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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男人真的变得很不一样,记忆中,他们可不曾如此宁和地说话过。
「因为我突然发现罄问得错了,你也答得不对。」
「什么意思?」
笑而不答,曲逸旸没打算与人分享,不想告诉人其实他们俩没什么不一样。
没有不同,对于合拢掌心里的唯一,他们都同样地执着,同样地不会放手。
「打完再说,我可不想让秦老贼捡着便宜。」手起,并指如刃,一掌持前一掌负后,不是指禁煞的起手式,然而渊岳之
势仍令人临深履薄不敢轻撄其锋。
刀剑齐眉朝前直指,黑衣人眼里却闪烁着些许疑惑,因为他感受不到一点气劲波动,对方就像是空摆着架势而已,是计
吗?还是真如传言出了岔子动不得手?却为何还敢正面对上他和罄?人该很清楚他们不是些手段伎俩就打发得了。
目光微扫另头,腾跃间的身影不像有所保留,再说对手是琉衣,那名少年自保已是勉强,真想驰援只怕也力不从心。
算了,何必想那么多,罄就在身旁,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足点发力,黑衣男子率先发动了攻势,刀舞狂花,气劲所罩处尽是霹啪碎响,首当其冲的琴具霎时裂作片片碎木,挟着
强烈气劲有如疾矢激射,同时,白衣男子也动了,剑影漫天,尖芒落如繁星,点点不离要害。
黑瞳微缩,暗幽的眼色更沉了些,曲逸旸生平第一次临敌之时有了犹豫,要知道这两只可不比黑寅白辰那对好收拾,他
可不想应验了俗俚那句「自作孽不可活」。
旋踵侧身,借着身形掩蔽反手朝自己胸口拍下,封锁已久的真气霎时随着金针离体如洪暴涨惊涛拍岸,狂烈地直似将所
有吞噬殆尽,几欲破体而出。
舔舐着唇齿间漫涌的血味,沉寂许久的心音开始如雷鼓胀。
掌扬,迎面袭来的尖锐碎木立时如遇障蔽般停了下来,却是被两股劲气激荡着夹浮在半空中无法落地,一分分化为细粉
随风扬散,而原本朦胧的剑影也渐慢变得清晰可见。
紧抿着唇,被唤作渊的黑衣男子瞬时改换刀势,补上剑影的空隙,两股劲气融合为一,如风暴一般席天铺地。
哼,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见识指禁煞吗?
行掌若蛟,淡青的身影犹如片落叶迎风旋舞,不论风势如何劲烈,始终如怒涛中的一叶扁舟,翻腾在浪尖之上不覆不沉
。
为什么只守不攻?再次生疑的男人朝白影递了个眼色,他要搞清楚这究竟怎么回事。
刀势倏收,借着伙伴剑气暴长的掩护,矫健地趟地欺近目标后方,刀出势如长虹,直取后心要害。
而仿佛绝佳默契般,就在黑影鱼跃腾空而起时,青影也骤然仰身后翻,目光交会之时,刀掌互出交换了招,彼此都在对
方眼中见着了不容怀疑的炽烈杀意。
掌撑地旋身侧踢,间不容发地迎上追袭而来的银晃晃长刃,踢开剑锋的同时转腕悬臂肩背着地,空住双掌好封住朝面直
劈的大刀。
眉挑,闪得颇有些狼狈的男人不但不恼,反是双目灼灼一脸兴味。
有意思,他已经很久没跟人打到在地上打滚了。
屈膝足点身形倏起,双掌犹扣锁着刀刃不放,曲逸旸一个扭身硬是把紧握着刀柄不放的男人掀到身下,右掌挟着惊雷之
势沿刀面劈下,然而就在离着胸膛还有三寸之时,一道凌厉的剑气宛如匹链般从腰侧横扫而来。
很想循着本能将掌落下,那一剑顶多闪得慢些伤点皮毛死不了人,然而面前黑瞳里一闪而逝的依恋不舍却比寒冬那池水
还冷上三分,杀意瞬熄,曲逸旸舍下唾手可得的战果改朝身侧出掌。
再不有个了断,他可不保证下次还收得住手。
「快躲!」惶急地一声厉吼,仰倒于地的男人完全不顾自己命悬一线还在虎口之下,想也不想便出刀砍向那只在他眼里
无异于索命追魂的臂膀。
艳丽的鲜红如花盛绽,黑衣男子满脸难以置信看着刀锋真嵌入了青影肩头三分,而那只手却仍稳稳地覆在罄光洁的额首
凝劲未发,另只左掌则完全制着持剑那手的腕脉。
再笨,他也知道对方手下留情。
「咳,为什么?」缓缓起身后将刀俐落抽离,被唤做渊的男人抚胸轻咳了声,尽管方才印胸的掌劲没吐实,临体劲气也
已伤了肺腑几分。
「我忘了狗急会跳墙。」语声不无戏谑却不似在意,曲逸旸也跟着收回手,瞥了眼肩头淌下的红彩,随手点了几指止血
。
难怪总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不小心还真会死得难看,下这么大本做的「善事」,哪天找雷一道想想这酬薪该怎
么算。
「封若旸,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所以?」学着雷羿的方式反诘,曲逸旸漫不经心地朝另团战局望去。
「为什么刚刚不下手?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指禁煞?」
「怎么听来好像是在抱怨我没把罄给拆了?」有趣地朝人瞅了眼,就见人慌不迭忙地立即把白影拉离了自己两大步。
「我不想欠你人情,封若旸。」深吸口气斜刀指地,黑衣男子重新拉开架式备战,虽然并不想与这可怕的男人为敌,然
而有些事不是想就能避免的。
「你该很清楚,极乐祭出来的可没『知恩图报』这回事。」
「啧,现在听起来倒像是在找荏了。」淡然扫过眼前阵仗,曲逸旸垂眼审视着负伤之臂指尖上的艳然血彩,「不过你该
也清楚,我们这种人受伤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再来……我可管不住这两只手。」
「……」
「因为姓秦的?还是姓封的?」望着人隐伏眼底的左右难为,早了然于胸的男人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如果你担心的
是那两个老家伙,我可以保证他们接下来会忙到没空理你,趁机带着罄离开这里吧。」
「离……开?」飘忽的语气,迷惘的眼色,和不久前斩钉截铁的坚定判若两人。
「怎么,都敢来找我了难道不敢出去?你不会以为外头的比我还危险吧?天地之阔,既能容我就不会没你们的立身之处
,再在这儿窝一百年,等到化灰了你也见不着罄的笑。」
话越说就越觉得自己唠叨的像个老头子,曲逸旸不自然地将目光移向远方,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鸡婆。
「……为什么?我们活着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定定望着眼前完全不是他所认识的身影,黑衣男子难掩目中困惑,他以为,他们这种人只有利字再无其他,而今,面前
这男人却不但手下留情还「好心」地指了条离开的路,他无法不想这其中的阴谋可能。
「又是为什么?」不耐烦地一转身,曲逸旸不再解释自己所为,「爱走不走随便,想留到秦老贼来再被套上狗链也随你
高兴,话说前头,再敢对我递刀伸剑的就是个死字没得商量。」
略微思索片刻,黑衣人不再犹豫,握着白衣男子的手快步朝外,直至殿口才又想到什么似地回头望了眼。
仍是头也不回地漫步前行,却也如人所愿地给了句肯定答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