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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若有所思:“婆婆哪能同意媳妇改嫁,分明是扇娘自己不愿意才推了她婆婆做借口。”
老妇人叹息着说:“谁说不是呢。扇娘那么孝顺懂事,这些年伺候她婆婆都是尽心尽力的。她婆婆身子不好,三年前去了。临死前,她婆婆当着村长的面说要代替成泽把扇娘休了,不想她再在成泽身上荒废了。当时扇娘就哭了,可是她也明白她婆婆的好意,就说了,一定会给婆婆守满三年孝,再想着改嫁的事。”
少年似乎明白过来什么:“如今三年已过,有人向扇娘提亲了,这个人就是顾安对不对?”
老妇人点点头:“这么多年了顾安一直都对扇娘好,扇娘如今孝期满了,也不好再推拒。顾安几年前考中了举人,家里也好劝歹劝,就是对扇娘一心一意地死心眼着。这么多年下来,咱们也都看在眼里,他答应了扇娘会把念君当亲儿子看,扇娘这才答应下来。她已经带着念君回了娘家。顾安说要风风光光地把她娶回顾家,下个月初十,就是好日子。”
少年将老妇人送到了河边,道了谢之后,按着老妇人说的找到了李成泽以前的家。
木板围成的栅栏已经有些年月了,里面两间普通的茅屋,和村里别的人家差不多,只是院子里种了一棵高大的合欢树,叶子已经在秋风里掉的差不多了。少年,正是扮作了男装的廉贞,她推门进去,院子里有一小块菜畦,已经荒了,那棵合欢树下却是干干净净。
打开未上锁的房门,屋里自然是没有人的,桌上积了薄薄的一层灰,看样子虽然没人住在这里,但是扇娘应当会隔一段时间来打扫。廉贞叹了口气:“李大哥,你还真是娶了个好妻子。”说着她从身上背着的包袱里摸出一个尺余长的匣子,放在桌上。廉贞四面瞧了瞧,看见墙角搁着一把锄头,便拿了过来。
走到院子里,廉贞在合欢树下找了个太阳一直能晒到的地方,用锄头挖了个坑。
挖完了坑,廉贞随手丢下锄头席地坐下,把背上的包袱解下来。鼓鼓囊囊的包袱显出盒子的形状,打开之后露出一个二尺见方的雕花红木盒子并着个小酒坛子。廉贞恭恭敬敬地将盒子放进坑里,以手捧土,仔仔细细地将坑重新填起来。廉贞一边填着,一边絮絮叨叨地对着盒子讲话:“你不是说如果不合适将你交给你妻子就随便找个地埋了么。我瞧着这树底下挺好的,阳光也好,春天的时候说不定会有几朵小花落到你头上,算对得起你吧。”盒子里装着一个白瓷瓶,里面放了李成泽的骨灰。扇娘坚持了那么多年,不过就是还惦念着李成泽,想着有一天她丈夫还能回来,只是她不知道,他的丈夫四年前就死在了云关。
“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李大哥你到底在想些什么,非要我们将你烧了。现在好了,闹得尸骨无存的,媳妇也跟着别人跑了,多窝囊啊。你要是肯留在云关,还能和韩秀才蒋二作伴,哪像现在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人啊,都没个人还能来陪你说说话。我下次来六安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不过娶了这么个好媳妇,还真是你积了几辈子的福气。你刚才听见那个老婆婆这么夸你媳妇,是不是高兴坏了,要是你能说话,铁定在那边傻乐。”
廉贞拿过酒坛子,开了封泥,把酒浇在刚刚填平的坑上:“这是我昨天才买的烧刀子,梨花春就不浪费给你了,反正你也喝不出梨花春的好。”廉贞像着以前那样和李成泽开玩笑,“都怪你带着我开始喝酒,我这么个国之栋梁都被你带坏了。这壶酒都给你,我不拦着你喝,也不和你抢,够兄弟吧。”
“你慢些喝,多记着点酒味,免得以后酒瘾犯了,都没人给你带酒喝。你这么个酒鬼,一定会觉得非常难受,哈哈。”廉贞说着笑起来,表情却看不出什么高兴的样子。
一壶酒很快倒完了,只剩下一抔湿润的黄土。廉贞对着这抔黄土,坐了很久,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投在身上带着暖意。廉贞收拾了东西,把包袱重新系好,支着锄头站起来。
“李大哥,下辈子记得投个好人家,不要在当兵了,娶个好妻子,安安乐乐地过一辈子。”
廉贞进屋将锄头放回原处,扭头打算离开的时候,扫了桌上的匣子一样。犹豫了一下,廉贞走过去将匣子打开。盒子里放着李成泽这么多年下来积攒的银钱,还有一枚雕着合欢花的木簪。
“你说过的,要是扇娘还在等你,就将这合欢花簪留给她,做个念想;如果她已经找了好人家,我就可以自己留着这根簪子。咱们当了这么多年兄弟,我不过收你这根簪子,不算太过分吧。”廉贞拿出簪子,虽然只是不值钱的普通木簪,但是雕工细腻,打磨得很光滑,还上了一道薄薄的清漆。这是李成泽在空闲的时候一点一点自己做的,不知道雕坏了多少才雕出来这么一支。廉贞还记得当时她问李成泽为什么不用玉的,他说:“要是玉簪子,她一定就不愿意戴了。”
廉贞出了院子,将柴门好好地关上,看了这座小院子最后一眼,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廉贞此行是为了帮她在云关结交的那群好兄弟们完成心愿,如今这样,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她前脚刚刚离开,街角转弯处正好一个妇人过来,看到廉贞离开的背影。那妇人有些疑惑地张望了一下,却也没怎么多想,进了她以前的家。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那妇人追出来。可是哪里还有廉贞的身影。她朝着村头跑去,若是要出村子,他应当是往那边去了。
鬓发随着快速地跑动被吹乱,那妇人一边跑着一边忍不住红了眼眶。那个她等了十年的人可是回来了?可是在责怪她改嫁,所以才不愿意见她?
等她跑到村头,还是没有找到那个穿着黑衣的人。
四野辽阔,云淡风清,妇人扶着村头高大的梧桐树,,眼泪同金黄的树叶一起在秋风中滑落。
“成泽……成泽……”扇娘哭着呼喊,右手抓住胸口的衣襟,“你出来见见我,见见我呀。”终于支撑不住,扇娘的身子顺着树滑下来,原本大声的呼喊声变成了低低的自语,“你在怪我对不对,你一定是在怪我。我没有照顾好娘,我没有等你回来……”
廉贞躲在村口的一处房屋后面,远远地望着蜷缩在树下哭泣的扇娘,握着那枚合欢木簪的手握紧,犹豫着不知道究竟应不应该上前去。
晨雾渐渐散去,明媚的秋阳照亮村庄,用不了多久村里的人就会多起来,到时候看见扇娘在这里哭成这个样子,说不准会出什么事。廉贞叹了一口气,她不擅长安慰别人,而今看见扇娘哭成这样,无法可想,只能去和她说清楚。
廉贞正打算走出去,左手却突然被人抓住。廉贞一惊,回头一看,却是赵临沂。
赵临沂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她在墙后站着。廉贞皱着眉,不知道赵临沂是什么意思,又挣不开赵临沂的手,只好站在那里看着。
一个男人急匆匆地从她们过来的那条路跑向扇娘。廉贞默默地打量那个男人。一身读书人打扮,来人眉目温和儒雅,眉目间又有些除不去的焦躁,想来应当就是老妇人口中的顾安。
“扇娘。”顾安在扇娘身边蹲下,语气听起来有些担忧。
扇娘听见顾安的声音抬起头:“顾安……”
顾安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帮她拭去面上的泪水,低声问:“出什么事了?”
扇娘怔怔地看着他,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突然抓住他的手“顾安,顾安,是成泽,一定是成泽回来了!”
顾安看起来有些惊讶:“你说成泽回来了?”
扇娘用双手环住自己的腿:“可是他不愿意见我,他一定是在怪我,怪我没有等他!”说着说着,语气中带上了一股子自厌自弃的味道。
顾安安慰她:“扇娘,也许只是你弄错了呢?如果是成泽,怎么可能会不愿意见你呢?他以前那么喜欢你,你们从来没吵过架,他一定不会不肯见你的。”
扇娘好像是被顾安说动了似的:“弄错了……”扇娘摇了摇头,眼神突然变得清明坚定起来。用袖子擦了擦残留的泪痕,扇娘吸了吸鼻子,朝顾安露出一个笑容来:“兴许是我弄错了,看我,前两天忙坏了,精神都变得不大好。”扇娘眼底的那一抹黯然和愧疚没有逃出廉贞的眼睛。
顾安见扇娘信了,道:“既然累了,就要好好休息,咱们回去吧,念君肯定等着了。”
扇娘柔柔地回答:“好。”
看着两人相依偎着离开,廉贞的表情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