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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贵哥不是无缘无故死的,他是被恶鬼上身,我用符咒驱赶恶鬼,然后恶鬼拖着阿贵哥同归于尽。”许三清一副实话实说的样子,“阿贵哥被恶鬼索命,必有因由,但无论如何,这因果都还了,下一辈子他一定会……哎呀哎呀!”
“我打死你这个神棍!”牛村长哪里听得下去,发狂一般推开了衙差,再次跟许三清扭打起来。
其实说扭打不太恰当,许三清根本没有还手,他只是抱着头哎呀哎呀地喊痛,直到别人把他们分开。
虽然闹出人命,但死者死因跟动机都没有,手法更是无从谈起,总不能真把恶鬼索命写进宗卷去,听说大理寺少卿最近在江南一带巡察,或许明天就巡到这里来了,羊胡子县令可不敢赌这把,硬是塞了个“急病暴毙”给牛贵就想结案;又怕牛家一家闹事,便重打了许三清五十大板,赶出清池县。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 章
青砖黑瓦,灰墙鱼背,黑底金字的招牌前挂一串可喜的红灯笼,江南随处可见的平凡茶楼。
苏星南一边起身作揖一边请谭胜山落座,“谭大人,一大早让我陪我喝早茶,真是麻烦你了。”
“哪里话,早上出来走走,人也精神。”
谭胜山四十出头,但保养很好,黑发黑须油光亮泽,乍一看只有三十五六,但说话时视线总是到处飘,一忽儿看地板一忽儿看窗花,就算说的是事实也带了三分心虚的感觉。
但他是府衙大人,即使心虚也没有什么人敢反驳他。
落座后,他就以比平常更心虚两分的语气跟苏星南叨念着玉罗城的大致情况。
“苏大……苏公子,玉罗城虽然比不上杭州城杭州城美名在外,但风光绝不逊于苏杭,城郊多数村庄种植稻米,一年能收两造,足够应付官府赋税,男丁们农闲时就到城南的玉罗山山脉帮忙采玉矿,矿石运到城里让玉人师傅加工,然后卖到其他地方,所以城里经营玉石古玩跟字画首饰的生意最多,大家生活虽不算大富大贵,饱肚子是绝对没问题的。”
“谭大人,”苏星南打断谭胜山的话,“我只是来喝早茶而已,公事等回到衙门再谈吧。此处茶楼有什么出名的糕饼点心吗,还是我让小二来介绍好了?”
谭胜山心想,苏星南这种附庸风雅的京官就爱讲做派,明明就是要察看民生偏要装出游戏人间的样子,无非是想让平民百姓知道他的身份后给他个“不摆官威与民同乐”的评价罢了,便也顺了他的话,招呼小二过来,写了几样茶点,“苏公子,你平素在京城吃多了精致小点,我就给你写几道江南小乡的农家包点吧,看着不怎样,吃着可香得很!”
“再好不过了,哎,麻烦给我添点茶。”
京城里的精致糕点吃得多了,农家包点的淳朴也别有风味,苏星南风卷残云地把七八笼点心都收拾了,才拿出钱袋仔细地一分钱一分钱地算茶钱。
谭胜山忙不迭掏出一锭白银来,“苏公子,过门是客,我这个地主爷来给你接接风,这顿我来,我来。”
“这么一顿小早茶就算是接风?谭大人也太会打算盘了吧?”
苏星南一皱眉,谭胜山只好把白银收回去了,“那是那是,苏公子也不稀罕这一点小钱,今晚我在一品轩订下酒席……”
“谭大人,我是来微服出访的,你这大张旗鼓地欢迎,是不是想给什么通风报信啊?”
一句话吓得谭胜山几乎要下跪磕头了,他抖索着手脚摇头,“苏公子你想太多了,下官只是想一尽地主之谊……”
“不想我想太多,那你就别做太多。”苏星南拿起搁在桌子上的折扇,站起身来,伸了个大懒腰,“哎呀,吃太饱了,上街逛逛好了,谭大人你若公务繁忙,可以先回去,不必陪我。”
谭胜山也跟着起身,“不忙不忙,玉罗一向民风淳朴,大家都是规矩人,没什么忙……”
“救命啊!杀人啦!救人啊!!!!”
谭胜山正夸夸而谈,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凄厉的呼救声,苏星南探头一看,只见一个布衣道士被七八个汉子追打,十分狼狈。
“唉,这是误会,一定是误会!下官马上去调停!”谭胜山连忙蹬蹬蹬地跑下楼去,随行的几个便装捕快上前去把那些汉子给挡住,“住手!光天化日斗殴生事!成何体统!”
“是这个神棍骗钱!我们要讨个公道!”换下官服,那些汉子都不太认得府尹模样,只当是有人当程咬金,便继续哄闹。
“我没骗钱!你家媳妇是被阴气撞了不吃不喝,要用烈阳焰祛除,我用火烧她脚心把阴气赶走了,她当然就觉得痛了,既然会喊痛恢复正常了你们又凭什么让我赔烧伤药钱!”
许三清身板灵巧,一边反驳一边在几个捕快之间东躲西窜,眼看就要被一个大汉的粗手捉住了,他哎哟一声,抓起一个卖菜摊子的箩筐就往那汉子扔,自己也赶紧跳到一边去。
这一跳,就跳到了刚刚走下楼来的苏星南怀里,苏星南连忙后退一步,却被客栈门槛一绊,也哎呀一声地往后倒了去,当心口挨了许三清一个肘子,几乎把刚才吃下去的包点都吐了出来。
“哎呀哎呀,这位公子对不起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三清道君都会保佑你的!”许三清连爬带滚地从苏星南身上滚下去,扶了扶头上那几乎看不出金线颜色来的九梁巾,“咦?这位公子眉目俊朗,天庭饱满,唇红齿白,细皮嫩肉,一等贵人相啊!来来来,让我摸摸,看骨相是狮骨还是豹骨?”说罢,也不管人家答不答应,就上手去摸苏星南的肩膀了。
苏星南生平最厌恶方士术士之流,眼见这个小道士年纪轻轻就满口胡言,而且举止轻佻,不禁火起,一把推开他站起身来,皱着眉头朝那混战成一团的粗野汉子喝道,“胡闹!都给我住手!”
那班汉子真的就停下手来了,明明知道那呼喝之人是个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公子后,却硬是被他的气势压得不敢造次。
许三清连忙躲到苏星南后头念念有词,“我就说你是贵人相啊,还有天威呢!公子要不要去考个功名啊一定位极人臣……哎呀!公子你怎么踩我脚啊莫非你是个近视眼啊不应该啊让我再看看你眼睛呗!”
“闭嘴!”苏星南觉得额头都爆出几条青筋来了,他把许三清拎出来,扔到前头跟那群汉子站成对面,“你们说,这道士怎么骗你们的钱了?”
那几个田野汉子互看一眼,其中一个走上前说,“几天前我媳妇得了些风寒,本来吃个药就好,可这道士非要多事,说她是撞了邪,要烧脚心才能康复。”
“不是不是!你血口喷人!”许三清急忙辩白道,“你媳妇已经三天不吃不喝了!找大夫也不顶用,你才找我去看的!我拿艾草烧她脚心,她喊痛了回过神来立刻就吃了三大碗白饭呢!是你恩将仇报,不但付酬劳还打我!”
“胡说!我们都看着的!就是你骗钱!”对方汉子喊起来比许三清气势多了,许三清势孤力弱,声音都被盖住了,不一会又被对方拉拉扯扯着要打了。
“放肆!”苏星南又一喝,那个上手去扯许三清衣襟的人一个哆嗦松了手,“有纠纷就上公堂!私刑了事,还有王法吗!”
谭胜山听到公堂就明白该他上场了,连忙招呼捕快把腰牌都亮了出来,“本官乃玉罗府尹,微服私访,你们这些刁民,全给我押回公堂去!”说罢,又恭恭敬敬地朝苏星南道,“苏公子也请一道回府衙,监督监督下官吧。”
苏星南点点头,正准备抬脚,却见许三清又凑了过来,盯着他看的眼睛都快盯成斗鸡眼了。
“公子,我看你真的不是近视眼啊!”
“……回公堂!”苏星南唰地展开折扇,把许三清给挡了开去。
只见那折扇上写着“谪星以南”四个瘦金大字,好生风流潇洒。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 章
玉罗府衙公堂下,黑压压地跪着八个人。
这八个人可以分类为:许三清和要打许三清的人。
第九个人是站的,那站着的自然是苏星南了。
换回官服的谭胜山好歹感觉可靠了一点,但那飘忽的眼神总是让苏星南想给他蒙个眼罩。
“砰”地拍了下惊堂木,谭胜山对堂下这一群人说道,“你们双方各执一词,互相矛盾,还有没有别的证据能证明自己的话是对的?”
苏星南摇了摇头,这谭胜山,要是他们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