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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看李承勋好奇的样子,用酒斗舀起一斗酒倒到白瓷大碗里,递给李承勋:“这位郎君来尝一尝,新酿的黄醅酒。”
李承勋接过白瓷碗,只见那酒是浅浅的琥珀色,不过却清透见底,慢慢的喝下一小口,酒味不浓,还有着丝丝的甜味。
李承勋把酒递给云阳,云阳也喝了一口,两人还未说话,只听那店家又说道:“我这家店啊是十几年的老字号,您放心喝。”
黄醅酒,竹叶青之类都是平头百姓喝的酒,李承勋在宫中未喝过,就想买来尝尝,盯着云阳还未等开口,云阳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对店家说道:“麻烦来两坛。”
……
两人又买了桃木,准备回去自己动手刻桃符,又买了些李承勋没吃过的食物,之后便回到太守府。开始准备过年的事宜。
此时的大明宫却是丝毫没有过年的氛围。
皇帝被软禁的大明宫,自那日义城公主来过之后,就不见有什么儿女探望。虽然这些日子有皇后作陪,心中的郁结之气能稍稍纾解,但是毕竟是治标不治本,一想到如今的局势,又眉头紧锁。
今日,义城公主又带着薛知古来了麟德殿。皇帝与她说了些家常后,便问到了朝中的时局。
义城公主答道:“朝中变动了不少人,都是,杨家的……”
杨家便是齐王母妃杨惠妃的家族。
皇帝道:“朕已经料到。”
“三郎还以父皇的名义,升杨彦为中书令。”义城公主顿了顿,接着道:“儿臣所知的就这些了……”
皇帝叹了口气道:“杨彦是齐王的舅父,恐怕杨彦说什么齐王就得听什么……”
义城犹豫了一下,道:“恕儿臣多言,三郎确实是对政事一窍不通。全权撒手给了杨彦,萧家又与杨家不服,杨彦也镇不住场,如今朝堂上下,真是一团糟。”
“一团糟?”皇帝苦笑了一下,道:“可朕又能怎样,如今被软禁于此,连出也出不去,就是有心,也是无力回天。”
皇帝说完后,义城便不再说话。到是一旁正在玩着九连环的薛知古忽然道:“外祖父怎么能这么说?您还是皇帝,是大唐的天子,怎么能说是无力回天呢?”
“知古!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义城公主训斥道。
薛知古却顶嘴道:“‘挟泰山以超北海,语人曰:我不能。是诚不能也。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为也,非不能也。’这世间许多事,多是不为,而是不能,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皇帝问薛知古:“这话又是谁教你的?”
“是夫子昨日刚教我的。”薛知古顿了顿,“凡事不尽力一试,怎能就知道无力回天呢?”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叹道:“朕幼时也学过这句话,只是如今,却忘记初心了!”
义城与薛知古陪皇帝用完午膳才离开,皇帝躺在榻上,看着正在一旁调琴的裴后,问道:“皇后你智谋过人,可有什么法子能解如今的局势。”
裴后低着头,犹豫了一下,答道:“军国大事,臣妾不敢妄言。要解局,还要圣上您来。”
“朕这身体,又被软禁于此……”皇帝说道此处,便不再说了。
裴后抬头道:“义城今日能再来,一则能看出齐王还是挂念圣上的;二则齐王对圣上也已经放心了。刚刚我差婢女回我殿中取这把琴,稍稍给守卫贿赂,就将琴取来,所以皇上,如今还不是无力回天的地步。”
“皇后你有什么良策,就直说吧!”
“良策算不上,恐怕还有些冒险。”裴后顿了顿,“如今宫中的金吾卫都听命于齐王,其余禁军被抽调大半出征,而且离得远又无法调动。要说离得最近的,又能与金吾卫相抗横的,就是东宫的十率府。”
“十率府?”皇帝想了想,“东宫,确实是离得近。只是这十率府该如何调动?朕记得十率府的军符一直在太子手上。”
“陛下您是大唐的天子,十率府是陛下赐给太子,归根结底还是陛下的十率府。太子调动需要兵符,是因为太子不是十率府真正的主人,而陛下您要调动,只需一道谕令即可。”
“玉玺在齐王手上,朕如何能有谕令?”
“所以臣妾才说,此事有风险。”裴后道:“如今只能依陛下手书,差人秘密传到东宫。东宫诸事现今都由谢眺谢詹事主持,不知他见到陛下的手书,会不会相信,即便是相信了,也不知能不能成事。”
“谢眺?朕对这个人到是没多少印象。你与太子亲近,对这个人可有所了解?”
“臣妾只听太子提过一次,说他有魏晋风骨,其余就不知道了。”
“魏晋风骨?”皇帝想了想,道:“试一试吧……总不能什么也不做,看着这朝局继续乱下去。”
章二十二
齐王自软禁皇帝,屠没郑氏之后,就控制了朝中的大局。只是他毕竟年轻,对朝堂之事没有多少了解,虽然表面上掌控朝局,实则大权已经旁落到自己的母妃杨氏一族的手中。
齐王的舅舅杨彦在郑元忠死后就从礼部侍郎升任为中书令,而后如郑氏一样,提拔自己的亲信,排斥异己。
只是杨氏毕竟比不了郑家,名不正言不顺,朝中重臣不免有些怨言。其中最为不满的就是以相王母妃萧氏一族为首的人。
晋鲁两地的党争由来已久,因郑氏得势曾平静过一阵子,如今郑氏一倒,两边的人又开始窝里反。
朝堂上一片大乱,齐王也不懂,就全交给杨彦。杨彦虽然胡来,但也不敢动作太大。
所以现如今,莫说是平乱了,就是三省六部好好商议个元日朝会的事都商议不了。
同时,朔方,陇右,河西和桓家的大军自接到宫变的消息后,便在原地按兵不动,不再平乱,静候时局。这到给了杜预喘息的机会。
唐军和叛军就这样僵持着。
齐王毕竟气盛,急于平定叛乱,增加自己这边的砝码。可是李承勋留下的将印如今在潼关,没有将印与皇帝的诏书,天下兵马根本无法调动。
半个月下来,转眼就要到了元日,朝中和朝外的局势都在那僵着,杨彦和齐王的命令根本施号不出去。于是齐王虽然看似掌握了朝局,实则也只是大明宫一隅之地。
齐王身边的幕僚便开始给齐王出主意,其中一人提议,在元日朝会上继位,尊皇帝为太上皇。
但又有人说若这样做,恐怕天下不服。
争议来争议去,最终想了个缓兵之计。
由杨彦为首推举齐王监国。
元日那日的朝会十分简单,杜预占据河南,南边各地的官吏无法到长安述职,西北诸军又在河北平乱,各国的使臣也没有来齐,说是元日朝会,实则和平常没有什么差别。
元日朝会是在丹凤门内大明宫第一殿含元殿中举行。
由门下侍中梁宏和中书令杨彦为首的百官,在宫门刚开始就在含元殿两侧的翔鸾、栖凤二阁内等候。等到了时间,便从两边的龙尾道整齐有序的进入含元殿中。
含元殿的主位空悬,皇帝当然没有来。
等齐王带着金吾卫到了之后,杨彦掂量着时机,示意身边的中书侍郎。
那中书侍郎站出来说道:“如此元日大朝,竟成了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其余人听了,都缄默不语。
又听杨彦的另一心腹说道:“如今叛乱未平,皇上已经半个月未上朝,这朝中总得有人主持大局吧!”
话音刚落,又一人说道:“梁相向来德高望重,这朝中大局由梁相主持再合适不过。”
门下侍中梁宏就是他们口中的梁相,大唐不可多得的老好人,将明哲保身一词可谓是演绎的淋漓尽致,听了这话,忙说道:“哎呦……这话可不能乱说……”
一边说一边擦了擦额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前面面无表情的齐王。
杨彦听后,便故意道:“梁相太自谦了,如今这大局确实由您来最合适……”
“哎呦,不行不行……老身……咳咳……”梁相捂着嘴咳嗽几声,“老身实在是当不起,咱们还是去请旨圣上吧……”
一听请旨圣上,齐王不禁有些耐不住气,说道:“父皇还在昏迷不醒,如何请旨?”
齐王话音一落,满朝都立刻静默不语。
“哎……圣上龙体欠安,应当由太子监国,可是如今,太子……哎……”又有人假惺惺的来了一句,打破了沉默。
那人说完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