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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比如说你,我完全不记得你;还有璇玑公子,我与他根本是素昧平生,没有印象,但每个人都说我认识他……我记得自己明明离家出走,在外面闲晃,想等父亲气消后再回家,但一觉醒来,却已经躺在房间的床上了。”沈狐说着,痛苦地捧住自己的脑袋,呻吟道,“为什么会这样?在我昏迷的这段日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全不记得了?”
谢思瞳顿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你、你别这样……我、我也不是很清楚,你为什么会不记得我们,大概只有万俟兮能、能那个解释吧,总、总之,你先冷静,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
“真的么?”沈狐抬起头,用一双清澈如水晶般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她。
谢思瞳心中顿时咯噔一声——好奇怪,分明是那么纯净的瞳仁,为什么她却有种上当了的感觉?偏偏有着清澈大眼睛的沈狐还继续一脸白痴状的追问道:“真的什么都可以解决么?”
“应该……可以……吧……”谢思瞳扯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沈狐拉起她的手,非常阳光非常灿烂地回她一个大大的笑容,很开心地说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难怪我从刚才第一眼看到你时起,就莫名的喜欢你!你一定会陪我一起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的对不对?一定能把丢失的记忆找回来的对不对?我信任你!”
……她这就成了好人了?而且还是在沈狐的眼里!谢思瞳闭上眼睛,绝望地想:老天啊,你这是要惩罚沈狐还是惩罚我?原来那个狡猾奸诈的沈狐已经够难缠了,但变成这个样子的他,却更加让人受不了啊!!
为什么某种预感已经在暗示告诉她前方有个大陷阱,自己却还跟中了邪似的、毫无抵抗能力的跟着这只小狐狸往里面跳呢?
天啊,谁来救救她吧……
第一场冬雪随着这几日气温的回升而逐渐消融,屋宇和地面又恢复了以往的干燥。
有婢女来通禀宓妃色:万俟公子的病好些了,据说可以见客了,故而请她前去一聚。当宓妃色赶至赴约之所时,看见万俟兮坐在湖边的一把椅子上,静静地凝望着结冰的湖面,一袭白狐披风包裹着他消瘦的身躯,比之初见时,要憔悴了许多。
这位名斐天下的翩翩公子,竟是个弱不禁风的病猫子,真是令人想象不到。
她心里虽那么嘀咕,但嘴上还是客气的很,一走近了便嫣然道:“正想去看望公子,可巧公子这就好了。我让人从京城捎了盒最上等的千年人参来,公子大病初愈,正需多多进补呢。”
“夫人客气了。”万俟兮伸手指向身旁的另一张空椅,示意她坐下。
宓妃色环视了下四周,不明白为什么他要约她在此相见,对着个大湖吹冷风,还嫌病得不够重么?
万俟兮拢紧披风,将自己裹地更加密实,然后道:“姥姥,我与夫人有话说,你去把风,莫让任何人靠近打搅。”
“是。”苏姥姥躬身退离了十丈远。
宓妃色见他连心腹老仆都要谴开,看来说的必是极机密之事,难道……题柔的事有进展了?
自万俟兮来到沈府后,就发生一连串离奇事件,先是沈狐病倒,接着他自己也病倒了。她嘴上虽然没有催促,但其实心中别提有多着急:将军虽然现在人在京城,但指不定哪天他就回来了,他若一回来,事情就不好办了,因此,还是得在将军没回府之前,赶快把此事解决掉!
想到这里,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里捏着把冷汗,变得有些紧张。
“夫人。”万俟兮柔声唤了一句。
她立刻应道:“是!”停一停,补充,“公子有话但请直言。”
万俟兮望着远处,悠悠道:“夫人真的考虑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结果了么?“
“我不太明白公子的意思。”
“我来沈府那日,夫人的话里透露了两个信息:第一,你要找回镯子;第二,你要除去题柔……我没理解错夫人的意思吧?”
宓妃色的眼神顿时变的尖锐了起来,定声道:“是。你没理解错。”
万俟兮沉默了一会儿,道:“嫉妒与憎恨,从来都是导致悲剧的两大魁首。夫人真的确定,非要除去题柔不可么?”
宓妃色一下子站了起来,抿起唇角,神色虽有不悦,但依旧和婉地说道:“我知道公子是聪明人,所以才一开始就没打算瞒你。公子如果想劝我,就不必了,我不会改变主意;如果公子觉得有悖良心,不愿帮忙也没关系,我可以另找别人。据我所知,万俟家的家规中有一条:不得泄露雇主秘密。想来公子虽不帮我,却也不会拦阻我,对不对?”
万俟兮的眼睛在闪烁,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的他,看起来非常悲伤,全身都流泻出一种深邃的无奈。宓妃色的心颤了一下,放软声音道:“公子是明白人,其实争宠夺权这种事对大户人家,尤其是我们这样的家族来说,根本是司空惯见,不足为奇。不欺人就会被人欺,尤其是我们女人,所有的身份地位,都得看你嫁的这个男人宠不宠你。我是商人的女儿,一出世便低了别人几分,无论怎么漂亮怎么能干,都只有给人做小的份,为了立足脚,我付出的心血比任何人都多,眼看我就要成功了,偏偏就在这时,另一个女人有了我丈夫的骨肉,你叫我怎么办?”
万俟兮讷讷道:“我明白……”'奇/书/网…整。理'…提。供'
“你不明白!公子你不是女人,你不知道女人的悲哀!论才貌论体贴我哪点比屈锦差?就因为我出身不及她,所以我只能做小,永远活在她的阴影之下!而题柔呢,只是个奴婢,比我更不如,只因为怀了将军的孩子,就能一步登天!我不甘心,公子,我不甘心啊!叫我怎能不嫉妒,怎能不怨恨?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我的一辈子,究竟都是在为了什么啊……”宓妃色一拳锤在柳树的树干上,掩面痛哭了起来。
万俟兮眼中的悲色又浓了几分,最后轻轻一叹,道:“我不是卫道士,我无法评价你所做的究竟是对还是错,但是夫人,整个事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也许一切纠缠到最后,受伤的人会是你,你会比现在更痛苦十倍、几十倍,即使那样……也没关系吗?”
宓妃色蓦然转身,盯着他道:“你……知道了什么?”
万俟兮终于抬起头,回视着她的目光,缓缓道:“我已经知道了夫人为什么会嫁给沈将军的真实原因,并且……我相信,知道这件事的外人,不只我一个。”
宓妃色的脸刷地变白,睁大了眼睛震惊地望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想告诉夫人:镯子我已经找回来了,夫人如肯就此作罢,我可以让一切都当成没有发生过。但夫人若执意要排挤题柔,对她做些什么的话,那么夫人的秘密就保不住了,到时候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没有人能预料。”万俟兮的每个字都说得非常诚恳,“比起为一个已成悲剧的案件收拾残局,我更希望能在悲剧还没有发生之前,将它挽救。夫人是宓桑的表姨,算来也是我的亲戚,于公于私,我都不希望看见你遇到不幸。”
宓妃色的眼睛渐渐地湿润了,身子摇晃了几下,沿着树干滑落于地,颤声道:“为、为什么……为什么会知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从来没有。”万俟兮说这句话时,舌底泛起的不仅仅是苦涩——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性别的秘密这回借用最不堪的方式算是暂时保持住了,然而,谁能保证没有下一次?
这种痛苦,经历一次已是遍体鳞伤、万劫不复,又如何经历的起第二次?!
“我、我……”宓妃色的手在哆嗦脚在哆嗦整个人都在哆嗦,突然一把抓住万俟兮的袖子,嘶声道,“还有谁?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万俟兮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然而,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宓妃色慢慢地松开手指,脸色惨白如纸,垂头低声道:“我、现在收手……真的还来的及么?”
万俟兮很严肃的回答:“是。我向你保证。”
“那、那么……”眼看她就要答应,眼看一切邪恶的、堕落的、悲哀的、痛苦的故事就将在此刻结束时,一个声音突然从湖的那边传了过来——
“喂,你烦不烦啊,很没事情做么?干吗老缠着我!”
◇归其心田◇
万俟兮和宓妃色双双抬头,只见谢思瞳和沈狐出现在视线的那一端,两人拉拉扯扯,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其中谢思瞳扭头,眼睛一亮,欢喜地叫道:“万俟兮!”然后飞快地奔了过来。
苏姥姥迟疑着,不确定该不该拦阻,就在那一犹豫间,谢思瞳已越过她跑到了万俟兮面前,笑道:“你的病好了么?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