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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醒了,篝火已熄,寒意袭人,风雨声掩盖了一切。
怡平心中甚感焦躁,无法赶路啦!他披衣而起,在篝火的余烬旁往复踱步,情绪不安地不住喃喃自语。
“你焦急有什么用呢?”卓梅英忍不住挺身坐起说:“大雨滂沱,在山区行走是十分危险的,不但路滑容易失足,雷火也容易伤人,任何意外,都可以致命。”
“归州方面,会不会也下雨?”他问。
“很难说。通常,夏日的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般来说,归州是阵雨的分界点,以东有雷雨,以西就不会有,相反亦然。以西如果有阵雨,江水暴涨,船上新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你如果真要赶,午后就可以冒险动身,路上可能不好走。”
“如果我要赶,你介意吗?”
“只要你决定的事,我都会同意,哪怕是……好了,再睡一会吗,午后我们赶路。”
已牌正,暴雨停了,阳光破云而出。
匆匆午膳毕,两人动身赶路,攀山越岭倍极辛劳,两人相挽相扶排除万难,在几乎难以发觉的羊肠小径中奋勇前进,浑身湿透成了泥人。
艰难险阻把他俩的距离拉近,一天、二天,他们已成了最亲密的朋友,相互关切相互嘘寒问暖,几乎忘了他们之间曾经发生的敌对意识。
第四天,他们到了一座奇峰下。
在前面领路的卓梅英停下脚步,抬头四面张望。
“梅英姑娘,你看什么?”怡平问:“不会是迷了路吧?”
“不会。”卓梅英的语气是肯定的:“他们还在我们后面。”
“哦!怎见得?”
“小径已被野草荆棘所淹没,有人经过一看便知,你向南面的河谷看,他们如果来,就从河谷上来的。这座山叫做插天岭,归州来的路就在这里会合。”
他根本不知身在何处,反正除了山还是山。北面不用说,南面也是无尽的高山峻岭,有些奇峰高插入云,有些山峭如刀劈,有些绵亘相并形如连城。
“再往前走,是什么地方?”
“巫山十二峰。”
“咦!到了巫山了?”
“还早呢,还有一天。”
“这里到江边……”
“远着呢!要走两天。”
“他们会不会走另一条路?”
“没有第二条路。”卓梅英往北一指:“绕过这座山的北麓,就是蛮人出没的原始丛莽区,爬一座山也得三两天,有些山根本不能攀越。”
“总算放心了,我们慢慢走吧。”怡平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长气,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天色不早,前面有处岩洞可以过夜。路已经不易分辨,夜间寸步难行,走!”
路确是不易分辨,外人更不知道这里有路。两人沿山麓绕走,所谓山麓其实已高出平地千尺以上了。
“等一等。”怡平的目光落在插天岭西北的山腰附近茂林。那是插天岭伸向西北的一条山脊:“你最后走这条路,是多久以前的事?”
“这……快一百天了。”卓梅英显然不明白他所问的话有何用意。
“在这一带隐居,能活得下去吗?”
“哦!这得看你用怎样的态度活。”卓梅英笑了:“这里相距最近的城镇是巴东县城,路虽然不好走,但仍然可以走,一天就够了。满山都是飞禽走兽,吃的植物也不少,山药、黄精、葛、蕨、薇……只要到巴东买些日用必需品,像盐,就可以活下去。问题是,活在这里有什么意思,为何而活?”
“唔!逃世,亡命……”
“逃世用不着走这么远,亡命大多数的人在荆州、大巴山、施州卫一带。”卓梅英诧异地注视着他:“庄兄,你这些话的意思……”
“我看到那边山脊的树林中有奇异的反光。”怡平向那条从山腰伸出的山脊一指:“我信任我的目力,虽然是一闪即没,但一定是珠宝的反光;像你那快活刀上的星。”
“唔!可能是悍苗的镖枪。”卓梅英脸色一变:“我们真得特别小心。那边是悍苗的猎区。这里是湖广四川两不管地带,那些土苗没建立土司管辖,是真正仇视外人的化外之民,一大群潜伏在草木丛中,突然以密集的镖枪攻击,相当可怕。”
“苗人的兵器,还不至于磨得可以背日反光。”他紧了紧手中的药锄:“小心倒是必要的,走!”
那已难分辨的小径,绕西北的山脊底部伸展。上面,浓林密布,视野有限,里面即使潜伏上万兵马,也无法发现。两人暗中留神,排草而进。
两人心意相同,不走山脚下的林缘,可避免有人从林丛中突袭。
正走间,前面十余步右面的浓林中,枝叶簌簌而动,钻出两个青衣中年人,一佩剑一跨刀,面目阴沉往外走,恰好挡住他俩的去向,两面一分,冷然相候。
走在前面的卓梅英,扭头向怡平投过一道询问的目光,脚下一慢。
“不是苗人。”怡平继续前行,走近低声说:“让我和他们打交道。”
“插天胜境,不许擅入。”右首那位佩剑中年人沉声说:“你们已经踏入插天胜境的地盘,必须听候处置。”
“首先,通名。”佩刀的中年人接口。
“咱们兄弟是过路的,前往巫山。”怡平沉着应付:“逃避仇家,觅地隐身的人,恕不通名,不便用假名欺骗诸位。”
“真的?从何处来?”
“归州登岸。”
“走了几天?”
“两天。
“唔?如果是真,脚程倒是不慢。沿途可曾见到行走的人?”
“这……好像在登程后,发现有武林人准备入山,他们是否跟在后面,就不得而知了。”怡平心中一动,脸色神色丝毫不变:“他们住在秭归旧城,人数不少。在下认识一个人,九幽客吕杰,他那矮小的身材,阴森狞恶的神情令人一见难忘,很好认。”
九幽客吕杰,是拔山举鼎专门派出,负责与江湖朋友打交道的人,因此怡平信口提出。
“哦!他们来了?”
“谁是他们?”
“九幽客的人。唔!你们既然发现他的行踪,可知必定是见多识广的人。”
“九幽客在江湖名号响亮,认识他的人太多太多了。”
“但在他化装易容之后,仍然认出他的身份,这就不等闲了。他派来联络送礼的人曾经表示过,他们将化装易容秘密前来的。”
“哦!他们来贵地有何贵干?”
“你们不配问。现在,缴兵刃丢过来。”
“解兵刃?”怡平故作惊讶:“尊驾之意……”
“咱们不能放你走,带你去见敝主人,是死是活,得看你们的运气了。”
“贵主人是……”
“届时自知,别啰嗦,快解兵刃丢过来。”
怡平扭头向卓梅英打眼色,看到卓梅英眼中杀机怒涌。
“非常抱歉。”怡平转向对方坚决地摇头:“兵刃是保命的武器,恕难应命。这条路在下三月前曾经走过,既没听说过什么插天胜境,也没见过你们这些人。请不要为难,在下兄弟要赶路呢。”
“敝主人是两月前,在此建立插天胜境的,正在大兴土木建立基业,附近百里以内已是禁区,擅入的人,必须听候处置,没有别条路可走。”
禁区!口气可真不小。
“贵主人居然把这蛮荒绝域划为禁区,但不知又是哪一位霸主高人?”怡平仍想套口风:“连当今名宿高手风云四霸天,也不敢公然划禁区,尊驾是否开玩笑?”
“等你们见到敝主人之后,便知道在下是否开玩笑了。你们不打算听命吗?”
“这……”
“你们大概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佩剑人阴恻恻地说,一步步向前欺近。
卓梅英比起怡平来,年岁、见识、修养、耐性、皆差了一大截,早已按捺不住。最令她感到可恼的是:这里如被划为禁区,岂不阻绝了往来要道?”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怡平发觉她超越而出,一把没将她拉住。
佩剑人哪将一个少年人看在眼下?更对她含怒迎出的不驯神态极感愤怒,不等她迎近突然身形疾射而出,左手猛地一伸,五指如钩劈胸便抓。
招式极为狂妄,无畏地走中宫硬攻,任何阻挡的物体都可以抓住,沾身更可以抓、扣、拂、弹、点变化无穷,速度当然十分惊人。
药锄一沉,她身形斜挫半转,以攻还攻猛扫对方的膝盖,快逾电光石火。
中年人一惊,没想到她回敬的速度如此快捷,百忙中来一记反应超人的鱼龙反跃后空翻,间不容发地避过下盘的闪电一击。
“嗤……”劲气破风声刺耳,中年人在半空翻转时,奇功骤发虚空一抓。相距已在丈外了,这一记虚空一抓,委实令人无法防备,没有人肯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