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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来,不间断的赶路,不间断的危机,城中越发不明朗的局势,城外怪异的横尸,让他原以为已经能够将这份感情暂时按捺在心中时,思念却又一股脑地冒了出来,烧灼出焦躁与不安。每当此时他便开始嫌恶自己,嫌恶自己一时的怯弱而连累了元皓,害了雅乐。
身下的大宛马突然轻鸣一声,将清平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收了纷乱的思绪,四下顾盼,原来已是到了斐河旁。
斐河从西北角流入阳翟,是阳翟唯一的水源。如果现在见到了斐河,那么只要沿着河岸走去,便能回到城中。清平精神一振,隶公河那趾高气扬的脸孔与罗成立于城墙上那坚毅的身影仿佛出现在眼前,得快点回去才是。他挥动手中的缰绳,大宛马正欲扬起的前蹄却突然悬在空中,马身猛地后仰,令他差点失去平衡。
“嘶——”伴随着马的嘶鸣,不知从哪里射出一支冷箭,出于习武之人的本能,加之一段时间的练习,清平的御马技术已经变得娴熟,总
算是有惊无险地躲了过去。像是得了某种信号的指示般,箭雨从四面八方射来,平静的沙漠瞬间化为修罗场,来不及多想,清平抽出腰间佩剑斩断飞来的暗箭。马贼显然是早有准备,趁着清平抵挡的间隙纷纷涌出,把清平包围其中。不出所料,原先的箭上都附有绳索,纵横交错,犹如网般把人困入其中,轻轻一勒就是绊马索,即使骑术再高超的人也难以逃脱。
“糟……”心中暗道不好,果然是自己太过大意,忘记天明后这沙漠中的危险。在这茫茫大漠里倘若没了马匹就仿佛鸟儿没了翅膀,对于一个生者而言绝无生还可能,今次想全身而退恐怕也已经很困难了。难以想出对策,清平只好先翻身下马,与马贼战在一处,伺机寻找突破口。
或许是其中有人曾见识过城下的那一幕,马贼们并没有急于围攻上去,而是依旧与清平保持一段距离的远身战。太阳愈发毒烈,宣告着它沙漠主宰的地位,清平不断移动躲闪着一支支箭,额角上开始滴汗。马贼们似乎对他有所忌惮,每当他想要向外冲时,包围圈也随之移动。再这样下去体力迟早会被耗光,虽然想不出原因,但这样僵持着却不是办法。瞅准时间,清平虚晃一招,斩断绳索,趁马贼围上来时,实则却攻向西北方,马贼们本以为清平会逃回阳翟方向,却被清平钻了空当。凭借着行云流水般的剑术,近身战里马贼完全不占优势,短短几招,三个马贼就被弹开。
就在他准备重回马上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破空之声,清平本能地往右一闪,箭还是擦着左臂划过,不远处一个瘦小的马贼拿着箭弩正对着他,头巾下的双眼闪出精光。空气中弥漫开血腥的味道,却让清平感到莫名的振奋,在阳光的映衬下,整个沙漠在眼中都仿佛泛着诡异的红光。“嗖——”“嗖——”接下来的几只箭,清平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躲过,身法如若鬼魅,一晃便来到瘦小马贼身前。
“毁了这些……么?”沙哑的声音从清平心里升起,熟悉而又让人恐惧。清平慢慢重复着那话,心底升腾起的恐惧与兴奋让他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感觉……就像……
身体仿佛再次不是自己的,清平有些讶异地看着自己挥起右臂,刺向面前方才袭击自己的人。
“对……毁了他,快毁了他……”沙哑的声音中带了些兴奋,“他想让你死……你也要让他死……”仿佛在怂恿一般,虽然不是自己的意志,他却也在那剑刃的寒光中感到莫名的快乐,只要刺下去,让鲜血喷溅出来……
可是明明不想那样做,明明自己并不想就这样挥下手中的利刃。随着剑身的走向,清平迎上马贼的眼睛。他在对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狰狞而怪异的影子
,陌生得仿佛不是自己。马贼身上肥大的用于遮挡风沙的袍子滑下半边,露出少年年纪的样貌,瘦小的身影虽然没有躲避,却流露出一丝惊恐。但是那眼神清澈却又坚定。剑锋一转,尖端突然改变了方向。少年的身体被撞飞出一条完美的弧线,在沙地上滚落出一条印记。
力气突然像是被抽干一样,脑袋嗡嗡作响,右手被剑柄震得生疼。不过这疼痛似乎拉回了他的一些理智,方才沙哑的声音变成了细不可闻的杂音。马贼重新将清平围起,挡住了倒在地上的同伴,但见识了方才的场面,也都纷纷不敢上前。
“——不愧是清平公子”,一道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一瞬的错愕让清平更加确认自己的想法,来人骑于马上缓缓踱来,身着精细的铠甲披风,相比之前更显从容,正是消失多日的——侍卫长。
深呼吸,清平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可是手却不由自主地发抖。“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他对着面前人挤出一个笑容。
“公子果然还是依旧的好心肠呢,若不是你收手,这孩子恐怕要没命了。”护卫长下马扶起一旁重伤的少年,其他马贼见状为他们让开道路。“几日未见,别来无恙?”
“托你的福,我们都躲过了那次沙暴。”清平不知要如何同眼前这个突然陌生起来的身影交谈,忍了半晌,依旧将心中的问题脱口而出:“为什么不回阳翟?大家都这么担心,公河可是接连几天夜不能寐。”他收了手中的剑,端详着护卫长的脸。“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在沙暴中受伤了吗?被马贼捉了吗?难道他们用什么手段迫使你加入他们?”眉目之间,担忧尽现。
周围几个马贼听闻他的话,大笑起来,就连护卫长也微微扬起嘴角:“公子莫不是在开玩笑,眼下的情形,公子难道不明白吗?”
清平摇头:“有人说你失踪得蹊跷,可能会做对不起大家的事情,不过我不相信。”他闭了闭眼睛,“我昨晚在西羌军营中见到了与你很像的人,可是今天你又出现在这里……”
“公子眼力不差。”护卫长淡淡地点头:“昨晚在营帐之中的,确实是我,而现在站在这里的也是我。”说着他观察着清平的表情,同时向四周的马贼示意:“公子还不明白么?”
四周的包围严密了些,马贼们纷纷向护卫长有些笨拙地行礼。清平愣了片刻,缓缓道:“你是……这群马贼的首领。”
“算是正确。”护卫长摊手:“或者你可以认为我是西羌北征副将——当然,以前也是高家的护卫长。”
清平似乎有些迷惑,但是他也感觉到了形势的不对。西羌北征副将?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身份?马贼的首领?可是隶公河曾告诉他,北狄境内的马贼都
是被西羌驱逐才全部聚集到沙漠之中的……马贼不是应当与西羌军势不两立么?
“两个选择。”护卫长似乎并没有太多耐心让清平搞清楚,冲他伸出两个手指,“第一,在这里变成秃鹰的食物——我听说几天前你一个人伤了我们不少人;第二……”他笑了笑,“加入我们。”
“加入你们?”清平脑袋嗡了一声,刚想脱口而出的拒绝,在瞥见护卫长身旁受伤的少年时被咽了下去。
少年被清平一击倒地后,似乎伤得非常严重,虽然清平努力收了力度,也没有亮出剑刃。但是还是让挨了剑柄一击的人无力站起,此时瘦小的少年只能费力地攀在护卫长的马旁,双眼恶狠狠地瞪着清平。
那是一种不带原因的恨意,虽然清平觉得这个想法很奇怪,但是还是被那眼神惊得一震。记忆中一些似乎无关的片段突然涌了出来。被埋在城郊的无名的孩子,老石匠温和的笑容,同自己一起被差役使唤的做苦力的人们,父亲那无奈的苦笑,以及那对同眼前的双眼相似的,漆黑的双目。
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清风那略带嘲讽的眼神似乎与面前的少年重合,让他把自己刚刚想要表达的充满豪情的拒绝咽了回去。
想要了解得更透彻些,而不再仅仅是那单纯的非黑即白的看法。想要对得起所有的信任和嘱托,也想要了解那些看起来不可思议却又真实存在的世事。想要帮助罗成和公河他们,而不仅仅是——
“怎么?公子是在迟疑么?”护卫长见清平不语。
“我总需要一个加入你们的理由。”清平语调平稳地说,“我不能背叛元皓和公河。”
“以你的能力,可以成为西羌的优秀干将,大王一定不会吝啬于对优秀人才的赏赐。”
“你明知道我根本不需要这个。”
护卫长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光,“那么不瞒公子,我本是西羌派入高家商队中的人,任务便是收集高家谋反的证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