知分寸,一抬头,却见那人一手放在自己衣带上,竟已解开了一个衣结。
程净昼只觉得脑中一响,忽然都变成了浆糊,轻轻抱着那人腰身,便觉得心中空缺之处慢慢盈满,说不出的欢喜快活,只见怀中之人俊美无俦,端丽非凡,再也忍不住,往他脸上亲去。
那人叹息一声,吻了吻他的额头。程净昼只觉得芳息盈面,意中之人近在眼前,如此相亲相近,却不是在梦中,世间万般幸运之事,莫过于此。此心飘摇,终是有了所托之处。
程净昼轻轻吻他鬓间,见他双眉甚长,眼角却有一丝妩然之态,心中便是一阵的温柔缠绵之意。此时轻轻解开他的衣衫,肌肤相亲,心中自然是比之前千倍万倍的欢喜,这欢喜到了极致,竟是有些微微酸楚起来。
程净昼从身侧将他抱住,他比以前轻了几分,一只手便能环住他的腰。程净昼不由得心中一颤,低下头去吻他的背,那背上的伤已经好了,只留着几个淡淡的痕迹,若不细瞧,也瞧不大出,但内里伤及经脉,只怕还未痊愈。
程净昼一念及此,心中疼惜,眼眶竟也红了,紧紧咬住嘴唇,却是忍住不哭,只是不住亲吻他,他轻轻抚摸着他的身体,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在颤抖,从腰际到体侧,慢慢滑到那人身体的中央。
他觉得自己变得十分奇怪,其实并不是一个放纵情欲的人,但一碰着他,就会禁不住的迷乱痴狂。他亲吻他的身体,慢慢吻遍他身体的每一寸地方,心里更是万千的喜悦。
程净昼犹豫一阵,贴近他的身体,将自己的欲望慢慢放入他的身体里,只觉得这欲望既邪恶又可怕,但却能更亲密地接近他,比所有的亲吻拥抱更亲密地,接近他灵魂深处。
这动作和缓而轻柔,和缓得仿佛四周连波浪也不起,轻柔得连他自己都感到忍耐的痛楚,然而心中却是百般怜惜,不愿再伤他一些。
却见他的背脊猛地一阵弯曲,人也似微微喘息不定,仿佛极是痛苦,程净昼大吃一惊,连忙退了出来。一手垫在他的身下,扶着他慢慢侧过身,却见船上一滩血迹,他脸上尽是青白之色,唇色也几近透明,却残留着些许鲜血,看见程净昼看着他,便极是缓慢的一笑,说道:“不碍事。”
程净昼只觉得心口剧震,竟似寸寸碎裂,颤声道:“你竟然…你竟然…”他竟然伤得如此厉害也要与他欢爱,竟是完全不将自己的伤放在心上。
屈恬鸿微笑说道:“今夜跟人打了一架,那人武功不错。可惜他冒了我星云教的名字,杀了不少人,留他不得。我星云教虽然不怕作恶,但是也不想去沾别人的光。”他声音淡淡地,但神态轩昂,说不出的骄傲之气。
程净昼见他一直从容缓缓,还道今夜比武之人定是与他无关,谁知竟是早跟人打过了,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屈恬鸿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条白巾,作势蒙住的脸:“面具早就丢啦,只好这样了。瞧出来了么?”程净昼还未回答,他神色忽然一变,竟是又呕出一口血,沾染了白巾一片,神情渐渐委顿之极。
程净昼紧紧抱住了他,心中又是担忧又是害怕,用袖子擦干净他脸上的血迹,声声唤他的名字,只觉得每唤一声,便有一滴血泪流到自己心里。
08
屈恬鸿勉强睁开眼睛,微微一笑,低声说道:“我没事,过一会儿便好了。”程净昼颤声说道:“你伤重如此,定是没有习练那武功,是不是?”屈恬鸿说道:“九易天魔录那武功有害无益,不练也罢。”
程净昼说道:“有害无害,能活下去便是好的。”屈恬鸿微笑说道:“即使会杀了你也好么?”程净昼一怔,说道:“我只要你好好的…”
屈恬鸿说道:“可是我若是杀了你,又怎会好?若是不杀你,真的练了那武功,我会杀很多人,到时,你只会恨我。”程净昼颤声道:“可是…你若是不练,定是会死的…我只要你活着…”
屈恬鸿说道:“不会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程净昼犹豫不答,他便微微一笑,苍白脸色中仿佛现出些许神采,“若是你担忧,我今日便应允你,若是真到了绝境,我会尽力练的。”
程净昼微微心安,觉得有些古怪,却也说不上,许是屈恬鸿答应得太爽快,让自己觉得空幻不实。
屈恬鸿忽然微笑起来:“天亮啦,咱们上岸去罢。今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见着他时,定会欢喜。”
此时晨光初露,霞色飞彩,微风过处,荷上露珠轻轻流泻,滴入湖面。原来不知何时竟已天明。程净昼只觉得这时光飞逝,相聚竟是这般短暂,离别偏又如此漫长。看着意中人笑意吟吟,神色间虽有颓然,却是兴致勃勃,不忍拂了他意,微笑说道:“是你教中人么?星云教人人的人品都是极好,我怎会不欢喜?”
一边说着,已将兰舟划到岸旁。两人相偕登岸,行了一段路程,走到一座宅子前。那宅第只是普通民宅,但亭台飞檐,无不是自然而然,典雅之极。
程净昼不由得赞了一句,屈恬鸿微笑说道:“这地方的主人若是听得你一赞,定是欢喜得了不得。他虽精于五行术数,制作了无数机关阵术,但最得意的却是这些民宅,自认深得天然之妙,可惜没有知音。”
程净昼说道:“山水之美,有可行、可望、可游、可居者,若能居于山水之间,行止水云之上,比之机心经营,许是更能休养心性。”
屈恬鸿微微一笑,说道:“可惜伏羲堂主不在此处,不然你们定会相投。”程净昼一怔,屈恬鸿已然微笑说道:“今日要见的,是另一个人。”
此时已然走到堂前,两个侍女进来奉茶,便退了下去。
此时忽有暗暗的琵琶声起,隔着远了,仿佛千山之外的淙淙水声,激烈之处足可荡开胸怀,温柔之处却能动人魂魄。程净昼一听之下,竟是痴了。
屈恬鸿只是微笑,眉宇间黯然之色一闪而逝,过了一阵,静静说道:“我带你去见他。”
两人缓缓穿过一条回廊,只听琵琶声渐渐近了,仿佛流珠崩玉。一卷竹帘内,依稀坐着一位少年女子,婷婷袅袅,弱不胜风。
原来竟是个女子。
程净昼微微一怔,一曲已至尾声,乐音渐弱之际,仍觉余响不绝于耳。
那女子放下琵琶,在帘内裣衽为礼,说道:“教主、程公子万安。”屈恬鸿微笑说道:“明铛姑娘不必多礼。”
那明铛姑娘素手掀了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