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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很不高兴,嘟囔著嘴说我不抄作业,我只是问你题目,哥你为什麽脾气这麽不好?
继母推开阳台的门,把一本英文大字典摔在桌子上,大声骂弟弟没出息,为什麽不能自己学习查字典,非要问个死人。
一串串的指桑骂槐里他就垂著头看作业本,那一道道题目与数字化成一堆堆的虫子,像是一道道符咒,压的他喘不上气。
街心花园里有很多同年的小孩,有些还是跟他关系颇好的,可是他们都受到了家长的警告,不许再跟他在一起了,免得突然克死了。
他低下头,禁止自己再想,故地重游,总免不得有点矫情,越想越委屈这种事,万万是不能再发生了的。
他是神仙啊,他怎麽可以有那麽软弱的情绪!
他低头的瞬间,才发现花丛里坐了一个人,那是一个极老的人,脸上的皮肤都干涸成了枯死的核桃,一层一层的皱褶,他半躺在竹子藤椅里,缩在阴影深处,几乎与花叶融为一体。
青君心里突突一跳,有什麽东西要从他嘴里挤出去,可是他忍住了,这种忍耐,让他血都有点沸腾。
“你好。”临花笑吟吟地对躺椅上的老人打招呼,“我是临花,你可以叫我小临。”
老人不满阴翳眼白的眼睛看著他们,月色荒凉,显得他的眼睛有几分恐怖,可是深看,才能发现里有深层次的激动。
“他是苏青君。”临花指指身边的青君,“你儿子苏青君,你还记得麽?”
青君看著老人,一言不发,老人也看著他,可怖的眼睛里一点点地湿润了。
已经四十年了,他已经老的像是风干的古董,但是青君还是青葱水嫩如少年,可是他看著青君,一点点也不惊讶,只有一种野兽老态的悲伤与疲倦。
暗夜无星,他的身边一层层荡漾的水光,像是一个白色的蚕蛹。
临花捅捅青君:“你老爹。”
青君点点头,犹豫了一下:“你还记得我麽?”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以为你忘了……”
老人一直看著他,青君有点烦恼,他想那个雨夜,他哭著离家,其後十年,他过的像一只狗,而这个男人一句话都没给他,那样子,老人又这麽惺惺作态干什麽呢?
他深呼吸一口,有点好笑自己如此的小气,不过是一场波折罢了,自己又何必如此的执著那微末伤害呢?
“爸。”他轻轻叫了一声,就当是一场养育之恩了。
他却没有想到,他叫了一声,老人却相当激动,一下子做了起来,他身侧的白光随著他的动作也大幅度地荡漾起来,涟漪之後便慢慢变淡,最终白光也慢慢消失了。
“原来如此。”临花围著他绕了几圈,点点头,“居然是这样麽?”
薄薄的光影缓缓全部消失了,老人瞪著临花,眼睛有一种绝望的哀求。
“我答应你。”
临花点点头,郑重道:“你且安心去吧。”
老人望著他,两行泪水落下,眨眼消失在沟壑纵横的脸颊里,他含著一汪泪水,看看青君,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就这麽死了。
“真正的等待到枯萎啊。”临花萧瑟说,老人睡在躺椅里,白光淡去,连他周遭的花叶都开始枯萎,像是一齐死了。
青君还不能相信他就那麽死了,或者说,他到现在都没懂发生了什麽,他只是盯著那个风烛残年刚刚死的老人,眼也不眨。
“听说过一个浪漫的说法麽?”临花含蓄道,“父子是前世的情人。”
青君心里跳了一下,但还是慢慢腾腾地反驳回去:“不会说就不要说,那是说父女。”
“不是一样麽?”临花挥挥手,表示这种小细节不需要讨论,他说是就是。
“好吧,那我们前世是情人?”
“他不是神仙。”临花缓缓道。
青君面露疑惑。
临花怅然叹气:“天杀的,薄情到你这个份上真是想砍了你。”
“他一直跟著你啊。”临花一字一顿地道,“他造桥修路救人,按照你们天界的规矩,凡是救二十人以上的,尤其是死後凡人修庙宇祭拜的,就都要上天庭是不是?”
青君木愣愣地点头。
“你早就该被磨平了。”临花叹气,“大帝确实很够意思,其实每一世的安排都在帮你,你有世为农夫,全家暴毙,你被大兵打死,那二个大兵是我们当年科考那世的我那两个小侄儿,他俩本是帝王命,该是揭竿而起的开国之君,生生被你糟蹋死了,所以大帝安排他在那一世来报仇,在你觉得最幸福的时候打死你。”
那天他确实很高兴,他去街上买肉,那时候大家都穷的揭不开锅了,他居然能买肉,而且家里还有人在等他,在他犁田的时候,坐在田埂上唱歌给他听。
“我也没有多想过。”临花叹气,“这本身就是一报还一报的事情,我当时就忘了看看具体情况了,心中气愤,便去让那两个大兵做了畜生。”
他一脸淡定:“那是我的错,一报还一报,他们没有报仇成功,反倒又吃了苦。”
“什麽?”
“你造的孽啊。”临花看著他,“大帝一直在设法让你还回去,但是因为我,你每一世都受到干扰,造下更多的杀孽。”
他指指躺椅上的老人:“你还记得麽?那只小云豹。”
青君茫然摇摇头,看著临花肩膀上的小云豹,後者也看著他,照样眼神悲悯。
“你把它从出云山救出来,大概是想送给我的,可惜你後来忘了,又常年不回帝君府,它便下界找你。”临花道,“他是灵兽,你还记得麽?它一直跟在你,你作孽,它便替你积福,它修炼了上千年,也有些道行,那次你去取画影剑,九沧江溃堤,淹没了附近城镇,却毫发无损的。”临花顿了又顿,“那是因为它放弃了千年修为,替你挡住了那些洪水。”
青君的表情僵了僵,临花一说,他才想起来,确实是有这麽件事,可是这跟他父亲有什麽关系?
“你生带戾气,凡是转生,必要血雨腥风。”临花无声地叹气,“它这一世主动做你父亲,便是为了替你遮挡戾气,你以为它为什麽要赶你出门?”
他身带戾气无法消融,唯一的办法便是自我消融,他父亲护著他到了十七岁,再也压制不住他的戾气,便赶了他出家门,因为居无定所,又一直吃苦,他反倒没有造成什麽大规模的伤害。
他父亲是积德之人,所以虐待他,其实倒是在为他赎罪。
青君沈默片刻:“我不信。”
临花摆出一个爱信不信的架势:“我之前就隐隐在怀疑了,为什麽你以前出来的时候就是乱世,这一世就如此平和。”
他第一次与青君投胎,太子党与庶子党互掐,那正好逢上战乱,该是他小侄子两个揭竿起义建立新国;第二次与青君一起,顾西辞是引子,正碰上血脉更替,王朝要换新血,烽火遍地;之後他看著青君转世,第一世青君为农夫,国家照旧战乱,罹祸遍地,民不聊生饿殍遍地,那血都是河流一样的;第二世青君照旧悲剧,碰到了诸侯割据混战,血流剽忤;第三世的时候,一样在打仗,青君甚至还亲自上了战场,炸掉了敌人,却被活剥了皮挂在旗杆上。
那样浓厚的戾气,只要青君出现,凡间就不得好事,可是这一世居然如此的安稳,只是克死了母亲!直到他无聊地翻抽屉发现了那些信。
信上的味道若隐若现的,他总觉得熟悉,之前就想去弄清楚,却一直找不到时间。
他想,难怪青君活的这麽滋润呢。
“他为什麽要对我这麽好?”青君咬牙问。
到头来,他恨了一辈子的父亲居然是为了他好麽?他不能接受这种答案!
如果……如果他的父亲一直都是为了他好,那他到底在恨什麽?这麽些年,他又在别扭些什麽?那一封封信又代表了什麽?
他想起临花刚才低声说的等待到枯萎,有种天崩地裂的惶恐。
难道全部的错都是他的?
“你救了它啊。”临花说,眼神奇怪,“它是来报恩的,它之前救了太多人命,所以享受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