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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计划赶不上变化。」
就是这张鸟嘴!雷羿一脸怨怼地转头瞪人。
还有命的话,今天中元绝对要押着这家伙拜遍衡阳城里的大小菩萨!
「为什么你一点也不吃惊的样子?不会是又忘了说什么害我『误会』吧?」
「习惯了。」
不是没有惊讶,但远不及雷羿的骇然,杀戮之中没有绝对,前一刻胜券在握也可能下一刻魂赴黄泉,他早习惯了世事瞬
息万变。
习、惯?目光在两位大人物身上扫了扫,只见人一左一右分踞着两角,一时间似是没动手的意思,然而不论怎么打量雷
羿都十分确定自己这辈子不可能习惯,除了身旁的非常人外,谁能看到狐狸跟猎犬同处一室握手言欢还不瞪眼的?
「现在怎么办?」话一出口雷羿随即不满地眯了眯眼,好像自从来到这破鸟谷后,他就老在问这句窝囊话,什么时候开
始,改以这家伙马首是瞻了?
再说问也白问,眼下情况除了赶鸭子上架硬拼外难道还有其他?头顶上那个据说是留作抛食用的大洞看得着摸不着,逃
,是免谈。
「雷。」耳边一声轻唤,不及反应前便被人一把紧抱,就在雷羿再次吃惊某人怎么突然这么有「人味」时,蚁蚋般的声
音断续传入耳中,「……想办法藏……后头……不能炸……会崩。」
满头的问号,尽管不解雷羿却没表露于色,反而故作儿女情长的离情依依状,反正那两个老家伙对他也不熟,这阵子身
为脔宠的闲言闲语倒该听了不少,让人当他是烟视媚行的狐媚子看看能不能取巧占点便宜。
「撑住。」这是伏贴在耳畔语声的最后两字,而后被轻轻放了开,那双暗瞳在深深看了自己一眼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
走向左方,中年书生模样人物的所在。
多年以后,当雷羿问起当时为什么不是叫他趁隙逃时,这个老分派艰险工作给他的男人竟是理直气壮这么回答的——
我才不想跟两张丑脸共赴黄泉,说好你十八我十九上下当邻居,我可不会让你食言而肥。
事后雷羿曾为这句话到底出自何人之口好好地跟人切磋讨论了顿,而刻下,他只是呆愣地边回味着「撑住」两字的意涵
,边打量着右边这个抱着把黑黝黝大刀的矮个子。
等确切意识到那把半个人高的大刀叫「巨灵」,而那和自己个头差不多、板着冷脸的家伙就是沧浪客秦泸瑜时,抛下自
己的颀长身影和那中年书生正有说有笑地消失在拐角边,徒留拉长的两抹影在地上渐行渐远。
不准他拿火雷炸还要他撑住?他拿什么撑啊!
不是不明白交付人的有多难,然而曲逸旸却无法不冒险一试,如果让封舟瀛和秦泸瑜联上手,他和雷羿就一点生出的机
会也没有。
老实说如果能选的话,他不会留下姓秦的给雷羿对付,指禁煞固然威力强大,但相对地耗力也剧,封舟瀛尽管驻颜有术
毕竟年事已长,这门绝技能使的次数有限,不会轻易出手,再说雷羿看过许多次,只要拿捏住指劲离指的刹那闪躲并非
不能,只可惜因为身上的蛊,他根本没得选择。
即使不若雷羿惊讶,但封舟瀛和秦泸瑜连袂出现确实给他出了不小难题,背心的金针还有两支,毫无疑问地他得趁蛊还
受制金针时先解决封舟瀛,才有可能在蛊死后再拔除最后一支针,否则不必打就直接应了莫磊那句话,他可不想被只虫
蚀心而亡。
「担心的话怎么不把小鬼也带上?」
停步抬眼,只见那精光烁烁的两眼始终不离自己,不必多想也猜得出定是刻下毫无内力的虚浮模样吸引了人注意。
「雷羿?难得贵客临门,做主人的自是得有所招呼,省得让人说怠慢不是?」邪肆地一挑眉,曲逸旸故作虚张声势般审
视着修长十指,而后意有所指般朝书生一笑:「倒是义父寅夜奔波不知又为哪桩?不会是同若旸般夜半起了怀古之思吧
?」
「担心我儿罢了,似有些微恙不是?」
「原来流言也到了义父那儿,看来左相也听说了吧,我还在奇怪,他怎么不怕咱爷儿俩联手敢同您一道?原来,只不过
……」语声一顿,黑眸掠过抹兴色,「凡事还是小心谨慎的好,曲媚儿难道没跟义父报告清楚?」
「我儿有所不知,若非媚儿为父也不会这般担心你,当初传你指禁煞时为父即说过,此招凌霸敌我皆伤,切忌妄用,媚
儿却说你一连三指,指指劲透毙命,之前白辰也曾向为父抱怨过,所以为父十分担忧我儿功体是否有损,何况……无风
不起浪,就算是空穴来风也必有其因对吧?」
睇视着那双打量的眼,曲逸旸回以记不置可否的淡笑。
看来,老头也跟他存了一般心思,打算趁此机会永除后患,该是这阵子杀戮太盛叫人不得不权衡轻重做此决定,省得秦
泸瑜未除徒子徒孙就已被自己宰了个干净。
「那么,若旸该如何才能让义父安心呢?」垂睫,掩饰着眼底血色渐漫,心音却依然平静。
胜负一瞬立分生死,他没打算给人机会鏖战,他的战场不在这里。
「和为父切磋两手如何?」
「……谨遵谕令。」
掌起,并指如刃,一前一后环护着,看似站得随意却油然生出股不怒而威的气势,然而十足的架势举手投足间却像是毫
半分力劲,封舟瀛眯了眯眼。
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打造的杰作,老实说即便是他,亲手毁之也不免有几分惆怅,不是对人的不舍而是种心血付诸东流的
遗憾,可惜人就像匹脱缰野马难以掌控,生杀由性令他渐渐觉得比秦泸瑜那只狐狸还要危险。
杀,这十余年的布置转眼成空,不杀,照人这半月来的表现,谷里菁英只怕迟早毁之殆尽东山再起遥无可期,两相取舍
,留之不得。
立掌于前,褐衫无风自动,不论人眼前毫无内息的模样是真是假,有着最后道「催命符」在手,他定立于不败之地,只
防着人玉石俱焚拉上自己垫背。
掌出,试探之意远大于实击,封舟瀛打算真先切磋上几招,让人搞不清楚他的真意,再出奇不意取人性命,若是一开始
就让人坐实了他已有杀意,会出什么意外可就难料,他一点也不敢轻忽极乐祭上出来的人蛊。
谁知,试探的虚掌竟然真真确确地印上了人胸膛,望着被自己轻轻一掌就打得血吐倒飞的身影,封舟瀛大感困惑,直觉
有什么不对,而还不及细想,一种再耳熟不过的咻啸声响拌着灼热在左胸炸开,恐惧油生的同时右臂疾扬,四缕指风势
如万钧。
「封、若、旸!」
厉吼中,血如花绽,开在褐襟上也开在渲染着红彩的淡青间。
淡然扫了眼右肩叠划在刀伤上的血槽深壑,曲逸旸重新点了几指止住泉涌血流,神情漠然看着佝偻着背脊的男人步履踉
跄不住后退,最后狼狈地颓倚在石壁上捂胸粗喘不已,鲜红艳泽,不断自发颤的五指间溢流而出。
「这名字就陪你下地狱吧。」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