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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嘛……辣子酸菜鱼,红烧鱼唇,清蒸鱼肉狮子头,剁椒鱼头,豆豉蒸鱼,豆腐鱼丸汤,三色鱼头汤,苹果炖鱼,干烧腊鱼,酥炸鱼皮花生,花生丁香鱼干,番茄酱烧鱼块,炝锅鱼,香菇鱼片粥,松子鱼球,多味糟鱼,焦炒鱼片,茄汁脆皮鱼条,酱爆鱼片……太多了,说也说不完的,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不过糖醋活鱼不用端给我,端给你家二公子吧,我是吃不下的。”
毫无疑问,这是正在跟大厨白露交流“吃”。
白露果然是他跟颜沉沙去山阳城在君再来时遇到的那个青年,与他诗意的名字不相符合的是他的……纯洁。
阮尽欢觉得不好形容,也许“痴”字更适合这个人,这人对厨艺的追求简直就是吹毛求疵,容不得半分差错,在镇南王府的传言之中,厨房是三大危险之地之中排名首位的。
白露生得一张很是敦厚老实的面孔,只是眼神却很灵动,似乎时刻都在思考。
此时阮尽欢的桌上摆着的是蟹粉狮子头,配着清粥小菜,不算太奢侈,在镇南王府看来已经是很简单了。只不过因为做菜的人是白露,所以这些菜在阮尽欢看上去就像是镀了一层金一般。
吃饱喝足,阮尽欢看着窗下那一口大箱子,犹豫了很久还是走了过去。
用钥匙打开锁,里面的东西依旧是原封不动的放着。
夏临渊真是好手段,若是普通人有他这个待遇,现在只怕立刻就要向他夏临渊投诚,并且发誓效力……只可惜,他阮尽欢虽不是什么天才,却也不是普通人。
像是嫌弃那箱子里的东西一般,他随意地松开手,那重重的盖子重新落回去,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又开始发脾气了。”夏临渊刚刚走到门前就看到这一幕,原以为这人又开始闹腾,却不想只是在关上箱子。
“我听三喜说,赵二没死。夏大公子真是能耐极了。”其实这个“夏大公子”喊来着实拗口,他竟然有些想念他那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的化名——于羡。
“赵二死不死,不影响大局的。”那个时候赵二的利用价值已经很稀少了,“难道你很希望他死吗?”
阮尽欢坐到那口大箱子上面,一脸的漫不经心,“那倒不是。话说,我们两个之间,应该好好谈谈了吧?”
他知道夏临渊的目的,可是夏临渊迟迟不说,可是他已经厌倦了这种不能出园的束缚感,在寨子里的时候虽然也是如此,可那时候他是很自由的。
“正有此意。”本来就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夏临渊看上去很随性,坐下来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他视线里的阮尽欢在吃过半个月的何首乌之后头发似乎也黑了那么一点,外面的阳光透过窗外树叶的缝隙洒落在阮尽欢的身上,看上去很是恬静。
只是……这不是他记忆里嘻嘻哈哈的阮尽欢,看上去总有些违和的感觉。
“当年青岚一役,军器监所制造的雷弹炸药到底去了哪儿?”第一个问题,就从很久之前的事情开始吧。
阮尽欢会永远记得雁流水的那句话——手染二十万鲜血的普通人,可是后来雁流水也说,他信他。
阮尽欢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背叛晏氏,所以对于自己受到的误解,他从来都感到委屈,可是很多时候也只能忍受。
当初青岚一役,足够的炸药被运去青岚前线,最后阮尽欢等来的不是晏氏军队得胜而归,而是全军覆灭。前后的落差何其可怖?之后面临的便是流亡,他根本没有时间想这之中到底出了什么差错。可是现在必须要问个清楚。
“你既已猜到又何必要再问?的确是我,得到消息,半路拦截了军器监运送弹药的军队,雁流水不是不重视那批弹药,可是他被我围困在青岚,派不出军队来保护弹药。就是如此简单……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你研制出的那些东西威力会如此巨大,山势本就不稳,又逢大雨,那些东西炸响的同时,山崩石流,我本意并非狠毒,谁料二十万大军就此被埋在洪流之中……”说起当日之事,夏临渊的表情却不见得有多悲伤,其实他在想自己应该是早已经忘记这些事情的,因为冷血的人不过是忘得比别人快而已,只是他为什么还会记得?
他一说,阮尽欢几乎立时就明白了原委,大雨,疏松的土质,强烈的震动,也许夏临渊口中的洪流就是他早已经听得麻木的泥石流,何其讽刺?这种手法看似无意,又跟他当日装神弄鬼破卢千里那七步烟的做法神似,当世只有他自己会这些手法,用一些别人想不到的方法来引发本来在所有人眼中属于天灾的事。
难怪雁流水会误会他,一者是炸药,二者是巧合,三者是他的流亡逃难——在发生这种大事之后竟然消失无踪,难免惹人怀疑的吧?只是……光有这些还不够……
“战胜之后,你还做了什么?”
“我放出消息,说有神秘人帮助了我。”这个消息若是被雁流水知道,必然会先入为主直接猜测是阮尽欢,那么即使他后来没有找到阮尽欢这位大先生,雁流水与阮尽欢之间也不可能再有深入的合作。既然已经说开了,夏临渊就不想有太多地隐瞒,更何况这些事情是阮尽欢早有猜测的。
能够将阴谋运用到如斯境地,阮尽欢也不知该叹到底是谁运气太好。
“在这世上,若论卑鄙,你已无人能及。”
夏临渊很想接一句“谬赞”,可是思虑下来的确不怎么合时宜,便暂时顿住不说,只道:“成大事者从不拘小节,却要考虑每个细节。”
算计,从来都是很精密的技术活儿,容不得一丝差错。
“那么……这一次呢……”这一次,他又是用怎样的手段赢了的呢?阮尽欢想起明月峡,想起雁流水,想起他掌心捏着的被血染红的纸条……
“这一次,是我没有赢,他也未输。”夏临渊忽然笑起来,阮尽欢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有赢,没有输,那是平手吗?
“想必你已经猜测得差不多了,之前的确是我传书青岚,让他们速围晏老将军,消息自然会不可避免地传到雁流水这边,我就使了连环计拖住他,等到他收到晏老将军身死的消息时,必定选择离去,我与他还有一场豪赌,所以他其实别无选择。雁流水是我的对手,所以也许我比你更了解他。只可惜,我回到阴风十岭的时候,没有能够看到他。”其实雁流水与他之间的交手,这一次是没有硝烟,也没有战争,更不见伤亡,东朝已经是治世,之前镇南王府的军队与晏老将军对峙就令江北再生动荡,雁流水不是那种忍见生灵涂炭之人,夏临渊也不想让治世变乱世,不用战争来解决问题自然是最好的。只是在不分输赢的末尾,夏临渊说,若下次相见,只有不死不休。
雁流水是夏临渊的心腹大患,他一天不死,他便一天不敢反。
眼中钉,肉中刺,在喉鲠。
尊贵如夏临渊,其实无法理解雁流水的为人,对他的每个做法虽然都很敬佩,可是却都不认同。尽管他是对手。
“颜沉沙,现在如何?”时间已经过去月余,那个总是让人看不懂的臭老九,现在又走到哪一步了呢?阮尽欢忽然就有些释然了,雁流水大约是安全的,至于薛忘音——这个江洋大盗大概是最用不着人担心的。也许这家伙没钱了就跑到大牢里借住几宿,还能把牢头狱卒全部都训得服服帖帖的……
只有颜沉沙,最是让人难以揣测的。
颜家当年遭遇灭门之祸,乃是秦家所为,至于原因,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了,再惊天动地的血海深仇,在时间的冲洗先也会淡去,记得的只有当初那些事情的受害者。听说最近秦家也遭遇了灭门之祸,不过是因为贪污被官斩。
“他在御史台。”夏临渊直言不讳。
“他不适合当言官吧?”要阮尽欢去想象颜沉沙这种人拿着一本奏折整天寻思怎样弹劾别人,跟朝廷里的那些官员争得脸红脖子粗……还真是有些困难。
“不,他很适合。半月连上七折,参倒了三名朝廷大员,他似乎天生就是当言官的。”只不过,这些大员……都是他夏临渊准备除掉的人,不过即便如此,颜沉沙的奏折也必须参到点子上,让整个朝廷无法反驳,在这一点上,颜沉沙做得很漂亮。
天生就是当言官的?
阮尽欢背靠着窗台,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嘴那么毒,也对,不当言官还真是委屈了。”
“你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暂时不想问了。”阮尽欢差不多已经有了决定,只是还在仔细的斟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