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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的凉意透过衣衫传达进去,让不舒服的地方更加的难受 。
断九墨闭眼之前还在想,又是这双流云靴子,还是那个看不到脸的家伙。赶明儿,一定想个办法抓住你,看你是何方神圣。
云里雾里的周游了一遭,再睁开眼睛,自己已经安然的躺在了卧室的床榻上。
墙上挂着的香囊还是娘亲亲手做的,里面的额香味还很浓郁。衣架上的衣裳还是娘亲亲手裁剪的,十分的合身。那盆边摆着的香坛子,还是娘亲亲自挑了的,点了满满的静神舒气的香料。东西还在,人却躺在了狭窄的木头盒子里。
推开窗,一地的银霜。
院子里的梨树,是娘亲在世时叫人载的,说要尝一尝这庙里移来的梨树,接出来的果子有什么不同。
哎,花自飘零水自流,一处落花,两处忧愁。
晨起东风,天朗气清。日子算起来也是不错的。
断九墨抱着娘亲的灵位,走在出殡队伍的最前端。
按照习俗,理应是他带头大哭到山上,领着身后的乐师前行。可是断九墨努力想起自己的娘亲对自己的好,对自己的疼爱,心中苦涩,却流不下泪来。干嚎了几嗓子,眼见周围围观的群众都在对自己指指点点,索性闭了嘴,安静的走自己的路。
白幡子在阳光下白的扎眼,和底下那些擦鼻涕抹眼泪的人身上的麻衣混在一起,说不出的悲凉。
断老爷被两个小厮架着身子,亦步亦趋的跟着队伍。整张脸踏踏着,眼窝深深的陷下去,好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很多的样子。
断九墨抓紧了怀里的灵位,暗自下定决心。
“娘,你一路走好。孩儿会好好听你的话,好好读书,将来给你考个功名的。”
山顶上的风很大,白幡子插在泥土中,不一会就给吹倒了好几次。仪式才举行了一半,那舞动在空中的白幡子终于抵挡不住风力,咕噜咕噜滚下了山。
送葬的亲朋好友一见如此,无不觉得不吉利。脸上都写着嫌弃的意思。
断九墨跪在墓碑旁,用手抚过那一笔一划的字,红的美丽,深的伤人。
这是一座双墓。
右边的是自己的娘亲,左边没涂上红漆的字,是断老爷的名号。
这是他为自己备下的长眠之地。
顺风顺水,前有湖,后又山。左边遥望帝都,右边俯瞰半壁江山。可谓是上上地势,断老爷没少花钱在这上面。光是请大师就请了四五个,汇集了五位大师的意见才挑在了这里。
断老爷弯着腰,声音也跟着有些低。
“都回去吧。让夫人好好休息吧。”
断老爷一发话,那些猫哭耗子的人立马拔腿就走,没有半分羞愧。平日里没少沾这位远房亲戚的光,如今树倒猢狲散,这本就不牢靠的亲戚就更加的生疏了。
断老爷看儿子还抱着墓碑发呆,走上前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
“孩子,你娘去享福了。别太伤心了,早点回家吧。”
断九墨眼中一向高大的背影,此时看起来就有了一丝的寂寥。
那个已经半白了头发的老人家,和石碑底下的娘是真正的两情相悦。两人经过了四十年的长途,终于在这里分道扬镳。断九墨知道,他的爹,早晚回去找自己的娘。将他牵在手里,再也不放开。没有倒下去的理由,就是自己。
好像是一夜长大了,断九墨有了好好学文章的冲动。
娘亲在的时候,一直盼着自己成为一个厉害的读书人,自己没有做到。现在若是做成了,娘亲一定会泉下有知的吧。
断九墨揉了揉跪的酸痛的膝盖,一瘸一拐的往山下走。
途径半山腰,山的那边飞过来漫天的冥纸,呼呼的刮在自己的脸上。
断九墨看了看身后的墓地,有些惊讶。
跑的大汗淋漓的男子,白净的脸上起了一层暧昧的粉色,好像春日里争艳的桃花。
“奥,你怎么在这?”开口的是断九墨的先生和清。
“先生,你怎么在这里?”断九墨看着和清手里的一沓子冥纸,数量不少。还有和清眼角的微红,似是哭过。
“我在山那边,看看我妻子。”
断九墨不再追问。
他知道,和清的妻子,早些年就过世了。现在他手拿着给死人用的纸钱,出现在这荒山之上,还能说些什么呢?
“先生请假原来是为了这个。”断九墨低了头,缴起手中的衣袖。
他的作业没有完成,和清没有批评自己,他就觉得事有蹊跷。第二日和清就请了病假,没再回去。断九墨还高兴了一把,觉得自己一定又把这个先生气走了,今后终于不用再呆在屋子里受苦受难了。
现在不同,他想学习。
断九墨扑通跪下,正磕在泥土下的一颗小石子上,疼的自己呲牙咧嘴。
“先生,学生以前太不懂事,浪费了先生的良苦用心,还望先生不要计较。从今日起,学生一定虚心求教,发奋用功,还望先生不吝赐教。学生定当感激不尽。”说完就是重重的三个响头。比之自己初见和清拜师的时候,磕的还要实在。
和清没有说话,也没有拉起跪着的断九墨,只是把手里的冥纸叠了叠,夹在腋下,背对了那个孩子。
“你头脑很聪明,若是加以用心学习,将来必定能考个不错的功名。可是我想知道的是,一向不把学习当回事的断家少爷,如何一下子就转了性子?”
断九墨坐在后脚跟上,道出了其中的原委。
听罢断九墨的诉说,和清拽起他的身子,半拉半拽的就扯到了山的另一面。
土胚墓的旁边,柏树长的很旺盛,就守在墓碑旁。柏树的后面,是一座不大像样子的小茅屋。
站在不远处,都能看到那屋顶已经塌了一半,若是刮风下雨的,一定是水淹四壁,风起灰尘的。和清退拉开那茅屋的门,对着断九墨说,“请!”
和清从几片木板子搭起来的木板床下边,拉出一只竹编的小筐子。掀开布,露出几只瓷杯和一只胖肚子茶壶。
示意断九墨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和清就抱着小篮子除了房间,去院子里的泥灶上生火烧水。
断九墨绕了一圈这屋子,也没有看到一处可以坐下的地方,索性就那么抱手站在门边,看着和清那藕节一样的胳膊,在不停的添柴扇风,把上面的小锅烧的不一会就冒了烟。
滚烫的热水倒在胖肚子茶壶里,略微刷洗了一遍,就又端回了屋里。
断九墨想要搭把手帮忙,和清客气道。“这里,我比你熟。我来就好。”
没有烧尽的柴火还在窜着小火苗,呛人的白烟已经被断九墨关门挡在了外面。
“你可知道你娘为什么要你考取功名?”和清倒了一杯清水,推倒断九墨身前。
“觉得那样光彩吧。”断九墨猜想。
自己从小就调皮捣蛋,也不晓得那些整日击破了脑袋玩命学习的书生,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勤奋。那个虚职真的就那么重要?
可是自己的娘亲,偏偏就喜欢那些虚幻的东西。不止一次又一次的对自己语重心长。
“儿啊,你这么玩下去是不行的。快点去学习,等将来考个功名回来,娘任由你想怎样就怎样。”
娘亲,一定是想要自己光耀门楣的。
断九墨想到那个小盒子里面的人,心底一抽,又想着再拜一拜和清,请他大人不记小人过。
和清摇了摇头,“断少爷,你不明白夫人的想法。你真的不明白。”
“来,我给你说说我自己的故事吧。”和清难得想要主动讲起自己的过去。纵使断九墨一腔好奇之心得到了深深的满足,也只能拼力按捺在心中。
故事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开端。
和清是个不太富裕人家的孩子,他那娘子是个彼此相当的穷人家的姑娘。两人从两小无猜到眉目传情,再到私定终身,经历了长达五年的时间。
那时候拜完天地,和清挑起他娘子的红盖头,乐的和弥勒佛似的,只会傻笑。
和清说,那时候自己的娘子,真是貌美如花,迷倒了不少的风流公子哥。
有的公子哥甚至不惜派人跟踪她,而后带着人前来围追堵截。
和清天长日久的,在家里不出门。守着自己的娘子,不让她和别人多说一句话,稍一违反,就是恶语相性。
和清说到那时候的娘子,幸福的样子实实在在写在脸上。
游手好闲的自己,终于也有被娘子嫌弃的那一天。
那是自己这辈子吵的最厉害的一架。他娘子愤愤的指着和清的鼻子说。“你整日在家这么耗着,实在有些浪费时间。为何不出去找点活干?也能贴补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