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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如此突然的出现在眼前,过去十年的光阴在这四目相对的一瞬,骤然凝固收缩,轻易无比的便可双足款款踏过,不留半分痕迹。
季复生看着,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低不可闻的迟疑着唤道:“双越?”
凤双越听得一个陌生的少年,颤抖着声音叫出自己的名字,早已无知觉的心竟诡异莫名的微微一疼,本能的要去捕捉那一瞬间的悸动,一颗心却又只是坚硬冰冷的莲蕊琉璃,连一丝涟漪都再寻不着,一时回过神来,轻笑着问道:“你认识我?”
不待他答话,转眼看向百里,声音里无喜无怒:“小小一个狮驼寨,藏龙卧虎啊二哥。”
百里对上他的眼睛,嘴角笑意十足的邪恶危险:“老三,你知道他是谁么?”
庄轻侯直觉到古怪,百里明明不欲使得凤季二人相见,为何又带着他现身于此?更问出这等暧昧的话来?
忙推开似乎失了魂魄的季复生,下床走到百里身边,耳语道:“怎么回事?”
百里握着刀不说话,半眯的眼眸中却透着阴冷桀骜,更暗藏着玉石俱焚的嗜血与暴烈。
问答间斗室里暗流涌动,刻意压着酝酿的危险缕缕弥散,季复生却完全没有觉察,见到凤双越的那一刻,时间仿佛胶着在黄连拌的蜜糖里凝滞不动,夜色一般温柔沉默的潮水无边无际,漫过脚背淹没小腿,流注胸口吞噬全身,恍若置身一个近乎永恒的梦境,有醺醺暖暖的醉意,连转动眼珠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安静的凝望凤双越。
不见他,从不记得去想,见到了,才明白原来这十年,从没有一刻相忘。
凤双越眼神陌生的淡漠,在季复生脸上一掠而过,声音里却有些不耐烦的寒意:“他是谁跟我有关系?”
凤双越一贯戒急用忍,不动声色的深沉,心化琉璃后更是几乎从无真实的情绪外露,若非刻意示诸于人,如此明显的不耐已属失控,百里一双眼毒辣精准,见状心中更增了几分把握,眉宇间戾气稍去,一字字道:“他是……季复生。”
许是百里的嗓音太过低哑难辨,凤双越似乎没有听清楚,自顾笑道:“二哥,这里一老一少,你打算先杀哪位?”
百里冷冷道:“你没听到么?我说他是复生,十年前被我捡回来的,差点魂飞魄散的季复生。”
凤双越叹了口气,衣袖轻动便有诸神寂灭之势:“二哥,咱们七圣已凋零近半,我实在不想杀你,但请莫要苦苦相逼。”
百里摇摇头,颇为无奈,眼中只剩冷厉决绝:“我知道依你的性子,定然不会信的,只不过徒劳一试,免你后悔罢了……既如此,我也不再多说。”
凤双越眼睫略垂,不掩失望之色:“复生是龙族,这人只是肉体凡胎,复生的尸骨在我狮驼国,他的魂魄只有待我琉璃心重生如初,方会归来重聚。二哥,你这番话编得如此拙劣,叫我想信亦是无法相信。”
一直一言不发的季复生突然脱口而出:“你心化琉璃?你怎会又流血了?”
重逢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却仿佛是咽喉被铁器刮伤后的破裂嘶哑之音。
凤双越不免刮目相看,赞道:“连这个都知晓,看来二哥这十年真是煞费苦心了!”
闪身近前,仔细打量着季复生苍白的脸:“只不过……二哥,就算你要给我找个赝品,能不能找个像样一些的?他……”
白皙修长的手指,毫无温度的抚过季复生的脸颊嘴唇,本是轻视不屑的动作,但不知为何,肌肤相触下,指尖却渐渐轻柔仿佛活了转来,动作越来越慢,竟透着些微流连忘返的珍惜之意。
凤双越凝视着季复生漆黑的眼睛,两人呼吸相闻,笼罩着一层奇异的温柔而悲伤的气氛。
凤双越眼神中流过一抹深思,又有几分迷惘,却一闪而逝的恢复了那种疏离于悲喜之外的冷漠。
手指最终停在尖尖的下颌处,骤然用力,几乎要将季复生的颌骨生生捏碎:“他这副模样,哪里及得上复生半点?”
季复生只觉下颌一阵剧痛,却是从梦中惊醒一般,凤双越的话语传入耳中,心里莫名的涌上一股怒火,狠狠瞪凤双越一眼,抬手便去扣他的手腕。
虽换了个躯体,但一动手,却还是以前的打法路子,近距离出手发力既快且刁,独树一帜的难缠。
凤双越咦的一声,松手退开几步,目光沉沉的转向百里,阴鸷而深险:“百里弃敖,他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连续两章没有待定,好羞涩!
错认
百里挑着眉毛笑:“我说了,你信?”
凤双越静默了一瞬,淡淡道:“那就杀了他罢。”
百里一怔,握着刀的手指节突出,却稳定如磐石。
凤双越笑得别有意味:“舍不得么?二哥,我就知道你这般轻易的答应,必有蹊跷。”
呛的一声,马刀已出鞘,金刃劈风声响,竟是直划向王大娘的脖颈。
百里这一刀没有任何预兆,雷霆乍现一般,也完全没有留任何后手,速度极快,力道十足,王大娘只一介老妇,根本没有闪避余地,这一刀下去,定然是身首异处。
庄轻侯惊呼声中,只见人影一晃,叮的一声兵刃交击,却是季复生在千钧一发之际,摸出靴筒里的匕首,抵住刀刃,顺手一把将王大娘推开。
季复生力量远不及百里,匕首又是轻薄短小的兵器,但情急之下别无选择,只能硬挡这一下,却已被马刀下压的刀尖在左肩开了道又深又长的口子,血光爆现。
季复生肩头火辣辣的疼痛之余,余光瞄见王大娘虽骇得傻住了,却毫发无损,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趁着百里刀势略一迟疑,一咬牙,匕首磕着刀刃而下,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撕咬声,脚下错步,已抢入匕首攻击范围内,百里被他欺近身来,长刀顿时左拙右支,想后撤拉开距离,季复生却紧贴上来,猱身缠斗。
一把短短的匕首在掌中灵活如意,削抹戳刺无不得心应手,更借助膝肘腕肩的小巧动作,压制住百里的身法和力道。
庄轻侯早快步上前扶住王大娘,一双眼死死盯着战局里的两人,紧张无比无暇他顾,因此也没有注意到凤双越脸色越来越惨白,眼珠色泽却是越来越深越来越亮。
百里与季复生两人以快打快,但百里另怀心思并无求胜之念,季复生却是生怕他持刀伤人不得不赢,此消彼长之下不过十来招,季复生拧腰起脚踢中百里的手腕,马刀落地,季复生一脚踏住,怒道:“你疯了?”
这一番打斗兔起鹘落白刃贴身,时间虽短却极是紧凑,庄轻侯一旁看得都觉头晕目眩。
季复生踩着刀刃心有余悸,一缕黑发被汗水粘在前额,漆黑的眼睛愈发深寒璀璨,有种狠辣的锋利,喘息未定却薄唇紧抿,清秀的脸颊线条登时显得格外的利落而强悍。
凤双越目眩神驰,仿佛被一记从天而降的熟悉感甜美的击中,不由自主,忆起那年与季复生在槐真府花园中练枪的情景,身子微微一晃,站立不定,一手撑着桌面,茫然低语道:“你……真的回来了?不,不可能……我哪有这等幸运?”
百里指着凤双越,冷笑道:“我疯也是拜他所赐,我被他所逼,要不杀光狮驼寨所有人,要不挖开轻侯的胸口取出舍利还他……若是你,你怎么做?”
百里银灰色眼眸不复清澈,漾着浓重的血气,眼神凶恶慑人,但季复生却清晰的看出,里面一丝无奈而心痛的恳求之意。
百里何时求过人?
季复生心中如明镜映射,百里一番举动个中深意登时纤毫毕现,再没有半分晦暗不明。
一旁王大娘刀下余生,只睁着昏花的眼,怔怔看着季复生,眼神惊恐中不掩慈爱,刚刚保护了她的人,在她心里一直是亲生的孩子一样,只要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好生活着,再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庄轻侯却是听得清楚看得明白,他心思敏捷,已隐隐明白今日人为刀俎,是祸是福只在凤双越一念之间,而狮驼寨唯一的转机就在季复生,心中紧张之极,指甲在掌心已掐得失了色。
季复生做决定素来的果断,看着百里微微点了点头,几步走近凤双越身前:“季复生引发天诛,毁掉五行山之前,求得孙悟空一个承诺,那承诺跟你有关,你想知道么?”
凤双越不答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