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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临水的样貌很正气,宝相端庄的男人,但是沾了血与红,便妖异的了不得,似乎陡然间就开了杀伐之门一样,眼睛看东西的时候,都能撞落一地的干戈火星。
他伸手去拔地上那杆长枪,样子正与临夜的那柄一样,银色箭镞,红色流苏,小巧精致,却满含杀气,沸腾的土地被他刺了一下,却汩汩地冒出了一股鲜红,好像那大地就是某个身体一样。
“醒了。”临夜突然道,神色惫懒,似乎用尽了力气,“他们的胜算又胜了一分。”
临水笑哼:“你怎麽知道二哥是他们那边的?”
“我杀了他的牡丹蔷薇,还这样折腾他,让他生孩子,这次绝对瞒不下去了。”临夜嚷嚷,声音倒是不大,极其疲倦,“你还指望他站在我们这边?”
他顿了一下,陡然想起什麽:“是了,牡丹蔷薇是我杀的,折腾他是我干的,都不与你相干,他向来恩怨分明,自然不会找你。”临夜小小声抱怨,“三哥你真坏,我就知道,你让我去应战,肯定没好事。”
他跟临水的感情是真好,都这种时候了,抱怨的时候也仅仅是抱怨罢了,语气里并没有愤怒与受伤,反倒很轻快:“算了,管他是哪边的,反倒我是哪边都不讨好的。”
“他会站在我这边的。”临水坚定道,“你以为他为什麽会突然回斑斓山?”
“他从不回斑斓山的,突然回来你就不觉得有问题?”临水好像不是在跟临夜讲话,面色冷冷的,“他原就是回来求我帮忙的,况且他这麽多年不肯回斑斓山,帮著我在上面说话,也是因为他知道他欠我的。”
他挥挥袖子:“他的牡丹蔷薇算什麽,我当年在他手上折了本家的十二个高手,都没找他算账,他会为这点子东西跟我翻脸?”
是的,凤行想,二公子突然回来确实很奇怪,魔界对这场婚礼都淡淡的,更何况二公子那种脾性的,大抵是真的有事才顺便回来的。
他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沮丧,总感觉自己活得像个笑话,以为很重要的,其实在临水他们眼里,什麽都不算。
他只是棋盘里的一枚棋子,於魔君是,於临水是,於临花还是。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大爆发,只是借著他的由头爆发了出来,他便以为自己是那个重点,而事实是,谁都没把他当回事。
真是讨厌到要死的感觉,凤行想。
沸腾的大地停止了那种让人心惊的耸动,泥土便一寸寸龟裂开来,除了他们所站的地方,土地都像饥饿的大嘴,露出青黑的缺口。
“父皇在想什麽?”临夜疑惑地道,“有你在,我们怕什麽缺水?”
龟裂的土地断的纷纷扬扬的,甚至形成了声音,且渐渐攀升,越来越大,像是风啸龙吟,回荡在天地间,像是轰然倒塌的大山,又像是大地的怒吼,震耳发聩。
“我怎麽知道。”临水居然也有点不耐烦,摸著左颊上的血痕,“他不肯下来跟我打,又护著大哥,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微一冷笑:“难道是真的想等二哥醒了,跟我打一场,他都不用出手?”
他的话音刚落,仿佛印证了他的猜想似的,那些干涸的土地里陡然伸出了一支绿叶,极小,却极倔强,在干枯的土地上冒了头,绿意盎然,像个小脑袋。
“那是……”
绿色的小叶子生机勃勃的,看上去如此的弱小,却带著让人不安的旺盛生命力,它迅速地长出茎干,拼命的疯长著抽出新的枝条,而枝条又蔓延出更多的嫩芽,肆无忌惮地开始向上延伸。
龟裂的土地里似乎有著无限的力量,那绿色的叶子很快就长成了一棵树,拼命地从大地里挣脱出,快速而优雅,像是有什麽东西在镇定指挥著,那麽的有条理。
一滴血从空中落了下来,掉到那棵绿色的树上,所有人都仰起头,看到它慢慢地由翠绿变成了血红,那滴血像是符咒一样,渐渐地把树都染成了红色。
“开花了。”
十三低声说,那棵红色的树开始变得杀气腾腾,一朵花苞在它的顶端形成,充满了煞气的血红。
红色的花苞越长越大,陡然绽放了开来,这一刻几乎是天地变色,星沈月暗,妖豔的红划破了长空,像是一弯月亮一样缓缓地伸到了长空。
那朵花,流窜在暗空之上,血红如珠,花瓣繁密狭长,如同爪牙,层层叠叠的悬挂下来,又带了三分妖娆,在流光下狰狞可怖,花色所过之处都开始融化。
“他居然用了血之花。”临夜仰头道,“他还真想杀掉我们啊,三哥,你再不动手,我们可就真等死了。”
临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著那朵花,他的周身燃烧著半人高的碧色火焰,烧得烈火熊熊,那花便半分都不敢靠近,只在他上空打转,连红色的光都落不下来。
红花碧火,多妖娆的景象。
凤行痴痴地看著,觉得自己来魔界这麽多年,现在才算开了眼了。
“父皇的驭花之术居然不在二哥之下。”临夜低声道,“不过三哥为什麽不用水?”
十三露出一个极其耐人寻味的笑:“再没听过用水去对付花的。”
确实如此,水还能滋润花朵,凤行想,不过看十三那缕微微笑意,总觉得哪里不对头。
临夜却比他敏感多了,想了一会,又默默地望了一会儿临水,才默默道:“他的绝招其实是火不是水。”
他喃喃自语:“是了,我怎麽忘了,他叫临水,也是来了斑斓山之後改的,父皇教我们的都不同,我便以为他该是掌水的。”
“碧焰是他们狼族的绝学。”临夜还是小小声地嘀咕,似乎在想他自己的事情,“他在本家的地位岂止不低啊,他就是狼王吧,难怪他之前那麽骄傲,那他到底是为了什麽上斑斓山的,在狼族做王不是挺好麽。”
这种问题,临水自然不会回答,十三也没有回答,凤行更是无法回答,只好都去看临水,後者却忙得很,压根没空看他们。
“您不相信就算了。”临水笑哼哼的,他身边的火越烧越旺,已经快一人高了,青光笼罩开来,高空的花瓣都有点萎缩,“就算他醒了,要跟我打,您就能讨到便宜了?他本身亦仙亦魔,才对青君格外留情,在魔界跟上三界两头混,你借他之手杀了青君,让上三界都容不下他了,您以为他就会善罢甘休了?”
凤行发现,临水不常讲话,但是挑拨离间的本事也不小,一字一顿,字字珠玑,每句话都一针见血:“您的斩魔台布置的快,他原是想回来求我跟他联手的,只是被您先下手了,他若是醒了,您料事如神,觉得他会不会帮您?”
百花杀 21 拣尽寒枝不肯栖
他张开手指,广袖宽檐,往前走了几步,稳稳地上了那天阶。
“临水……”凤行一惊,不由自主地大叫,手在半空中挥舞了一下,“你……”
你想上去麽?他想问问,但是临水并未回头,连脚步都不曾略顿一下,他便把嘴里剩余的话咽下去了。
他似乎再没有资格问临水什麽了。
临夜却比他直接,伸手便道:“把二哥留给我。”
临水果真停下脚步,他正站在玉白的石阶上,比他们平白高了一人多,黑衣长发,居高临下地看著他们,嘴角居然勾著一抹笑,却凉凉的。
他并不回答临夜,只是眺望著远方,半晌才懒洋洋地搭了一句:“把脸上的血擦擦。”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扔在临夜脸上,嘿嘿一笑。
“其实嘛。”临夜目送他一步一步走上去,用帕子擦脸,“他还真蛮适合做魔君的。”
十三道:“你又想到看什麽。”
临夜把沾血的帕子塞回袖里,便道:“城府深啊,我竟不知他跟二哥何时好上的,他俩联手倒是不错。”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著袖子:“只是他既然与二哥相好,怎麽父皇收二哥那会儿不动手,还任由我糟蹋呢。”
十三苦笑:“你还真相信他的胡扯啊。”
凤行有点奇怪,临夜却想的比他快,哼了一声:“那他抓住了二哥什麽小辫子,确信二哥必然会站在我们这边。”
“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