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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紫衣人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彦卿。眼前的这个还是一年前的连横庄主,双眼半合而宁静犹如内心包含了整个世界,浑身的气息平和包容而自带威压,犹如深渊寒泉绝壁苍松,凌霄而立,看尽万物的变化而怜悯芸芸众生的苦楚。
然而他突然转过身,用那仿若怜悯的半开之眼看了彦卿一下。
“庄主……”彦卿音调陡然变得哀戚,看着眼前那紫色的身影慢慢淡化远去,忍不住伸出手要抓住那一片紫色的一角,却突然感到手心一冷,神智慢慢被拉回来。
“我在这儿。”那个熟悉的冰冷嗓音凑在他耳边说道。
彦卿看着眼前突然放大清晰了与梦境中一模一样的脸顿时完全清醒过来,微微侧过头,避开这人完全睁开的双眼。
然而连横庄主却容不得他逃避,一边握住他伸出的手掌,一边将他整个人牢牢扣进自己怀里:“不要乱动。”
彦卿费力地把头从这人肩膀上抬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还是赵志远那座别苑里面,不同的只是原本服色杂乱的下人全部被褐色衣物的侍卫所代替,房间里被点上了熏香,隐约……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放开我……”
连横庄主闻言身体一僵,慢慢地松开手臂,脸色有些难看。
“……你弄得我喘不过气来了……”彦卿轻轻说了一句,听起来好像在解释些什么,说完就沉默了下来。
“还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连横庄主回过头,细细打量着他,只是脸上依旧是冰冷淡漠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彦卿一愣,这才突然觉得昏倒之前所有的不适感都退了一干二净,甚至摸摸额头上的伤口都已经结痂愈合了,便垂落视线看着被面,压下心里的疑惑,摇了摇头。
冰凉的手掌轻轻靠在他的脸上,彦卿听到那人陡然低哑下来的嗓音凑在耳边前所未有地犹豫道:“……你,跟我回连横山庄。可好……”
然后彦卿就感觉到一只手控制住力道牢牢扣着他的后颈,另一只手隔着被子抓住他的手掌,冰冷的指尖紧紧贴住他微微发烫的皮肤。
彦卿感受着浑身凉凉的触感,一直沉默着,仿佛要让这间屋子里的一切就这么在沉默中死去。
过了好久,那个人才听到他微弱蚊蝇的声音:“好……”
当连横庄主抱着他跨出別院的时候,彦卿低垂的视线恰好落在一张熟悉的脸上——
那是赵吴子,不过他睁开的双眼已经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干涸的血凝固在了他永远年轻的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碧玉孩儿
连横庄主将人接回了山庄就立刻安排山庄里的大夫医师为他查看伤口。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彦卿直接解开外衣露出身上红红紫紫的痕迹,然而连横庄主看了也依旧是一副冷淡漠然的样子。
“公子现在身体可有感觉任何不适?”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医师像是看叶没有看见彦卿那一身淫靡的痕迹,一脸坦然的问道。
彦卿摇了摇头,像是突然感到身上冷了,伸手系上带子将衣服穿好。
“目前看来应该是没什么大碍,只要接下来的时间里把身子调养好就好了。”站在一边的另外一位医师如此说道。
连横庄主看着其他几人,在他们也纷纷表示无碍之后,点了点头,让人去取来笔墨:“按照他如今这身子开些适宜的养身汤先用了再说。”
几位医师闻言一顿,却没有人上前动笔,彦卿正感到疑惑,最终却上是见坐在床边最先为自己检查的老医师扶着床柱慢慢起身,走到连横庄主面前,提起笔——
墨水顺着狼毫“啪”一声打在雪白的宣纸上,显得室内格外安静,然后就看见这老者稳稳地握住笔,飞快地在纸上书写,笔走龙蛇,一下子收住了最后一笔,扔下手里的笔杆,低声说了一句:“庄主,用此药方即可。”
此刻室内一片宁静,气氛隐隐比之前还要凝重,像是这人写出了怎样石破天惊的要义一般。
彦卿看不到那张纸上的内容,只能看到连横庄主低垂着眼帘淡淡瞥了那上面一眼,然后挽起手上的乌木珠串,启口道:“你们都下去。”
所有医师心头一松,低着头陆续走了出去,开药方的那名老医师走在最后,看了一眼尚且什么都不知道的彦卿一眼,关上房门。
连横庄主沉默地看着彦卿,此刻屋内已经只剩下他二人,连横庄主走到彦卿面前,坐在床沿上,刚刚伸出手,后者便身体向后倾斜着躲开,庄主手下一僵,放下也不是再伸过去也不是。
彦卿察觉到自己下意识的动作也是一愣,看着连横庄主僵住的动作,回过神,低眉顺眼地慢慢坐回了原本的姿势,恰好让那指尖碰触到自己的肩头。
连横庄主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却反而将手收了回来,轻轻捻着手腕上的珠串:“如今你先好好将身体调养着。那些事情……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
彦卿闻言心里一咯噔,有些闹不明白这人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思,因贪图□而折辱他的身体,又将他弃之不顾,在他落入赵志远手中什么都发生了之后又亲自把他带回连横山庄,最后却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彦卿慢慢低下头,适时地保持了沉默。
连横庄主看着他的样子,最终对他说了句话,然后推门离开。
彦卿低头细细看着被面上繁复的花纹,像是是其中包含了怎样重要的寓意,细细体味那人离开前所说的那一句话,内心忍不住感到一阵讽刺。
“你对我来说很重要。”他是这么说的。
自从彦卿回到连横山庄之后,所有人都仿佛默契一般对他离开的这段日子保持了缄默。连横庄主也确如其所言,不再像从前那样日日索取他的身体,反而是每天都会过来盯着他喝下一碗褐色的汤药。
每次彦卿看着那一碗黑褐色的汤药,就想当着他的面问出来:“你到底还想对我做些什么?”
然而每次对着连横庄主平静而专注的目光,他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乖乖地把东西都喝了下去。然后等人走了,自己在院子里找个角落躲起来抠喉咙,把刚刚喝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
抠喉咙催吐本来就是十分伤害肠胃的事情,几日的汤药灌下来,彦卿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甚至平常吃饭的胃口都差了很多,至于那些汤药的效果,大约是因为没有喝下去,也没有显示出什么特别的效用来。
时间长了以后,不知道是被连横庄主发现了他把药吐掉还是因为没有效果产生,最后还是停了那些汤药。
彦卿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是再也不想扣喉咙了,呕吐反胃的难受不说,再这么下去怕是后面那处角落泥地上的药味也要遮掩不住了。
耿少潜站在梅园外看着彦卿慢慢走回屋里关上门,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彦公子每次都是将汤药吐在这里,整整三十帖碧玉孩儿,每天都是……”站在耿少潜旁边的贞一看着那片泥地满脸心痛的表情。
碧玉孩儿是一种珍稀药材,能生异香,祛热毒,清邪症,最大的特点就是它的排他性,即能够排除其他药物的残留效应。原料果实状如幼龄孩儿,生于极寒极热之地的交接处,采摘下来极易枯萎,一日之内则药性尽失,需在一盏茶的时间内经过反复的烘烤、冰镇,急速收缩,药性才能被保留在果实的最中心,然而即便如此,也是十去□。烘烤冰镇之后,碧玉孩儿质地变得脆硬,色泽翠绿透亮,犹如碧玉,因而被称为碧玉孩儿。
然而碧玉孩儿最珍稀的地方却不在这些,而是至今已经有近五十年的时间没有人见到过新生的碧玉孩儿了。如今就天下人所知还留存着碧玉孩儿的就只剩下国室宗庙里头,因为其本身散发出的异香而被供奉着的壹拾贰枚百年以上老果。
贞一是亲眼看着那三个巨大如人首级,晶莹剔透,圆润亮泽的碧玉孩儿被搬进连横山庄的药房,然后切分捣碎研成细末,被仔细的侍女轮流看火熬成一小碗的汤药,送到梅园,然后被吐到泥地上。
“何止是碧玉孩儿……”耿少潜冷冷看着那修葺一新的梅园,“你可晓得那不知死活的老头儿开了张什么药方?”
贞一原本就痴迷药理,对彦卿这一身药性相冲的病症却也是毫无办法,看着耿少潜摇了摇头。
后者冷哼一声转过身去,边离开此处边念道:“碧玉孩儿神龙血,三两四两溶成液,一日文火服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