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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之夜,风冷露重,十五岁的少年衣袂已湿半幅,却浑无所觉,只微垂了头,语音带著几分颤抖:“师……师兄……”
方陌怒喝:“我不是你的师兄。”袖一扬:“方家从不收外姓弟子。”
贺灵钧下意识地避开那一袖劲风,立於三丈开外,眼神悲哀:“师……方公子……你一定要杀我吗?”
方陌缓缓抽出长剑:“你莫怨我,父命难违,祖训难背。”说著,腾身跃起,剑花呼啸,带著无情的杀气直扑少年面门。
他本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可今晚,父亲惨死在眼前,却激起了他做为方家人天生的血性。
贺灵钧顿感心灰意冷,愣愣地望著那张自见过一面後再不曾忘记的容颜,只觉得一腔灵魂似已出了壳,浑身空无一物。
方陌所使的招术他也是熟悉的,只不过,练了十年,却怎麽也练不成这等气势来。
忽然明白了!方陌以前的武功少年曾经见识过,虽不算太差,却也无甚出奇之处,可眼下……
原来,方翟竟是这麽死的!贺灵钧习惯性地牵起嘴角,诡异地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剑光如金蛇出洞,眨眼间便冲到了面前。方陌本以为贺灵钧必定闪躲,谁知少年双脚竟宛如生了根一般,毫无躲闪之意,反倒吃了一惊。
千钧一发之际,方陌陡然起了一阵心悸,眼前忽地闪过挽诗湖畔那张神彩飞扬的俊秀脸庞,长剑险险偏过向下一刺,“哧”地洞穿了贺灵钧的左肩。
利刃划断血肉的尖嘶声令贺灵钧微微皱起眉,似乎感觉到了血流涌出的疼痛,却又通体透冷,冻得人根本无力思考。
面对著毫无求生意愿的少年,方陌发现自己再也下不了手了。
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为何一定要对他如此残忍?毕竟,此人也曾救过自己的性命。
况且,贺灵钧因何毒杀充王,方陌已然知晓原因,第一剑半途而废,这第二剑又如何刺得下去?
收剑归鞘,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此时,守在牢外的高明等人听见了里头的动静,大呼小叫地冲了进来:“小公子,怎麽了?”
贺灵钧不理他,只望著方陌:“你怎麽不动手?”语声凄厉,带著看破一切的空洞与绝望。
方陌顺手打发了侍卫无力地攻击,返身回屋抱出方翟尸身,冷冷道:“你曾救我一命,蓥阳方氏恩怨分明,今日我且放你一次,下回再见,定不轻饶。”不待贺灵钧开口,施展方门绝技穿花步,冲出铁牢,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少年不曾追赶。功力大增的方陌要想离开这座号称铜墙铁壁的镇国将军府,即使没有他的帮助,凭著那张地形图,也已绰绰有余。
目光缓缓向上抬起,贺灵钧讽刺地笑著:“二哥既已来了,怎不动手拦住他?”
一人立於屋顶上,如鬼似魅,白色衣袂轻轻飞旋,语气清冷:“既有圣旨,我又何必拦他。”
少年却不依不饶,笑容显得愈发欢畅:“二哥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明明打不过人家,何必找借口!”
白衣人顿时怒了:“你……”
贺灵钧痛快已极,哈哈大笑,左肩鲜血越渗越多,渐渐染红了半幅衣袖。
其实,也不觉得很疼!跪在地上的少年垂著头,嘴角向上,扯出弯弯的弧度。
即使被竣王在伤口处狠狠地踢了一脚,即使可以感觉到好不容易止住的鲜血重又开始外渗,依旧没有太多的疼痛。
有些事情做了,即使是迫不得已,也应该接受惩罚。
竣王恨到了这种地步,却仍没有抽剑宰了他,想必已是看在楚清源的面子上,大发慈悲了。
想起楚清源,少年心口一揪。
那个人,会怎麽收拾他?
上回是一顿毒打,这次闯出这样的大祸,会不会一怒之下将他杀了?
贺灵钧淡淡地想著,其实死在楚清源手里也不错!
一直不明白楚清源为什麽单单对他另眼相看,难道他长得就那麽象一只宠物,而且是独独对准了广阳侯喜好的宠物?
贺镜是故意的?十五年前,镇国大将军琢磨著楚清源的胃口将他制造了出来?
少年又想笑了!
还未完全笑开,厅门“!”地巨响,逆著阳光,那个将人当做“宠物”养的主子缓缓踱了进来。
楚清源一进门,武庭致顿时安静了几分。
贺灵钧露出一抹完整的笑容。广阳侯非比寻常,这厅门,除了他,今日怕是谁也不敢打开的。
楚清源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贺灵钧,径直走到竣王面前,语气平和:“殿下教训了半日,当也累了。”说著,随口吩咐:“意寒,你去找些茶水,替殿下添茶。”
紧随而入的林意寒大声应了个“是”字,快步出门。
武庭致双目红肿,显见曾经哭过,瞪著广阳侯:“他做出这种事,你还要护著他?”
楚清源似乎是觉得有些疲惫,揉了揉眉心:“若我要护著他,怎会到此时才来?”
武庭致转过身去,双肩颤抖,良久方道:“我……我的哥哥死了……我赶到哥哥府上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语气带著难以言喻的悲伤,令人动容。
楚清源眼神一黯:“我知道。”他顿了顿:“对不起!”
武庭致後背一僵,赫然回转:“为什麽道歉?清源,你为什麽道歉?就因为他……”手一伸,直指贺灵钧:“就因为他?清源,我不明白,他究竟有哪儿好,以致犯了这麽大的事,你竟然还要替他揽下责任?”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清源,你太让我失望了!”
广阳侯微微动容:“殿下……”
竣王後退两步,颓然坐倒。
楚清源轻轻叹息一声,觉得右胸似乎又开始隐隐泛疼,忍不住捂了捂,遂也缓缓坐下。
林意寒拎了一壶新泡的茶水进厅时,正瞧见主子捂胸的动作,不免有些慌神:“公子,是不是不舒服?”
楚清源放下手,摇摇头:“无妨。”
武庭致究竟担心广阳侯的伤势,忍不住道:“孤总要看你的面子,不会真地宰了他的。身体不好,也不养著,过来作甚?”他已恢复了冷静,只是关心的话语在此时说出来仍旧带上了几分僵硬。
楚清源向後靠著椅背:“殿下错了。今日我不是来救他的。”到这会儿,他的目光方才投向垂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年:“灵钧,方家父子已经走了吧?”
贺灵钧惨笑!广阳侯何等人也,开口一句话便能刺中他的要害。
楚清源继续问:“做出这样的事,你心中可有半点悔意?”
竣王冷哼,林意寒垂手而立,贺灵钧不敢抬头。
两个问题都没有得到答案,广阳侯也不著急,反而微侧头,吩咐林意寒:“去把贺霜叫来。”他想了想:“对了,贺徵也别落了。”
林管家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却不敢多言,应诺著去喊人。
厅中一时沈默,楚清源觉得右胸的疼痛似又加重了几分,他强忍著不去捂胸,闭眼歇息片刻。
再睁开眸子时,贺徵兄妹正规规矩矩地立在厅中,贺霜俏脸有些发白,显然已得了林意寒的警告。
等人的片刻功夫,楚清源便出了一身冷汗,右胸的疼痛一阵强过一阵,竟似比头一天突然发作时还要厉害了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淡淡道:“贺霜,灵钧做出这样的事来,你是不是也该担上几分责任?”
贺霜娇躯轻颤:“清……公子……”虽说贺镜与楚芳群本是结义弟兄,两家孩子从小一块儿长大,但楚清源毕竟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贺霜不怕是不可能的。
广阳侯喜怒不形於色,往往在谈笑间便已断绝了别人的後路。
这当口,谁也不知道贺霜会有怎样的结果,竣王更是怔在当场,不明白贺灵钧的事怎又牵扯上了贺家三小姐。
楚清源仍旧很平静,眉头皱也不皱,但细心的林意寒却发现了主子的不妥之处:“公子……”广阳侯额角密布汗珠,右侧鬓发微湿。
偏在此时,原本一直默不吭声的贺灵钧突然冒出一句:“清源哥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