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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的人沉默了会儿,开口道:“走便是。”
“好嘞……驾!”宁广鹿心情很愉快,赶着马车“的吧的吧”朝郊野走去。“柜子里有吃喝用的,你若是饿了拿出来吃便是。还有创伤药和烈酒,等会儿给你换药。”
宫士诚死人一样躺在车里,不发一言。
天边一抹紫霞,渐渐昏暗下来,不多时,幕都的一天又过去了。
鼎元宫又一次掌了灯,大殿里面一派瓦亮的光辉。
小顺子可不敢再有什么差池,寸步不离盛康。眼看着夜色深沉,盛康终于睁开了眼。他整整睡了一天。
却也睡得不安宁,总是想着宫士诚,他一手捂着伤口,脸上悲伤的神情,问他:“你要杀我?”深邃的眼睛里那片黑暗,赤潮一般掩盖了他。
盛康伸手摸摸额头,细密的一层冷汗。看着鼎元宫遥遥的屋顶,微微叹了口气。
小顺子听到声响,蹑手蹑脚凑过来,“皇上,你可醒了。”说着上前去扶要起来的盛康,唤了宫女来换衣裳。
盛康头重脚轻的站起来,“有事吗?”
“太后娘娘来看过你,见你睡了,又走了。”
宫女换完衣裳悄悄退下了。
“还有呢?”
小顺子道:“皇后娘娘还在外面等着呢。”见盛康没什么反应,补充道:“在偏殿外面坐了一天了。皇上早膳午膳都没用,皇后娘娘也没用。”
盛康脸一偏,露出一个尖俏的下巴朝向小顺子,“她有事吗?”
“奴才去问了,娘娘说是担心皇上身体,过来看看。”
“我没事,让她走罢。”
小顺子嘴角抽了抽,没动。
盛康看了他一眼,“怎了?还有事?”
“没事没事,奴才这就去。”小顺子弓着身出去了。
盛康复又坐在榻上,虽换了一身干燥的衣裳,仍觉得冷。桌上一壶热茶,盛康倒了一杯,却不喝,只握在手里暖着。抬头看看夜色,心里压了很久的念头冒出来:宫士诚怎样了?
宫士诚不怎样。
马车还未出幕都的地盘,被一队全副武装的官差截住。
赶车的宁广鹿这张脸的确是生了些,但背后那把与他身材极其不搭配的钢刀显得非常可疑。马车里的人在宫里游走惯了,为首的官差一眼就认出来:“宫士诚!”
来人说多不多,只有十个,却个个凶神恶煞,身材匀称。从吐纳中就能觉出来,都是高手。
宁广鹿“铮”的抽出背后钢刀,甩了个刀花,护在马车旁边。
为首的官差只当是个护院类的小人物,冷笑着道:“围起来,今日悬赏的银子拿的着拿不着,都看你们的本事了。提头回去,皇上重重有赏!”
宫士诚本还在马车里四平八稳的坐着,听这一句,猛的睁看眼,瞳距一缩,飞身鱼跃而出。恰好滚到一个官差脚边,不等起身就是横扫一脚,同时虎爪向前,三两下卸了他手里兵器拿到自己手里,横刀一砍,热血飞溅了一脸,同时一个圆咕隆咚的东西滚了出去。
一颗人头!
眨眼功夫,宫士诚重伤在身却解决得如此干净利索。围在马车周围的官差都不由愣了一下。而后便退了一步。
宫士诚这才顾得上低头看看,手里拿的是把剑,轻轻巧巧的。他是用惯了刀的人,手里拿着把剑还真不习惯。偏头一看,朝宁广鹿喊道:“小子,跟你换来用用,你试试这个顺手不。”
宁广鹿一点头,“哎!”
两人同时扬手,将手里兵器扔了出去。宫士诚脚尖一点,飞身接过钢刀,不等落地便“唰唰”甩了两下,极其潇洒的顺手干掉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官差。
为首的人忍无可忍,怒吼一声:“上!”
剩下八个人一拥而上。
宁广鹿估计在拔乐关练就的身手,刀剑无分,手到擒来,打得不亦乐乎。
宫士诚耍着钢刀,耳里只剩下了那官差的话:“提头回去,皇上重重有赏。”简直杀红了眼。
不消一刻钟,两人解决了十个高手。
为首的那人尚未死,被宁广鹿卸了一臂,躺在地上不住哀嚎。宁广鹿将剑逼近他喉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抬头看向宫士诚。
宫士诚的伤口想必又裂开了,钢刀插在地上,借力弯腰大喘,低着头道:“不必杀他,咱们走!”
宁广鹿似是不甘心,朝那人脑袋上踢了一脚,把他踢晕了,这才扔了手里的剑,小跑过来扶住宫士诚。
“你没事吧?”
“尚好……快走!”宫士诚收好刀,上了马车。
宁广鹿摸起马鞭,“驾!”
两人仓皇离去,丢下了横七竖八的尸身。
宫士诚在马车里扒拉开衣裳,果然,雪白的绷带都染红了。摸索出柜子里的药酒,先喝了一口。
宁广鹿的声音透着些着急:“你伤口裂了吗?”
“尚好……”
宁广鹿“啧”了一声,“怎么老是尚好,我停下车给你重新包包罢。”
“好好赶车,先出了幕都再说。”宫士诚说着,撕下绷带,赤着膊,摸到创伤药,想上药。手指触及胸口时,却是黏糊糊一片,血已流了一身。宫士诚咬咬牙,拿丢在一边的绷带擦了擦血。这才将药粉撒在伤口上。
宁广鹿大体寻着方向,不敢怠慢,一路奔出了幕都的郊野。
跑了半日,马也累了。宁广鹿这才回头看看,停下马车,掀帘探头一看,借着月光,吓了一跳。
宫士诚半身是血,人不人鬼不鬼歪在一边。
“宫士诚!”宁广鹿喊了一声,没反应。“喂!”宁广鹿爬到宫士诚身边,摇了摇他。伤口被简单的处理了,已经止了血。
宫士诚睁开眼,虚弱道:“到哪里了?”
“已经出了幕都,在丹州了。你没事吧?”宁广鹿收拾了一下马车里带血的绷带和衣裳。
宫士诚仍赤着膊,勉强坐直,道:“我饿了……”
宁广鹿张了张嘴,没说话,从柜子里拿出了些干粮和水袋。
小心翼翼给宫士诚喂了点水。把干粮掰开,送到他嘴边。
宫士诚咬着干粮嚼了两口,扁嘴道:“真难吃……”
“前边有林子,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活物打来吃。”宁广鹿道。
“算了……”宫士诚拉住宁广鹿手臂,“先凑合一顿吧,明日我好些了跟你一同去,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宁广鹿愣了愣,看着宫士诚血淋淋的伤口道:“你这样才值得担心。”终于憋不住,问出口:“太子……这是要赶尽杀绝吗?你到底怎么得罪了他?”
宫士诚半低着头,眉头一皱。
宁广鹿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两颗亮晶晶的东西从宫士诚眼睛里落出来。他虽低着头,但是迎着月光,肩头还是若不可见的抖了一下。
宫士诚,这是……哭了?!
宁广鹿顿时慌了手脚,“我,我,我就是一问,你别往心里去,我,我……”
宫士诚深吸了口气,手指慢慢握起成了拳头,声音还发颤,道:“盛康,你真的要杀我?!”
这不是说给宁广鹿听的,但宁广鹿却听得心头一震。
宫士诚动情了。
宁广鹿也是。
第39章
幕国桓清二十一年七月初九,幕仁帝下葬,国丧二十七日,举国同哀。
祁国皇帝李弱派专使送了帖子来,聊表慰问。
盛康照规矩在皇陵守十日,皇太后身体不适,先早回宫,柳皇后便在皇陵陪着。
眨眼间便过了七日。
十六这日,宫士诚与宁广鹿两人到了幕国边界。
宫士诚身上伤好些了,这人身体底盘甚好,养了几日也就恢复的七七八八。
自打那日在幕都郊野遇到一队官差,一直到了这里,一路上倒也没有别人找麻烦。
日落之前,两人总算到了一个镇子。这个镇子看着不大,零零落落倒是也五脏俱全,还有一家客栈。
“今日运气好,能投宿。”宁广鹿勒了马,转头道。
宫士诚大爷一样掀帘看了看,道:“虽寒酸了些,也将就吧。”
宁广鹿一听,“噗”的笑出来,“你当你还在宫里当差呢?”说着下了马车,去拍门。
天色不早,宫士诚也下了马车。
开门的是个老头,样子五十多岁了,老眼昏花打量了宁广鹿与宫士诚两人,心里暗道:贵宾。
随即笑脸相迎:“客官,打尖还是住店?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店里有上好客房。”
宁广鹿推开老人,朝店里瞅了一眼,还算干净。一步迈进店里道:“住店,两间,可有?”
“有有有,自然有。二竹!”老人朝楼上喊道,“有客人来了,做些饭菜去!”
宫士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