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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日,双方会於荆阳。
凤陵军们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毕竟是初生恶狼,对鲜血有著难以抑制的渴望亦存著初生之狼的生涩。道道热切的目光投向了那一骑当先的红袍少年,仿佛只要他一声令下便会毫不犹豫的冲向敌人浴血拼杀。
银凯红衣的少年王侯屹立马上。静,而不动。
未曾浴血,衣袍却已兀自腥红至张扬。未曾开口,然而那周身所散发出的气势却让人尤生畏惧。
不动不言,却已是让人心生胆寒。
王爷?众将们纷纷探询似的朝少年王侯望去。
却发现一向爱笑的凤小王爷,此时却有著一股难以言明的气势。凤眼斜挑,突然勾起的唇角竟似一种俾昵天下的势在必得!
界错突然心下一凛,我在胡思乱想什麽呀?然而却忍不住又想:难怪自家公子会如此看重了。
再不容他多想,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杀──”
两队人马冲向彼此!
瞬时间刀锋挥洒了血雨,尘埃翻滚了浮华!
界错只错愕的望著那初上战场的少年王侯浴血撕杀,血沾了容颜邪魅。仿若与生俱来的王者──
遇神杀神,遇佛弑佛!
战马嘶鸣了江山如画,萧瑟肃杀。
昏暗天地间,仿佛只剩下──
杀!杀!!杀!!!
‘啪’──
目不斜视,他蓦地落下一子:“将军。”
然後拢了袍袖,探出一截素净的腕子又执了一粒黑子。却不见落下,只停在颊边苦思冥想。
“公子真是好兴致,竟有闲情一人博弈。”
方进天策府小阁,便看到那白衣皓雪的少年公子执了一粒子仿若陷入苦思。绯衣武将不由气不打一处来,话里不禁多了分刻薄的意味。待看到对方脸上不解地一愣,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忙将手中的圣旨一横,伸到白衣人眼前。
“你自己看看。”
‘哒’
一粒黑子被置於黑白纵横间,那人又执了一粒白子。魅上绯不经意望了一眼,竟是千军万马杀的难解难分,不亚於他行军驰骋於战场。
那双温润的眸只淡淡扫了一眼明黄的布料,忽然道:“将军,你看过了。”
“没有。”闻言,绝丽武将干咳一声,为自己辩解。
他只偷偷打开一点,只看到‘册封’‘吉日’这麽几个字。这不算偷看吧?『水(弱弱地):将军,您这就是偷看了……啊!!!〈一记眼刀杀死〉』
他抬眼看他,目光平静:将军,你说谎了。
“哼。”被拆穿的某人干脆把头一偏。
好在对方也不在意,又是轻落下一子。神色间的淡然魅上绯愈看愈加刺眼,不由火大。劈手压制了他探出想要执子的腕子,另一只手扯著白色的衣襟强迫他与自己对视:“你……!”
“将军这是做什麽?”
──结果他冷冷一句,先逃开视线的是自己。
无法去看那双冷静到不余一丝杂质的眼,那样只会让自己在其中迷失的更加彻底。他蓦地松开他的衣襟:“去跟圣上说,让我领兵抗夷。那只狐狸虽然狡猾,但是领兵打战根本没有经验。这根本是、根本是……”
曲聆水淡淡地望了那绝丽的容颜一眼,答非所问:“将军,若他凤流殇连这点事也做不到,那他便不是凤流殇了。”
不错,他在赌。赌──
赌他凤流殇能够鏖战到底,赌他凤流殇终不背离大湘。赌的是,一场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局。
一手执黑,一手执白。
是赢是输,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人。
那表情就好像在说:与你无关。
魅上绯作为一个武将,忽然觉得自己竟像是**才子一般悲春伤秋的怅然起来。
是不是外人永远看到的比当局者更清楚?
那日的沅水畔,究竟是真是幻?
是他魅上绯不经意南柯一梦?亦或是他巧然的入了别人的梦?
“我只是希望,公子不要忘了才好。”绝丽的武将收紧了掌心,别扭地别过脸去。“你曾说过的。”
手心暗握成拳,烙上青城剑鞘冰冷的章纹。你曾说过的:你是大湘的栋梁。
他日,辅助君王收疆拓土,一统天下!
字字珠矶,句句铿锵。尤言在耳──
你,不能忘。
“曲某不敢忘。”
几乎是淡然而笃定的,却让他心神为之一震!
魅上绯回过头来对上那双清傲坚毅的瞳。少年人清冷如月辉般的声线,让他顿觉心中一阵悸动。
白衣素锦的少年公子眉目若画,朱砂凄豔。疏离却动人无比。他望著年轻武将豔而丽的容颜,镇重地再一次重复:“聆水不敢忘。”
魅上绯冷哼著又别过头去,然而耳根却透著红晕。
曲聆水尽收眼底,却不动声色:“将军近日还是莫来天策府吧。”
闻言,绯衣武将蹙了纤丽的眉:“怎麽,你赶我?”
“不是。”
他刨根究底:“那是为何?”
“将军不知麽?”曲聆水不答反问,温润的唇角牵扯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曲某身无一官半职,本就不当与朝中之人往来过甚。若将军同曲某交往过密,在圣上心中怕是不高兴了。”
这是借口,然而魅上绯却无法辩驳。
他气哼:“什麽乱七八糟的,太子是畏罪自尽又不是你……!”
他蓦地一惊,住了口。
然而那少年只是淡然地望著他,平静地纠正:“皇上虽是年事已高,却还是精明的皇上。”
闻言,像是终於得到了确认一般。魅上绯先是一愣,随後了然,最後冷笑。
他早该料到的不是吗?
公子聆水行事,怎会给自己留下後患?
他可以理解他不揪出幕後的第三人,也可以认同他选择宇文怀善做替罪羊的做法。但可笑就在他竟然以为,以崇明的立场顶多只是废储。太子只要当个替罪羔羊,从此不再进入储位之争便可。却不曾想他竟赶尽杀绝,连诛太子府一百零八余口。他错便错在──
他只是一个武将,而他是个政客。
“因为他精明,所以他也不会杀我。”他起落参商间,棋盘上风云变幻。白衣素锦的少年人继续淡淡道:“……至少,现在不会。”
这分明是,以命为赌!
值得麽?
绯衣的绝丽武将忽然很想亲口问他,到底值不值?
这天下,这江山……莫不是他宇文家的。究竟於你曲聆水何干,你要以命相协?
然而,终究这样的话,他问不出口。
青年武将转身而去,军靴扣在瓷砖上的‘哒’一声轻响,与他寂寞落子声交映。
‘啪’──
一粒圆润的白子忽从执子的人指间滑落入棋笥,溅起一阵脆响。
白衣素锦的少年公子拢了袍袖,将一截素净的腕子收入素锦中。眉宇间的幽柔,混著一声低叹,氤氲著挥之不去。
“竟然会是……无解呢。”
流殇天下 【卷一】 第三十章
杀!杀!!杀!!!
若筝弦错杂铮琮!
无法阻止,无法停歇。永无止尽的──
杀戮。
血红了双眼,断了生念!
刺鼻的腥气,无不刺激著人的每一个感官,换来愈加疯狂的杀戮。
尽管事先设想过多种可能,可是此番看来歌朝军的反应让人大为意外。且不说没见到被传的神乎其神的歌朝怪招,歌朝军个个不要命的打法便已让人大感意外。但是猎物愈加剧烈的反抗,只会愈加激起猎手原始的对血腥的渴望。所谓军队,便是用血喂出来的利刃。
而战场相搏,不仅凭奇谋妙计。像这种面对面的的赤搏,更重要的是,军队士兵的作战技能与士气。
因而这一战虽打得吃力,毕竟是新生饿狼。一路冲杀下来,凤陵军士气却越发锐不可挡!
歌朝军在凤陵军两翼绞杀下,几乎殆尽。余下不足百骑人马一边竭力突出重围,边向歌朝兵营退去。本该是──
穷寇莫追。
然而,这群刚上战场初饮鲜血的年轻军士毕竟缺少经验。见歌朝余孽逃散,竟有百骑血气方刚的年轻少将径直追去,欲将其一网打尽。这些毕竟是凤流殇亲手训练出的弟兄,他又怎能眼睁睁见他们去送死?!当即喝退余下众人,策马追去!
果不其然,一行人马半路便被歌朝军事先散下的马荆犁拌了个人仰马翻。虽马荆犁本身不至人死命,然而却使不少士兵滚落马身。马惊之下互相踩踏,伤亡不在少数。
一时间惨叫连天,好好的百余人现下竟只剩下不到五十人。
初上战场的小兵哪里见过此等阵仗?当下还未明白发生何事,便已被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