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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陵不说什么了,手里幻化出一把匕首来,恒越起初还不以为意,等长陵一刀从自己的额际划过唇角,他才惊的站起——几乎是嘶哑着声音恳求的,双手死死锤在那一道屏障上!
“长陵!你这是在做什么!住手——”
“停下!不要这样!停下啊……”
“长陵……长陵……不要这样……”
“长陵——你这到底是何必——”
可不论他说了多少句不要,长陵还是用那匕首,一道一道划过自己的脸庞,横一道,竖再一道,下手没有一丝半点的犹疑,好像是不知疼一样,拿锐利的刀锋割裂肌肤。红得刺眼的鲜血滴落在长陵霜白的衣衫,仿若一柄利刃扎在他心上。
无双容貌,只片刻画作一片模糊血肉。
触目惊心!
“三殿下,如今我容颜已毁,再没什么可值得你惦念,请回吧。”
恒越看得胆战心惊,站在他面前的长陵,那一双清澈的眸子淹没在血色里,直直地望着他说,“殿下,不必再来纠缠了。”
——你喜欢我什么,我便毁掉什么。
长陵任由血色弥漫双眼,那双清淡的眸子,一眼就看得出恒越脸色的绝望。
然而恒越怔怔地站在原地许久,竟还是不肯走。半晌,忽而扯了扯唇角笑了,“是啊,你变成了一个丑八怪,我还喜欢你什么呢?”
笑着笑着,他却突然停下了,若无其事地说起了闲话,“你之前是不是想过,这个恒越,倒和那个削了头发做尼姑的汪小姐似得,硬是要缠着你不放?本只是一场风月,没想到这个薄情薄幸的北海三殿下竟还谈上了真感情?真是无趣?”
“前些天候在门外的时候,我也那么想过,连太白金星路过都笑话我。那色鬼,没少让碧瑶仙子赶出门,谁不知道他在门外哭天喊地博仙子的同情,有什么可笑话我的?”
“有时候想想,我身无长处,北海横竖轮不到我当家,跟你比起来连术法都不如。酿酒倒是还过得去,可惜你是真不爱喝酒——纵使经营着酒肆,你喝酒的次数掰着手指数也不过五次。真是半点也献不了你的殷勤。”
“可是到今天我才敢说这句话——”
恒越蹙着眉,不敢再看长陵满面血色,“我是喜欢你的,是真喜欢。”
“你把脸毁了又怎么样?”
“那我——索性不看了!”
恒越话音才落,长陵便忙俯下身扣住他的手腕,只是为时已晚——他已用手生生将自己两只眼珠剜出!两行血水,自眼中流落。
锦衣上染了湿红一片,两只眼珠滚在地上,鲜血淋漓。
一个划画了容颜,一个自毁了双目,两个人都颓然相对,再无言语。
☆、万丈红尘(11)
那一日起,恒越就再没出过无尘阁,外人当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也无人关心在意。反正能让三殿下上心的还能有什么事?横竖就是床榻那点鱼水之欢,就是对象换成了无悲无喜无七情的长陵上仙也不新鲜,谁不知道恒越那点手段,天上地下就没他讨不着的欢心。
三餐都让无尘阁里的人伺候着,若没人领着,出个门都不知该往东西南北走,倒杯水都能摔了杯子。长陵也来探过他一次,还是劝他回北海去,恒越执拗不肯,三两步想走到他跟前去,一不小心碰倒了烛台,绊了一脚,狠狠磕在了地上。
狼狈至此,他还是笑着的,一把拽了俯身过来扶他的长陵,死死扣在怀里。长陵沉默,不着痕迹将他轻轻推开,拂身而去。寂静的没一点声音的屋子里,只有一片黑暗。
不过两日,无尘阁的奴仆前来禀告他,有客来寻三殿下。
恒越还当是敖锦,就说见了,直至听一声几乎是带着哭腔的惊呼才有点懵,半天也没想起这是谁的声音。既然已是个瞎子,也就不计较着自己唐突佳人,低声问了一句,“不知是哪位仙子还记挂着恒越?”
“婉画见过北海三殿下”
还是那般清傲的语气,恒越纵使看不见了,也还能想得起她那股倔得让人敬畏的神色来。
婉画站在原地怔了好一会,才问,“殿下的眼睛……”
“瞎了而已,仙子不必惊慌。”恒越笑笑,末了还补一句,“劳烦仙子惦念了。”
婉画的声音听来已有些颤,“是长陵上仙把你……”
她话尚未说完,恒越已插话说,“与长陵上仙无关,仙子多虑了。”
“他可真是大本事!你耐着性子在门外候着就罢了,只当你对他一时兴起!现在倒好!你在无尘阁住了不过六天,住的眼睛都没了!他人都不见一个!”
恒越让婉画突如其来的怒气给威吓住了,半天也没吱声。
“你就这么让他欺负?真是不亏你三殿下的名——”婉画恨恨地看了他一眼,“我倒要去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能把你迷得不知疼不要命!”
正预备着气势汹汹去把长陵找出来问清楚,一转身一回头,白衣的人就站在门外,不声不响的望着他们。婉画一看见长陵的脸就惊住了,赶紧拿双手捂了嘴生怕自己惊呼出来,“你们……”剩下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全吞了回去——就是傻子也看懂了,这两个人,简直是两个疯子!
她甚至没再回看一眼恒越,眼里含着泪就仰头大步出去了,与长陵擦肩而过时,肩头相撞。
长陵静默良久,说,“她喜欢你。”
恒越听了,说,“我喜欢你。”
长陵走进屋里,难得站到了恒越面前,“她在为你不值。”
恒越站起来,伸出手摸索,触碰到长陵脸色数不清的疤痕,缓缓将手心贴了上去,“疼吗?”
长陵的视线在恒越脸上停了一秒,还是叹了气,“阿越……你何必如此?做回你风流得意的三殿下,比在这跟我虚度光阴不是更快活?”
恒越细细抚过长陵的面颊,笑问,“当时你给我卜的那一卦,结果是什么?”
长陵不回答他,只偏过头去,恒越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里。
也不愿迫他什么,恒越小心翼翼地向着屋外走去,沿途里拿手上下摸索,扶着门廊一步步的走。长陵也缓缓走出,跟着他的脚步,静静望着他的背影。望着他拿手摸着一棵又一棵竹子穿过小径,又因着看不见石桥的位置,淌在溪水里慢而又慢的走过去。
平日里三两步就能走完的路程,恒越走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索性是没磕着拌着,相当艰难的走出了无尘阁。长陵就这么一直跟在他身后,用术法隐者自己的脚步声,悄然静默的跟着他,虽是不知他是往何处去。
一路碰上了不少仙家,震惊而错愕的打量他们,看着想上前问一句,又生怕说错了什么话。犹疑里始终看不懂这两人是在做什么,还是拂拂衣袖便走了。
长陵跟了好一会,见恒越停下脚步,眼中骤然一惊——月老祠。
月老是个酒鬼,天庭凡是有宴席,一是少不了人缘极好的恒越,二是少不了一定要蹭一杯酒的月老。一来二去,也攀得上关系。恒越素来性子好,虽然和月老交情不深,可但凡来月老祠一趟,珍珠玛瑙随手可都是赏过的。那些金童玉女们,谁不惦记着北海三殿下的好?如今见他来了,一个个都忙着迎上来,却是走近又不由慌了。
恒越对月老祠不熟,头一步就摔在了门槛处,忙有人把他扶起来,“三殿下!三殿下您的眼睛……”
月老听了声音急匆匆过来,花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块,“哎呀三殿下……你这是,你的眼……怎么会这样!”
恒越一把就挣开了扶他的那双手,踉踉跄跄走到了月老面前,强拽了月老的衣袖说,“月老!你帮我连一根红线——就像敖锦和迟陌那样!那么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一根红线都可以连成一对,我……”
恒越声音渐低,更不知如何开口。
“唉,三殿下……”月老摇了摇头,一声长叹,“非是我不帮你,即便我擅自做主强定姻缘,也实在是没有这个本事。那个长陵,他命中本无七情,无爱无欲的人,我如何将红线绑到他手上去?红线说白了,仅仅是将两个人心中所系的情感捆到一根线上,从此心意相通。他一生无情,何论情感?又怎么会有红线呢?”
恒越对这样的答案半点怀疑都没有,一言不发,看似是早就料定根本没有浮萍让他依靠。人有时便是如此,即使明知没有出路,也要困死在一面高墙之下才肯认输。
突然想起了什么,恒越又问,“那我的红线呢?”
月老的目光落在了恒越的手腕之上,又再次摇头,“三殿下,你的红线,还系在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