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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才出口,宗赫真恨不得咬了自己舌头,再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说的这是什么跟什么!
谢仲麟只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他人虽在外头,宫里的耳目线报也不少,皇帝与宗赫的那场大闹,他虽知道得迟,却不比别人少。
“谁要你施舍?!该我的,我自会去争!你要是自己想当逃兵,就别想着还要故作姿态往自己脸上贴金!”温存话儿说够了,谢仲麟重又恢复他傲慢无情的本性。
刚才自己一定是猪油蒙了心!怎么会对这种家伙起了仁慈之意?!宗赫乜斜着眼,重重哼了一声道:“难得小爷我大发善心,谢宣奉既不领情,少陪!自个儿喝西北风去!老来凄凉别怨天怨地怨人。”
谢仲麟冷笑道:“宗赫,有担心我的功夫,先琢磨琢磨自己吧。别以为褚云重真的等你一辈子,他是人,不是神。”
少年咬着细白的牙,面无表情的道:“那还要多谢宣奉提点,金玉良言,某铭记在心。”
两位年轻人互不相让的对视着,彼此的目光都似刀斧劈就,甫一交接便如刀剑交锋时火星四溅。两人这关系也实在是微妙难言,若说是朋友却是相看两厌,若说是仇敌却也曾互相扶持。
也许这场争斗,一生不休。
次日巳时初刻,正是长乐门之案开堂公审之时。满城的百姓谁不爱瞧个热闹,因此皆早早儿的赶到首府衙门前,将若大一片空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便是相邻的街道亦堵了个水泄不通。一阵嗡嗡的议论声和街头巷尾小摊贩的叫卖声搅成一片,喧闹冲天。
随着三声锣响,正衙大堂二堂三门通畅,四乡八里的百姓们踮着脚伸着脖子直勾勾的往里瞧,却见衙役们一溜儿排开,正厅之内却是张庭张牧守与督捕司的李司宪坐了首座,俱是官容威严。
而坐在左边陪审的谢仲麟与宗赫今日也按品级穿起后阁制式的朝服,罩着瑞金团龙褂,又头戴盘龙紫金冠,如意金抹额,腰间还佩着绘有各自品阶花色的吉祥袋。谢仲麟是正三品宣奉,佩的是明黄色的杏花福袋,宗赫是从五品尚令郎,因皇帝恩典,佩的是正五品才能戴的金纹紫绮的芙蓉福袋。
他们俩本就相貌堂堂,又眉宇间都有着几分桀骜不驯之色,这一正装打扮起来,更显丰神俊朗,傲气凌云。看得围观的百姓皆交口称赞,到底是皇帝后阁中最顶尖儿的一对侍君侍郎,万里挑一的相貌人品。
正在众人啧啧惊叹的时候,本案的案犯——长乐门众贼子,并一众人证依次被带上堂。张庭今日心不在焉,虽然谢宗二位侍郎并未瞧自己一眼,他心底终究是忐忑不安。按例才录了众犯口供及证人证供,也不知是不是天气太燥太热的缘故,他已是汗流满脸。
另一位主审的李司宪见张庭审案之时略有些语无伦次,又堂上这么多证人皆是大着肚子的妇女,若是再拖延下去,要闹出中暑来可又是要乱了套。便当断立断,先命各位被拐卖的妇女的家人将其领回各家,腹中之子则由妇女们自己决断,或是自养,或是送至官府育婴堂。而那些在长乐门借腹生子的男人们,则以**民女藐视公堂的罪名各责二十杖,又念其情有可原,不再追加刑囚,只号枷三日便遣回家去。
“如此决断,牧守可满意?”李司宪笑盈盈的望向张庭,张庭擦了把汗,强笑道:“甚好,甚好!”
当下,李司宪却又沉下脸来,命:“带施庆松、方瑞青、黄文中、刘东水等人上堂。”
谢仲麟使了个眼色,命衙役们将正厅大门关闭起来,官场“内务事”自然不便再公审。
犹穿着官服的刘东水等人原还强自镇静,待上了堂却一眼瞥见陪审的宗赫一身华贵的侍郎装束,手中依旧拿着那把金铰藤骨的折扇,璀璨如星的一双眸子正含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向他们扫了一眼。众人顿时血色褪尽,脸色刷地变白,一个个脚步踉跄地行至堂前,双膝一软已是跪了下去。
但这帮人虽说愿意招供,但瞧着依旧稳坐在高座之上的张庭,心里还是指望着牧守能拉他们一把,因此将昨夜的口供串得颠三倒四,却绝口不再提张庭之事。
宗赫知道众人依旧畏惧张庭的官势,若不扒去他那张虎皮,此案必定会陷入困局。因此便突兀的冷喝一声道:“撤了张庭的座!剥去他的官服!”
少年的声调并不太高,却带着沉重的威压。衙役们尚且愣着不知如何是好,宗赫和谢仲麟身边的侍卫们已是上前踢翻了张牧守的座椅。
张庭向前冲了几步才站稳,已是又惊又怒,全身上下抖得如筛糠一般,却犹自强项的指着宗赫道:“我乃朝廷三品大员,你……你不过小小尚令,也胆敢撤我的座?”
“我有何不敢。”宗赫抿了抿唇,冷冷一笑道:“我奉天子圣谕与谢宣奉、李司宪钦办此案,张大人若有什么委屈,押解回京之后,自可向陛下陈述苦情。”
说罢,少年又站起身,盯着张庭,毫不留情的逼问道:“皖州去年出生婴儿四万六千人,家生子三万六千人,合计官府育婴堂去年共育子一万人?但朝廷去年派给皖州的准生证一共才八千份,育婴堂内亦是每生一子都记录在册有案可查,敢问牧守大人,那另外两千名婴孩,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吗?”
“臣……臣……”张庭张口无言,一时更是汗如雨下,只回首狠狠瞪了刘东水等人一眼。
刘东水等人见宗赫公然发作了张庭,焉能不惊心动魄,这才知全没了指望,一个个都瘫软在了堂上。方瑞青最是胆小,甚至惊吓的失了禁,公堂之上顿时一股恶臭扑鼻。
宗赫与谢仲麟皆是一脸鄙夷,却还是耐着性子与李司宪一同问完了话,取了各人证供按了手印方才带着侍卫们踱出衙门。
外头长日当空,明亮的阳光一扫刚才公堂之上的污秽之气。宗赫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呼出胸中浊气,这才向谢仲麟问道:“此事一了,我不想在此地久留,宣奉可是还要在此处收尾善后?”
“看来,你倒是急着回京见他。”谢仲麟揶揄一笑,便也随口应道:“正好,我也要回京向褚云重述职,不如同道而行。”
宗赫有些腻味他,却也无话推拒,只轻哼了一声,便带着侍卫们扬长而去。
20。 灭顶之灾
不料启程这一日,却开始下起雨来。连绵的大雨几日几夜都未曾停歇,似有江河湖海的水从天而倾,无休无止,无穷无尽。
宗赫与谢仲麟皆不是娇生惯养的人,更是傲字当头,谁也不肯在对方面前认输,因此虽雨路难行,谁也不曾主动开口寻处驿站歇脚。孟驰和其他侍卫们虽心里叫苦不叠,却也不敢多嘴,只得老老实实跟着冒雨赶路。
这一日行到江浦境内,总算雨势稍歇了一刻,但天上的云层仍是极厚,一重又一重或铅灰或黑蓝或绛红的颜色,正被无形之力摧动着翻腾卷滚着,似在积聚着下一场大雨。
谢仲麟望了望天色,突兀对宗赫道:“世显,这万贺山上有一座水坝,连日大雨最怕出事,又江浦县司水监的主事前阵子刚丁忧去职,新任主事只怕还未曾到任,我想顺路去查视一番。不能为了这事耽误你行程,不如你先趁这此刻无雨先行上路。”
“这种话也亏你说得出口。”宗赫懒得与他废话,打马一扬鞭,道:“走,既是司水监暂无主事,去江浦县衙问问此地县令是否有所预备。”
谢仲麟凝眸深望少年英气逼人的背影,双腿用力一夹马腹,急驰赶了上去。
两位年轻人先去了司水监,果然新任主事尚未到职,监内小吏说是连日大雨,只怕在路上阻住了。随即俩人又去了江浦县衙,然而却也在县衙门口吃了个闭门羹,被告之县令已是数日前去州府述职,怕是还有好几日才得回来。
谢仲麟又问起县里的县丞、主薄、县尉,这才知后二位亦一同去述职,只有刘县丞职掌县务,却也在今天一早上了万贺山。
“走,我们也去万贺山看看。”谢仲麟与宗赫便将爱马寄在县衙内,讨了二匹走骡带着侍卫们上了万贺山。
万贺山山势极高,极目挑望,那苍茫山色似与天际连成灰蒙蒙的一片,满山的松柏树木在灰暗的天色下,都成了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