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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的尽头是哪里,我也不知道,每次到这里时,总会被这一片无际无垠的绿色淹没,也就以为,这後山种的便是满山的竹。我只是跟著怀瑾,不知他究竟要带我去向何处,而路的尽头,会是一如既往的绿,还是会生出别的什麽惊喜?
我疑惑地看向面前的怀瑾,不解他为何突然停下了脚步,这里,明明还是那一片无边的竹林,又或者,这里本就只是满山片野的竹子?
怀瑾望著我,眼角带著浅浅的笑,他从袖中取出一条丝绢,轻轻卷了几下,然後绕到我身後,冰凉凉的绢布覆过我的眼,在脑後打了个结。
视线朦胧模糊,能透过浅浅的柔光,却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昏昏沈沈的一片,只不过是被蒙住了眼睛,便觉得这世界似乎变得有些陌生,四周充满了未知的异动,分不清方向,脚底也是虚浮的,不敢轻易迈步。
怀瑾拉过我的手,紧紧攥住,慢慢地带著我前行。
整个世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所有的感官都来自於手心相交的温度,僵硬的步伐渐渐放松,莫名的心安。因为是他,所以即使看不见也没有关系,微热的掌心浸出细细的汗珠,沾湿了两个人的手,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和,因为知道,他不会放开……我的手。
再次停下的时候,我知道,这就是怀瑾要带我来的地方。远远的,便能嗅到怡人的芬芳,混著淡淡的草药的气味。
手指轻轻覆上蒙著双眼的丝绢,缓缓地扯下,我静静地看著眼前,一时之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惊诧,或是惊喜?或许无论是什麽,都已经不能形容我此刻的感受了吧。
远处是山,绵延起伏,近处是原野,泱泱绿绿,一边是溪水,清澈缓流,溪旁种著几株拂柳,柳枝轻曳,树下一间茅舍,朴实雅致,屋前低矮的栅栏围出一块小小的药田和花圃,不远处有石头砌起的炊炤,虽未生火,也能令人想到那缕缕轻烟,嫋绕山间时的美景。
那日,在去浅州的马车中,窗外也是这样的山野雅趣,我那时对怀瑾所说的话,是由感而发,却没想过会真的实现。毕竟,怀瑾这样的人,注定是不会碌碌无为,平凡一生的。所以那个心愿就像是梦一般,美好的祈愿,却很遥远,因此当它真的成真的时候,我反而觉得不太真实。生怕一眨眼,就不过是一场浮梦,空欢喜半天。
怀瑾好笑地看著我,继续拉著我向前,穿过那一片田地,绕过溪水柳树,轻轻推开门,进了屋。
茅屋内的陈设简单,一张桌子,一副长椅,一床暖榻,带著几分淡淡田园山水的闲适,比那金碧辉煌的摆设更令人窝心。
不是说不出话,而是再没有什麽话语能够表达。这是我心之神往的隐逸,只一次,跟怀瑾略微提过,本想著恐怕要等到花白的头发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机会,却没想到,怀瑾他竟然会……
我从不知道,弄影山庄的後面,还会有如此宽广的旷野,而怀瑾,竟为我造了这人间仙野。
我没有说什麽感谢的话语,因为无论是怎样的谢意,比起怀瑾为我所做的一切来说,都已算不上是什麽了,太过生分的言语,恐怕怀瑾听了,也会不开心吧。
我轻轻挣开他的手,他望著我,微微颦起了眉,有些疑惑。我冲他灿烂地一笑,走到溪边,脱下锦靴,挽起长衫,轻轻踏入清澈的水中,丝丝凉意,淡淡地漫过,随著我的步子荡起圈圈的涟漪。
在水中欢畅游曳的鱼儿,摇摆著细尾,被我惊得四处窜逃。可是七公子我亲自出马,又岂容你区区小鱼逃出我的手掌心?
“扑腾──扑腾──”
我有些气急败坏地瞪著那些鱼,明明开始时害怕地拼命乱逃,现在却毫不受影响地在我身边游动,莫非是料定我抓不住你们?可恶,简直是可恶至极。
我使劲一跺脚,溅起高高的水花,鱼儿们乱无章法地避开。
原来捉鱼也并非易事,衣袖衣摆已经全都沾湿了,踩入溪水之中的皮肤也已感觉不到清水的凉意,腰弯得又酸又疼,可是折腾了半天,太阳已经从东边升到了头顶,我还是一只鱼都没有抓到。
不甘心,又有些挫败感,还好,这里没有别人,只是怀瑾,否则我这副狼狈的样子,岂不是自毁形象吗?
……
脑海中灵光一闪,我猛地顿住,僵硬地扭过头,怀瑾半倚在柳树上,专注地看著我在水里扑腾的样子。
天呐,我竟忘了,这副丢人的样子,最最见不得的人不就该是怀瑾吗?
也顾不得什麽鱼了,我讪讪地退出水中,在岸边抖了抖身上的水,一手提著靴子,一手拽著浸湿的衣摆,赤著脚向怀瑾那儿走去。
走到怀瑾跟前,我心里没底,也不敢乱瞧,低著头,像是个做错事而又有些惭愧的孩子一样站著。
怀瑾(38)
许久,四周安静地只剩下水滴从衣摆上落下的声音,一滴,一滴。
怀瑾的手覆上我的脸颊,微微拨了拨有些散乱的发,我本能地抬头,怀瑾看著我,然後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宠溺的神情。
心中是暖暖的,似甘甜的露水,缓缓淌过,蜜一般的滋味。
他一手拿过我的靴,另一手拉著我,走到石砌的炊炤前。火石相撞的声响,一声一声,碰碰的,摩出零星的火花,然後燃起熊熊的火焰。
怀瑾让我坐在火堆前,脱下的外裳在一旁烘干,火焰在空气中摇曳著,混著柴火的焦味发出“扑哧、扑哧”的欢腾。火光在阳光下淡淡的,隐隐地映在脸上、手上、衣服上,明豔,却不耀眼。
怀瑾将我安顿好後,又向溪边走去。抽了一根柳条,细长而柔韧的长枝握在他纤长白皙的手中,轻舞,轻摇。
看过很多次怀瑾挥舞惊风长剑时的潇洒,却是第一次见著他拂柳轻曳的身姿,自然,流畅,与眼前的那山那水、那树那草,有著说不出的和谐而美妙。
我眨了眨眼,看向前方,火堆前立著两根直直的树枝,上面插著鲜活的大鱼,娇嫩的鲜美伴著淡淡的树枝的清香,满满的,在四周弥漫。
我不禁愤愤起来,这里的鱼是否是故意与我作对,为何我费尽力气也没能抓住半只,而怀瑾只是随便挥挥手,衣衫都未沾上半滴水,就轻轻松松抓了两只肥大鲜嫩的鱼呢?
怀瑾将烘干了的外裳披在我的身上,抚抚我的头,然後在我身旁坐下。
等待的过程,是安静的,只余柴火发出的细细的“劈里啪啦”的响动,伴著点点微微的火星划过空中,又溅落在地上。
银白的鱼皮渐渐泛著淡淡的金黄,灿灿的,渗出诱人的香气。怀瑾拿起一枝,放在嘴边吹了吹,腾腾的热气徐徐飘浮。
我嘴馋得偷偷咽了下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地上另外一只大肥鱼,慢慢地伸出手。
“啪──”,轻轻的一声,怀瑾拍下我伸向那只鱼的手,不疼不痒。我有些哀怨地盯著那只鱼,好想吃啊,抿了抿嘴,肚子也跟著闹起情绪来。
我捂著瘪瘪的肚子,虽然早上吃了东西,可现在也已经接近午时,何况又在水里扑腾了半天,收获是没有,可消耗的体力却不少。看著那鱼,我望眼欲穿。
不多会儿,怀瑾拍拍我的肩,我扭过头,他将手中的那只大鱼递到我面前,示意我拿著。我讪讪地接过,不好意思地看看他,扑鼻而来的香气,引得人食欲大发。不客气地啃了一大口,细嫩的滑肉,鲜美的汁液,十分美味。
看著我吃了几口,怀瑾笑著拿起另一只鱼,吹了吹,也在一旁吃起来。
好饱,我满足地摸了摸鼓鼓的肚子,懒懒地躺在地上。头顶是一片蔚蓝的天空,净白的云朵,一团一团,绵绵的,软软的。
正午的阳光分外地灿烂、耀眼,只是看了一眼,眼睛就涩涩的,我闭上眼,闻著青青的草香,偶尔一阵微风拂过,混杂著草药的淡香,有些陌生,却很舒畅。
摊开手,撑在脑後,我微微侧头,怀瑾微闭著双眼,享受著沐浴阳光的慵懒与惬意。淡蓝的衣衫上,映著柔柔的火光,似笼罩了一层薄薄的轻纱,微红、微橙、微黄,然後泛起斑斓的色彩,揉成浅浅的紫。
一切都是淡淡的,淡得几乎看不出踪迹,却又浅浅地印在心头。
真想就这样在这里躺上一辈子,安逸的,宁静的,如世外仙境,又似人间天堂。这一片天地,仿佛只属於我们,我……和怀瑾。没有是非烦扰,没有世俗桎梏,怡然自得,好不快活。
也不知就这样躺了多久,明媚的阳光泛起了橙红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