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说罢,双眉又是一挑,冷冷扫过面前八位侍郎,又向坐在一旁的谢仲麟瞟了一眼,才道:“但若查出此事是有人暗中捣鬼,本君绝不能姑息。”
众人听得此言神色各异,各自心中揣摩,皆沉默不言。只珍秘阁的韩锦素来是个刺头,宗赫出事,他正是遂心快意,只道老天爷长眼收了那妖孽去。此刻听了季莲生这话,心里便十分不舒服,忍不住多嘴道:“宗侍御受伤,我们都很是同情,但当时情形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分明是一场意外,季承乾难道是疑心那一杖是宣奉故意为之?”
他是打得好算盘,反正宗赫已是瞎了,再无任何威胁,若是能藉由此事顺便拉谢仲麟下马,那才是一箭双雕、一石二鸟的好事呢。
谢仲麟见韩锦急着将此事牵扯到自己身上,不由在心中暗暗冷笑,但冷傲的脸庞上依旧不见动怒,只稳稳的坐在太师椅上,看好戏似的望向季莲生,听他下文如何。
季莲生心中暗骂韩锦蠢蠢蠢,谢仲麟如今虽是无宠,但位高权重,又有凌太阁作靠山,怎么可能单凭臆测之事将其扳倒!因此,便不耐烦的命其坐下,斥道:“韩锦休得胡言,宣奉待下素来仁爱有加,岂会故意害人!”这最后四个字,他故意咬得极重,又含恨瞥了谢仲麟一眼,对此人的恨意,他从来不用掩饰。
谢仲麟心中如何不明白,一年多前那件事,季莲生曾明里暗里闹过好几次,到底还是因为没有凭据不了了之。只是这样的恨意,历久弥深,只怕早已刻在他骨里,融在他血里,永世对自己不会怀有善意。
晏南山向来与宗赫交好,自出事以来便一直牵挂着他的伤势,只是碍于卫临所阻,不得探视。如今乍听季莲生言语之中,似是有人故意谋害宗赫,怎会不心惊,忙问道:“承乾今日既说起这事,想必已是有了线索?”
季莲生望着他,不紧不慢地道:“正是在逸骊槛发现了蛛丝马迹呢。宗侍御所骑的‘疾风’残存的食料中,经太医检验,发现含有曼陀罗果。此物能致人畜烦躁不安,严重时更会惊厥抽搐。想来疾风在比赛时突发癫狂,至宗侍御坠马受伤,正是食了此物的原故!”
谢仲麟冷眼旁观,见众位侍郎都有惊疑之色,便轻哼一声道:“季承乾吃过这种亏,果然比旁人心思更细密些。只是除你我之外,后阁侍郎们的坐骑只怕都养在这逸骊槛,来去者众,真要是谁做了这事,倒也排查不易。”
幸好谢仲麟的马向来养在皇帝马场赤骥槛,如若不然,只怕此番之事,逃不脱又要被季莲生栽到他头上来。与此人闹久了,是以仲麟对他说话便也毫不客气。
季莲生见他还要用之前的事来膈应自己,心中怒意渐起,只压抑着不能发作。暂且不理这人,莲生一脸阴鸷的望向在座的侍郎们,原本清亮的声音已变得低沉:
“逸骊槛来来去去的,便只有在座各位侍郎的侍从和小夷奴们,追查曼陀罗果,便要着落在你们几位的身上。本君且问你们,自入了后阁,谁曾去御药局领过此物?”
晏南山不禁暗道一声:要糟。这季莲生平日说话甚是和气,待人又温柔,脸上亦从不动颜色,今日突然发难,才知此人心机手段非同一般。这曼陀罗果他不知别的宫阁是否领过,但澹月阁却是有的,全因傅川月初的时候有些咳喘,配的药中恰恰含有此味。
难不成……晏南山一时心乱如麻,慌忙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傅川望去,只见傅川正有些茫然的看向自己,似犹豫着想要站起身来。晏南山忙下死力按住傅川搁在椅上的手,用旁人不易察觉的速度缓缓向他摇了摇头。
诺大的厅堂谁都不曾说话,八位侍郎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有的从容,有的好奇,有的神闲气定,有的不动声色。单单只有傅川,本因咳嗽而泛着红潮的脸庞,渐渐有些泛白。
屋里头静得如同脱离了尘世,外头的雨却已越下越大,渐成倾盆之势,连珠似的雨水刷刷的打在窗上,急急如细鼓绵密,叫人听得意乱心烦。
时辰一分一秒过去,傅川心中只觉无比煎熬,几次想要说话,手都被晏南山死死压着。他心中自然也知道若是说了出来,事情必有不妥,但若不说,却又仿佛做贼心虚。其实他与宗赫交好,后阁人人皆知,其他人多多少少还有些嫉妒宗赫的理由,但他既是宗赫朋友,又也得着皇帝几分宠爱,怎么可能会有害宗赫之心?
过了良久,方听季莲生又悠悠的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傅中令,你说是不是?”说罢,便将冰冷如霜的眼神向着傅川横扫了过来。
晏南山与傅川心中俱是突得一跳,几要乱了方寸。究竟还是晏南山沉得住气,知道季莲生必是查过御药房记录,这事不可再瞒,便拉着傅川站起身来,深深一躬道:“还请侍君见谅,澹月阁虽有曼陀罗,但是为傅中令配咳喘之药所用。中令与宗侍御素来交好,绝无害人之心,我敢以性命担保。”
季莲生冷笑一声:“若是刚才坦承了,只怕我还信你几分,如今被本君查出来,才勉为其难的认了,却是难说了。”说罢,又厉声向傅川道:“傅中令,你是如何谋害宗侍御,还不如实招来!”
“我没有!”傅川无端被冤,心中一急,愈是慌乱无措。只是这无中生有之事,却叫他怎生分辨,一时竟是张口结舌,说不出驳斥的话来。
“不是你,那便是同在澹月阁的晏侍御了。”季莲生如猫戏老鼠般,好整以暇的望着眼前的二个人,眼中露出讥笑的神情。
其他侍郎纵然有同情傅晏二人的,此时又谁肯多言,撇清了自己还来不及,又谁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去违逆季承乾的权势。
只有谢仲麟实在看不过去,在旁揶揄道:“季承乾,你如今可落得只能欺负小孩子的地步了?强加于人的事,你倒还真是乐此不疲啊!傅中令既是为了治病才配得药方,太医院也必是有记档的,岂能凭澹月阁有这味曼陀罗,便将罪名强按在傅、晏两人头上?要害人还会这么明目张胆?若谁差遣一个小夷奴往宫外药房里将曼陀罗买了来,做了这事,你能知道?”
季莲生气得剑眉倒垂,恼羞成怒地道:“如今本君才是后阁主事,宣奉若有不满,自可向陛下进言。来人——”
季莲生身边的大侍从邓升一早带着金昭体元殿的一帮侍从候在门外,这时便应声进来,躬身道:“小的在,侍君有何吩咐?”
“先将傅中令羁押在不游阁,待事情查明之后,再做处置。”
“遵!”邓升应罢,便来到傅川身前,皮笑肉不笑的道:“傅中令请了,暂在不游阁宽住二日,侍郎是侍奉过圣上的人,想来陛下必定会有恩旨的。”
傅川这时已强自镇定下来,便悄悄的将皇帝给自己的那声玉牌自从怀中摸了出来,暗暗塞到晏南山手中,又道:“南山哥哥你莫担心我,你我都没做过这事,陛下定会还我清白。”
见傅川神色惨然,便是好脾气如晏南山心中亦涌起无名孽火,正等拉住他再与季莲生分辩几句,旁边暴雪阁的伊藤秀贤却轻轻拽住他的衣袖。
“难道南山也想同去不游阁么?且留青山在……”少年低低数语,让晏南山即刻又冷静了下来。的确,此时此刻,若自己一味与季莲生哓哓不休,不仅于事无宜,更是将自己也置于危险之地,要是同被关去不游阁,后头的事更是有口难言。
经历了这一场风波,目送傅川被带走,众侍郎亦不想多留,纷纷告辞离去。待得厅堂内只剩自己与谢仲麟两人,季莲生便将轮椅摇前一些,对他冷冷一笑道:“宣奉今日倒是改了脾性,想那傅中令也是得圣宠之人,他犯了事,你心里不是正该快心遂意?怎地竟还会为他出头说话,倒叫本君刮目相看。”
“我不过是可怜你,哪怕费尽心思,依旧还是个残废。”说罢,谢仲麟嫌恶的瞥了他一眼,提着鞭子便扬长而去。
空荡荡的厅堂,便只留下季莲生一人。他怒不可遏地将双手一撑轮椅,心有不甘的强迫自己站起身来,只是那羸弱的双腿却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向前滚倒在这冰冷的地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