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勃然大怒的师傅一气之下便将师兄遣下殿去,顺带的还打散了他塞进嘴里的吃食,甜甜的的酥酥的透着麦香的糕点。师兄在离去之前,看向他的眼里带着他看不懂的可惜。那时,他不觉得遣送返家是什么严厉的惩罚,只是想到往后听不见看不见师兄会觉得有些孤独。心中泛起的酸涩让他险些落下泪来。
之后,他被关进思过室里三天,师傅才把他放出来。
而后,占卜时师傅会带着他,诵读神经时师傅会带着他,便是冥思也会带着他。
师傅会问他,什么是神识?
他其实不太明白,只是懵懵懂懂的想着,如果答得不好,那么晚饭可能就会没了。淡而无味的吃食是从一座叫做“瑶山”的山上采下来的,比不上糕点,却能填饱肚子。
于是他费尽心思搜肠刮肚的答,以万物为刍狗。
他以为师傅会责罚他,可是没有,他看见他师傅淡淡的笑了,那顿晚饭他吃了好多,肚子撑得饱饱的,躺在床上折腾的半夜都没有睡着。
他想,他哪里知道什么是神识,大殿里的神像面容虚伪,明明只是一座石像而已。那句话,他是听见师傅自己说的。那时,刚刚占完卜的师傅,眉头皱的比从前还有高。嘴里轻轻的呢喃着:乱世频频,尸横遍野,以万物为刍狗……
刍狗是什么,他是清楚的。
每逢朝祭时,百级台阶之下会涌上千千万万的人,用淋着着鲜血的草扎成狗的模样,虔诚的跪在三丈神像的面前,虔诚的九个头。之后把所有的刍狗堆在一起,这时身为大祭司便会点上火把,扔向那堆用草扎成的狗堆里,熊熊烈火燃烧着,明亮而又热烈的火光跳跃着。
期盼着国泰民安,物阜民丰的民众一脸期盼,但是他却看见师傅的脸上带着截然不同的冷漠,冷漠而又疏离的看着虔诚的民众。
他想,神真残忍。
之后,师傅的身体便一日一日消瘦了。
王宫里的大臣会在天还没亮之前早早的踏着百级阶梯赶来,那时师傅定会暂缓手中的一切事物,领着大臣到他的房间里,关着门就是一整天。再开门时,他瞧见他师傅消瘦的脸色更加灰败,大臣摇头晃脑又乘着夕阳未落匆匆原路返回。
因为神殿从不留宿没有神识的凡人。
几日后,他发觉师傅没有从房间里出来,就再也没能站走走出来了。
三月后,他成了大祭司。
神的后人一向是高于人的淡漠,他保持着如此的冷静,一直到师傅回光返照的那晚。
眼神矍铄的老人颤抖的抬起枯瘦如柴的手指,他想要碰碰他一贯聪慧而又乖顺的徒弟,却被他的徒弟轻轻的闪开了,他的徒弟居高临下的带着悲悯而又无情的眼神看着他道:“我会秉承着您的教诲,以天下万物为刍狗,兼具神的意识的。”
老人大张着眼,剧烈的咳嗽着,他无声的道:错了错了……眼里的神智渐渐散去,伸到半空中的手颓然的像是断了线的筝一样落了下来。
最后瞧见,他的徒弟面无表情的轻叹着,佯装着最深情的眼神,低低的道:“师傅,您放心的走吧。”
错了……错了……老人失神的想着,却再也没能抬起手来。
他一如既往的端坐在大殿的石像前低声吟诵着,悠远而又古老的吟唱像是魔经一样潜入意识,将那点仅剩的最后的人性扭曲变形。
朝祭日时,百姓前来祈福。
他亲自丢了火把在那堆刍狗上,明亮的火光窜起来,古今无波的面孔下那颗狂热躁动的心随着火苗的窜动剧烈的跳动着。
这一丢,便是四十年。
白发苍苍的他不再轻易的就被挑起情绪,那些狂热执迷蛰伏在平板淡然的脸下,透过一双幽暗而又阴鸷的眼打量着,期待着。
他卜到王朝的覆灭,王宫的大臣前来探问神意,他面露悲悯表示着毫无余地。
他卜到司弈,年轻的射手英勇无畏,夺了王命。
只有在卜到那个叫做寒浞的青年时,古井无波的脸上才缓缓的呈现出一个古怪至极的笑意。
是宿命,却更像是欣赏的倾诉。
那个被他期待已久的青年,如卦象所显示的一样,杀了司弈取而代之。
那日,他难得的穿着衣饰繁杂的祭司服,只对着他的弟子嘱咐了一句。
果然,日上三竿时,王宫的使臣爬着阶梯上来了。
他都知道,什么都没问。
只是随着使臣下去,下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王宫里,青年一脸不耐的向他询问着解除困境的方法。
他心里清楚,寒浞从来都不曾信神过,自他登位时,朝祭这类大祭,他从未现身过。
但是今日非同往日,从使臣爬上阶梯时,他就料定了青年的决定,一如他早就知道青年的结局一样笃定着。
他目光犀利,说出的话让浑身暴戾的帝王一震,之后就是久久的沉默。
他笃定寒浞一定会听从他的,毕竟是他看中了数十载的人。
果然,帝王只沉吟了片刻,便将殿里的三百人提过了。
之后的事情,便在仪式之中了。
三百人横尸殿内,血水汇成了一道河流,潺潺的流逝着生命的力量。
血祭的力量,从来都是最大。
以万物为刍狗,那么这三百条人命又算的了什么。
仪式的最后一道是用他自己的血来,这一点他从不曾担心过,只是没有想到青年却提前了。倒地时,他笑了笑,心想着这样的王真是符合他的趣味。
血水交融,仪式成功。
他在寒冰地狱里等着青年亲手将他的姬妾杀死,等着他的儿子被夏主少康杀死。
一点一点的,用渐渐苏醒的神智窥探着,等着着。
寒冰地狱里阴寒的很,他等了三千年。
分散的神智终于探到了青年苏醒过来的影子。
于是,也就无需等下去的必要了。
他脱离了囚牢,在逃出来的时候却遇见了夏主少康。
夏主少康竟成了仙,这一点他没有算到。
逃出是废了些许法力,跑到凡间时,他连站都站不稳,跌跌撞撞的朝着印象中那个安邑王朝跑去。
前方杂草丛生,帝王冢隐藏在层层密密的山林中。
在神智迷糊之前,他瞧见不远处青年银发飘逸,整张脸都带着十足的阴寒。青年身后是容貌艳丽的美姬和冷漠清秀的少年。他想,那大抵应该是王后和少主吧。
他无声的张嘴道:主君……
再醒来时,他发现他在主君的身旁。
初醒的那时,他躺在床上,主君就坐在床旁边的桌子上。
凡间的晨光虽说没有温度的,但是却是温暖的。
曦光里,那个印象中暴戾冷峻的青年冷冷的问他,为何这幅模样。
他发觉自己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心尖似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样,疼的难受,却无比踏实。
他听见自己说,三千年里,寒冰地狱也不是那么好的。
青年不语,深似古井的眼打量着他,许久才道,这幅模样,真狼狈。
他心里发紧,猜不透青年的意思,青年在离去之前顿了顿,他便听见青年低低的近乎是呢喃的道,谢谢。
谢谢,如此别扭着的道谢,让他本是忐忑的心重重的升起又轻轻的放下。
他心想,别跟我说谢谢,三千年的折磨是一种难以承受的孤独,他为的,从来就不是某一个人。一直都只是一句以万物为刍狗罢了,人的威力太小了,但是魔就不一样了。
神的意志其实是残忍的,他是悲悯的,却也是无情的,一着不慎你便成了他祭司的祭品。
这之后,他的身体恢复了。
之后,他帮着青年夺了魔尊,帮着他出谋划策,选择最为阴险但却是最为有效的途径达到暂时的平和。
他帮着联合妖族,帮着准备着仙魔大战。帮着卜卦着那一日出征是最好的日子,帮着寻找着一切有利的人力,譬如冥君,譬如前任魔尊。
只是他忽视了他的主君,昆仑之役时,仙界的战神宣力堪劈山,每一剑都往主君的心口上劈。
青年才休养不过数月,未能极好的融合着那颗蚩尤魔性的心。
一时疏忽,便会造就难以挽回的过错。
他看着青年步步后退,天神武将步步紧逼,只急得展开了所有的神光。
可是战神宣只是缓了缓咄咄逼人的步伐,那凌厉的剑却分毫不减的朝着青年的心口刺去。
他心里一急,脑子都没转动着,身体就先行的挡着剑锋。
仙人的剑法精准,分毫不差的狠狠的刺了进去。
他觉得身体像是陷入了泥沼呢动弹不得,手指却执拗着紧紧的握着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