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纭娉哼了一声,匕首在宿昔脖颈上剜出鲜血,被她放在嘴里舔了一口,随即匕首下滑到他胸口,锋利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刀刃抵住柔软心口:“我再说一次住手,否则我立刻把刀子捅进这里。”
这下士兵住手了,看到同伴安然无恙,纭娉露出一个笑容,这时候宿昔忽然发力,抬手想挣脱她的束缚,却身体一软差点倒下去,只觉得浑身使不上力气,恐惧的缩紧了瞳孔: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想要运功,结果发现用不上力气?”纭娉哈哈大笑:“你以为我为什么设计留在你身边,就是为了在你的饭菜茶水里下药,你毫不知情吃了这么多日夜,毒早已深入五脏六腑,算算现在正是发作的时候,别说运功杀我,只怕现在连走都没有力气了。”
宿昔脸色惨白,纭娉又指挥道:“你们全部不许动,否则我立刻杀了他,让我的兄弟们过来,放我们走!”
眼睁睁看着杀手一个接一个走到纭娉身边,她又冷冷看了阙晴一眼:“我杀你也没有用,你滚吧。”
“那——宿先生呢?”阙晴握紧背后小刀,问。
“他吃了那么多药,已经不能说话,不能动,成了一个废人了,你要回去做什么?”纭娉哈哈大笑,阙晴身后走过一个男人,见她放在身后的手握着匕首,立刻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把她推到迟珹身边:“想干什么,把刀收起来!”
管阙晴无奈,还是道:“你与他好歹相识这么多日,于心何忍?”
“我为何要怜悯他?”纭娉用刀指着那一群不敢乱动的军队,“他杀我这么多弟兄,我便要他的命来偿,你们谁敢向前一步,我就让他的血立刻洒上这石阶!”
没有人敢乱动,都立在原地,管阙晴无法,只能看着一动不能动的宿昔被杀手带走,隔得好远还能听到纭娉明快的笑声:“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他杀了几个兄弟,你们每个人就给他几刀!”
迟誉收拾了城里的杀手赶回府里时已是傍晚。
天色阴沉仿佛随时会整个跌下来,盘踞着乌黑的云层,他跳下马赶进大门,府里尸体都清理干净了,却还是能闻到刺鼻的血腥味道,管阙晴立在府门前等他,面颊上还留着红肿的掌痕,神色憔悴,迟誉认识她二十多年,何曾见过她这样颓丧的样子,立刻骇住了,脱口而出道:“迟珹怎么了?”
“他无事,受了点伤,在房里睡着。”阙晴轻声说。
“……那——”迟誉松了口气,面上也现出一点笑意来,“宿昔在哪里?”
阙晴的眼朦胧了,不敢让迟誉看见,只用袖子轻轻拍了几下,指着侧门道:“在那里。”
“跑那里去做什么,天色阴沉,只怕要下雨了,还不去屋里待着。”迟誉愣了愣,大步过去找他,管阙晴再也忍不住决堤的泪,掩着唇闭上了眼。
宿昔确实在那里。
穿着白色长袍,黑色青丝,连身段都一般无二。
却是具血肉模糊,连面容都看不真切的残缺躯体。
“原来纭娉与那些杀手是一路的,挟持了先生……等他们走远来寻,已经是这样了……”身后传来管阙晴哽咽的声音,这不是真的,迟誉告诉自己,这个女人说的都不是真的,她不是管阙晴,她说的是谎话,但他欺瞒不了自己,她与自己相识二十年,视作亲妹,她的声音那么熟悉那么近,自己怎么会听错?
“没有死。”
“宿昔绝没有死。”
他呢喃,告诉阙晴,也告诉自己。
颤抖的手指触上残破的身躯,那是他往常从不被允许触碰的身体,漆黑的长发,琥珀色的眼仁,弯着的嘴角,总是冰冷的手指——
迟誉的手放到尸体脸上慢慢摸索,已经完全辨别不出五官的面容,他摸着眼睛,那双眼睛是稀少的琥珀色,曾那么深的让他沦陷,他摸着无论什么时候都弯起来露出笑容的唇角,摸着被血染透的唇,这双唇,这个人曾经那么多次顶撞,讥讽,安慰过他,在他难过时陪伴他,在他喜悦时注视他,与他同生共死,同心同德,然而现在,这个人已经是一具尸体。
再也不会睁开的琥珀色双眼,溢满了鲜血,眼球都几乎被戳烂,明丽的五官血肉模糊,他生前曾遭受过怎样的痛苦?身上不知道被刺了多少刀,刀口密密麻麻布满他破损的身躯,让迟誉的手指都为之发颤,他的喉咙发出咯咯声,那么深那么多的悲伤和发疯一般的愤怒让他抑制不住的攥紧了拳头。
“到底怎么回事?”
“先生带军队回来,两边已经打得如火如荼,是我不好,见纭娉整饬……就,就叫先生过来看看,没想到纭娉竟与那些杀手是一伙人,她挟持了先生,因为从前在先生茶里下药,致使先生浑身无力,做不出反抗,最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们把先生带走,说要为死了的杀手报仇,就在门外,我能看到影子……”
就在门外,在他们眼皮底下,一刀一刀,鲜血四溅,那人像破烂的布偶残破的倒下去,被弃如敝屣……
“阙晴,你觉得宿昔会死?”迟誉听完她的讲述,竟然发出轻轻的笑声。
不,不会。
管阙晴几乎是立刻想到,但是话到嘴边又被她苦涩的咽了回去,她觉得他不会死——宿昔研究解药破过疫症,使计保全城里男女老少百姓的性命,他那样……那样的人,怎么会这样说死就死?但宿昔就惨死在她面前,鲜血都溅到她的脸上!迟誉无法接受故而有此一问,难道她也要自欺欺人?
“我也觉得不会。”迟誉竟然轻声附和:“他与我一同上山追逐刺客,亲眼看到有人杀了刺客灭口却全身而退,放疫血救夙都百姓,失了那么多血倒在我面前,仍然安然无恙,之后为我挡剑,御医都与我说救不回来了,现在不还是活蹦乱跳?他那么一个得天庇佑,逢凶化吉的人,我总觉得他无论怎么样,都是不会死的……”
“我总以为,他是得老天庇护的……”
尸首边上没有虎符,手上却还戴着那枚雪色扳指,这扳指本是迟誉赠与他的,原是指环,只是宿昔手指细,才戴到拇指上,成了扳指,扳指的质地是暖玉,却也暖不回这人的温度了。
天色如墨倾下来,细密的雨线打到脸上,管阙晴轻声道:“下雨了,王爷回去罢。”
迟誉取下他手上的扳指,弯腰把他打横抱起,不让他沾到冰冷的雨滴,雨水混着血水冲刷而下,染红了他脚下的水洼。
他想起去年除夕夜,从宫里赴年宴回来,宿昔提着红色宫灯在门前等他,那灯笼那么明亮,那人的笑容那么温暖,摇摇摆摆的为他照亮回家的路。
雨下的更大了,像海水倾泻而下,浇透他的身体,连眼睛都睁不开,门外扬起大风,寒冷刺骨,吹得他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他想起当时他们说着话踩着雪一路走去吃交子,唱起一首《北风》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
他曾和怀中这个人踏过同一座山,涉过同一条河,把性命交付到彼此手上,陪伴着度过多少个日夜,携手同行同生死了多少次?如今故人已斯,北风其喈,雨雪其霏,再没有与他携手而归的人了。
北风其凉,雨雪其雳,惠而好我,携手同行。
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终不得归。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八就是宿昔,他是浦粟的第十八个暗卫,所以浦粟叫他十八。
浦粟是陵苑国君,宿昔的堂兄弟。
虎符:古代皇帝调兵遣将用的兵符,分为两个,一个在皇帝手里,一个在将士手里,只有二合为一时,才能调兵遣将,不过夙慕是把两个都给迟誉了,所以迟誉把一半虎符给了宿昔,还对将士说,宿昔手里的虎符比他的……就是说以后他们两个命令不同时,士兵会听宿昔的话,这就够了,所以宿昔笑了。
【北风其凉,雨雪其雳,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出自《诗经·邶风·北风》,全文: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其虚其邪?既亟只且!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其虚其邪?既亟只且!莫赤匪狐,莫黑匪乌。惠而好我,携手同车。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其实是首讲私奔的诗,这里只用它的两句
☆、风陵渡沽酒何人(上)
宿昔下葬时下着很大的雨,那雨自他惨死当日倾盆而下,一直延绵到他入土,迟迟不去。
天色皆是阴沉沉的暗色,全然不见日光,窗外门外只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