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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此一眼,便叫人心疼了。
年轻的帝王俯□,轻轻用唇碰触瞎娘娘的眉眼。
瞎娘娘动也不动,仿佛没了知觉,连呼吸都是微弱的。
皇帝抿住唇,缓缓道:“朕不怪你了,所有的事,朕都不怪你了,你不要再这样。”
瞎娘娘咬紧牙关,闭了闭眼,道:“你走开。”
皇帝一怔,“什么?”
“我不要再见到你,你走开。”
皇帝冷了冷面色,咬牙切齿:“你到底要折磨朕,折磨你自己多久才甘心?”
瞎娘娘挣扎着掰开皇帝的手,哽咽道:“都是你……连安稳日子……也不肯给……”嗓子哑得厉害,说不出完整句子。
珏玉挑帘进来,面容平静,将雕花食盒置在桌上。
小宝急忙上前:“查出什么了吗?”
珏玉眸光轻轻掠过床上的瞎娘娘,道:“我们出去说。”
三人挑帘到了外厢。
珏玉道:“毒是下在糕点中的,盒中所有点心都掺了毒,并非只有桂花糕。”
小宝轻轻“啊”了一声,难以置信地捂住嘴。
珏玉道:“毒下得并不重,仅是毒死猫犬和幼童的剂量,只是瞎娘娘身子孱弱,重病未愈,故而一小口糕点也足以致命了。”
皇帝闻言愠怒:“究竟是谁下的毒手,未免太狠心了。”
小宝连连点头:“小王爷也差点吃了梅花糕!”
珏玉沉吟片刻,道:“依我推测,下毒之人,乃是太后。”
小宝瞳孔瞬间收缩,目光不由自主朝里厢一瞥,转而飞快低下头,只当做什么也未听见。
皇帝面如沉水,声音也变重了,“此话怎讲?”
珏玉道:“宫内糕点皆由御膳房做好送到各个宫里,其间各流程检查严格,几乎没有下毒的可能。给太后制作的糕点更不用说,试吃的宫人就有五六人之多。若他人想要下毒,嫁祸予太后,便只能在装糕点的木盒上动手脚。然而我仔细查过,这木盒各处,底座,托盘,手柄,皆未抹毒,因此毒必然在糕点制作之时就已掺入其中。珏玉斗胆推测,这盒糕点并非出自御膳房,而是太后命人在自己宫中制作的。太后将毒糕点装在盒中,让小王爷带给瞎娘娘吃,瞎娘娘素来疼爱小王爷,自然不会怀疑糕点有异。今日若不是玉璃,只怕瞎娘娘和小王爷要同时殒命于此。”
小宝震惊不已:“太后将糕点交予小王爷时,想必清楚小王爷也有可能将它吃下。瑞泽怎么说也是太后亲手抚养的孩子,太后怎么下得了手呢?”
珏玉冷笑一声,道:“最毒妇人心,瑞泽并非太后亲生,再如何疼爱,该到舍弃的时候也得毫不犹豫地舍弃。皇帝才是她唯一的儿子,为了成全皇帝的利益,任何东西在太后眼里都是可以牺牲的。”
皇帝蹙起眉头,“太后如今早已不过问宫中事务,为何要这么做。”
珏玉意味深长向里厢投去一瞥,“此事恐怕与瞎娘娘在宫中的过往脱不了干系。”
皇帝心中一动,道:“瞎娘娘是七年前入的宫,入宫不到一年就害瞎了眼,随后被打入冷宫。七年前,你可曾有印象?”
珏玉道:“七年前?”
“正是。”
珏玉不由睁大眼睛:“皇上竟不记得了么?”
皇帝奇怪道:“记得什么?”
珏玉挑眉:“七年前,不正是先帝驾崩,皇上登基之时么?”
小宝端着瓷碗挑帘出来,愁道:“主子还是不肯用饭,小王爷劝劝他吧。”
瑞泽低垂着脑袋,小心翼翼进了里屋,走到瞎娘娘床边。
瞎娘娘脸白得没有血色,嵌着两只空洞无神的眼,束发的玉簪不知去向,头发披散在面颊两旁,整个人痴傻了似的。
瑞泽伸出粉嫩的小手,轻轻覆在他的脸上,将面庞凑近,几乎抵上鼻尖,轻轻道:“对不起。”
瞎娘娘呆怔着,眼底一片茫然。
瑞泽将额头轻轻触在瞎娘娘没有温度的脸上,“对不起,是我不好。”
“你要怪,就怪我吧。”
“别再这个样子,好不好。”
他尚是个孩子,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敢告诉他。
他仍旧以为太后疼他爱他,是他自己做错了事,心内满是自责,只能笨拙地,手足无措地道歉。
瞎娘娘慢慢将头抬起来,眼底一片空蒙,后来渐渐有了泪,越积越多,在眼眶里汪着。
他看不见瑞泽噙着泪花的小脸。
小宝说瑞泽像小肉粽,圆圆的一团,穿着上好的绸缎制成的袍子,跑起来颠颠的。
他听着,没来由地喜欢。
他疼爱瑞泽,与疼爱玉璃,是一样的。
即便看不见,那份喜欢也不会减少丝毫。
他不怪瑞泽,他只怨自己。
如果不是他的存在,瑞泽不会小小年纪就有这般遭遇。
尽管生在帝王家,这一遭迟早要来,他只希望晚些,再晚些。
瞎娘娘艰难地抬起手臂,将瑞泽小小的躯体揽进怀里,搂得紧紧的。
他轻轻碰触瑞泽冰凉的小脸,手指划过之处有凉凉的水渍。
瞎娘娘摇摇晃晃伸出手,拭去瑞泽脸上的泪。
“我不怪你。”
“我只恨我自己,是我对不起你。”
他胃里一阵翻涌,张嘴就要呕,然而几日没吃东西,胃里空着,只能干呕。
喘息平复下去,把瑞泽搂得更紧了。
他已经失去了玉璃,不能再失去瑞泽和小宝。
皇宫终究是个危险重重之地。
七年前是这样,七年后依旧如此。
他从来不相信阴冷的皇宫能有一丝真情。
他费尽心思接近皇帝,连为人的尊严也不要了,只想讨皇帝一时喜欢,将小宝送出宫去。
没想到太后将自己逐出京师,他连累祁将军受了罚,现在连玉璃也没了。
还差点害了瑞泽。
瞎娘娘闭了闭眼,喉头涌上一阵甜腥。
他实在太想离开这里了。
想得,连心都要扭曲了。
从七年前的那一日开始,从他的眼睛再也看不见的那一日开始。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弄瞎自己双眼的人。
他将仇恨深深埋进心底,脸上挂起一副平静的,无波无澜的表情。
偶尔微微笑着。
心底的恨却不曾减轻丝毫,反而愈积愈沉。
那恨几乎将他淹没了,将他的双眼浸染得血红。
他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24、第二十四章
年轻的帝王放下手中的奏折,缓缓向后倚靠在御座上。外面起风了,他怔怔看着窗外飘舞的树叶,想起初见瞎娘娘时的情景。
那时的天气还没有这般炎热,太阳是温暖而柔和的,冷宫的石子小径上长满了青绿的杂草,绵绵延延,直延伸到瞎娘娘的小院门口。一阵风过,吹起曳地繁花,他举袖的一刹那,透过漫天四散的花瓣,看见了那个院中的身影。
素衣,墨发,在一地花瓣里,微微笑着。
皇帝一合上眼帘,眼前就依稀浮现出当日的场景。
有时,也会看见瞎娘娘倒在暴雨过后的竹林里,浑身泥污,面颊惨白,一动不动。
他知道瞎娘娘性子温,好说话,对谁都笑着,却又觉得瞎娘娘对自己极冷淡,说话言不由衷,莫名其妙地发脾气。
问他究竟怎么了,他也不说,一个人空睁着硕大的瞳孔,一语不发。
一副没有人可以靠近的样子。
可他那么疼爱玉璃和瑞泽。
似乎只对自己一个人冷淡。
皇帝眉头蹙起,突然间有将桌上的奏折全部扫到地上的冲动。
珏玉推门进来,恰巧瞧见皇帝一副正欲发作的样子,不由笑一下,“怎么了。”
他在宫内一无身份二无腰牌,却来去自如,到哪个宫都仿佛逛花园,侍卫拦不住,甚至根本不会注意到。
皇帝抬起脸,答非所问:“朕记得,从前你的轻功就是师兄弟们中最好的。”
珏玉眯着眼睛,并未回应皇帝的赞许。
他从未将皇族放在眼中,对宫闱倾轧挟邪取权更没有丝毫兴趣。他只向往闲云野鹤的日子,自自在在,悠悠然,行走在青青山间路上。
他幼时多病,遂跟着爹爹习武,那时祈晟已拜在爹爹门下,算是他的大师兄。后来有一天,一位男子领了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孩子上山,要拜爹爹为师。
爹爹便应承下来。
那时珏玉还不晓得这孩子究竟什么来历,只知道名字唤作瑞轩。
后来他从爹爹那里得知,瑞轩乃当朝皇子,那日送他上山的人,便是皇帝了。
先帝驾崩之后,瑞轩继位,成了新帝。
两年前边疆战事吃紧,瑞轩招祈晟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