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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请坐。”
温柔大刺刺地坐了下去,才发觉应该坐得斯文些。
“请茶。”白愁飞亲自斟上了一杯茶,“待会儿敬奉酒菜,向你赔礼。”
“你当然要赔罪。”温柔想到就很委屈,扁了咀儿,“你干吗要叫人绑架我?”
“绑架你?”白愁飞倒是一怔,“谁绑架你?”
“你。”温柔差不多要哭了,连跺几脚,猛憎了起来,“还不认!”
“我绑架你做什么?”白愁飞也闹不明白,“像你那么标致的姑娘是拿来疼的,怎么要绑架你呢!”
温柔听了,这才由怒转嗔,噘着咀儿告状:“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一下子不理人家,一下子叫人来绑架——难道孙鱼不是你手下?他会不待你吩咐就暗算本姑娘我?说了也没人信!你做的事总是不认帐!”
“又是他!”
白愁飞在心里一阵火爆:妈那个巴子!又是孙鱼!
“怎么?”
“没什么。”白愁飞当然不便说出他对此人的恨意,也不能承认他完全不知道手下做了这件事:面子,有时候确比事实更重要。”他有把你什么吗?”
“什么什么吗?”温柔愕然。白愁飞凝视着她,两手支在她椅子上,衣襟很贴近她。
温柔嗤地一笑。
“笑什么?”
“——你这样望人家,傻的!”
“因为你漂亮。”说着,便用手背去轻触温柔的玉颊。
一下子,温柔心头怦怦乱跳,急如鹿撞:她毕竟是江湖儿女,虽然情窦已开,但对男女调情,只是向往,却一窍不通,而今情状,一如机械已然开动,她大小姐却茫然也惶然不知纵控的机枢在哪里,开关都不能掌握在她手里。
贴得那么近,使她可以闻得着他的气息。
这可不止慌了手脚。
也慌了心。
“孙鱼这龟孙子敢对你这样,真是该罚;”白愁飞忽然笑吟吟的道:“该罚。罚我喝酒赔罪。”
然后他自袖子里掏出了一点蜡丸,拍开,里有三、四十颗小丸,他仰首一口气服下,根本不必以水送服。
温柔诧道:“这是解酒丸?”
“不是。”白愁飞注视她天真烂漫的艳,心里想:难怪稚气和艳美可以同时出现在她身上,因为她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自然该有女人的风情了,可是思想上还是这般不成熟:不成熟得使他一切举措几乎都不必隐瞒,已手到擒来,甚至送上门来:“我受了点伤。”
“什么伤?”
“内伤。”
“谁打你的!?”
“王小石。”
“——他!?”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处处跟我作对吗?”
“因为你害了大师兄。”
“不对。”
“那为了什么?反正你常常害他!”
“不是我害他,而是他嫉妒我。”
——要是白愁飞说:不是我窖他,而是他害我……温柔对他的话可能就根本不会相信。
“他嫉妒你?”
“说对了。”
“——因为你是金风细雨楼的楼主?”
“因为你。”
“我?”
“因为你对我好。”
“哪?哦?呀!”
“他嫉妒我,我只好处处忍让他,避开你。”
白愁飞本无意要把这话题持续,但见小妮子听得那么震动、这般入神,觉得很好笑。
男人总有一种只要有人崇拜他就不惜做下去、做到底、装作得成了自然而然而且自自然然的本领。
“是呀,躲开你是为了让他。”
“你……”
温柔是个硬脾气的女子。
但心软,很心软,她心软得连睡觉前看到一只蚂蚊经过床榻,一向睡了也拳打脚踢的她居然恬眠也仅记住不翻过身子。
“躲开你的日子,真痛苦。”
白愁飞哽咽他说:他心里盆算,要不要让两行泪籁籁落下来呢——毕竟,兼得一个爱慕他的女子澎湃情感,也比得上战伐中取胜利的快感。
他已不必落泪。
她已落泪。
她扯着他衣袖抽泣不已:
“死阿飞,死阿飞……我错怪你了……”
白愁飞唉声叹气地道:“那有什么,为了你,我可以放弃掉一切……”
“不,不要,不飞白不飞,不,死阿飞,不,二哥,不要——”
白愁飞心付,她叫“不要”的时候,可跟干那回事叫的语音相似?
他倒很有兴趣要知道。当起了这个歹念的时候,他的身体已迅速充血、勃起,就像特别为那话儿涩了烈酒一样,由于他衣服下什么也没穿,又那么贴近温柔,是以邪意更炽烈了。
不过,话儿他是照样说下去的。
“……我只要和你逍遥自在,双宿双飞。一直以来,都是小石头在从中作梗——唉、为了你的幸福。有更好的归宿,我只好把精神都放在事业上……”
真肉麻。
白愁飞暗阵了一句,自己说得连骨头都麻了。
——可是怎么多半女子都爱听这个?
她们爱听,就只好说下去了:
“你知道,我自幼是个孤儿,四周流浪,历尽沧桑,只手空拳打天下,才刚有了少许造就,又给人冤枉诬陷,打了下去……我几经挣扎,受人白眼,但却没人理会与同情——”
温柔听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白愁飞语音沙哑,声调哀怨,脸容保持冷傲,但抚摸她的发却充满了感情。
——嘿嘿,没想到,不必下药,不必饮酒,这小妮子已完全崩溃,稳保的奉献!
他偷笑。仿佛本来只是想走入历史,却还错入了神话。
更大。
更威风。
“唉,”他控制自己的声调:让忍不住的笑意转化为抑不住的苍凉,“不过,孤独、寂寞、已没有再向人倾诉的必要了。我已习惯世间的唾弃,人们的背义,天下的误解!”
“不,不!”温柔不管眼泪把眼睛弄得像双大熊猫,依在白愁飞袖间。窝在他的腰间哭道:“大白菜,你别伤心,我支持你。柔儿永远不离开你……“她在他腰间磨擦。
忽然,白愁飞的身子似僵硬了起来。
她也感觉到一种特殊灼热,自头肩处传了过来。
白愁飞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他托起了她的脸,并且深情款款地注视她。
她只觉得意乱。
神迷。
他慢慢地凑上了脸。
接近她。
她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一缩。
他的手立即紧了一紧,使她的下颔觉得有点痛。
奇怪的是,此际,她忽然掠过脑海的是。
暗夜。
秽巷。
泥墙边的那一强暴:雷纯身上的碎衣掩不住白皙腿上正滑落的液体。
——怎么会想到这些呢?
这使她惊。
惧。
迷而且乱。
然而白愁飞的眼柳:寂寞、愁伤之中,还燃烧着一个熊熊的冷傲、凛凛的炽热。
她不能拒抗。
她无法拒抗。
她不想拒抗。
忽听外头“笃、笃、笃笃笃”响起了敲门声。
“酒菜送来了,楼主。”
七三:机舱
两个本来凑在一起的人影骤然分开。
主要是女的推开男的。
温柔整个脸都烘烘地大绯红了起来。
她在拗指甲,随即省觉自己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便随手拈了白愁飞的袖子来抹,就像是一张随手拈来的桌布一样。
因为亲切。
但白愁飞为之气结。
他当然不是惋惜身上那一袭白衣。
而是偏在这时候,居然有人送酒上来,嘿,而且还是他自己一早就布下的局。
——居然还不必用药动粗,这等女子已任由鱼肉!
他打开门.是祥哥儿、欧阳意意。
他们端菜捧酒过来。
酒有两壶。
菜不多,却色香昧俱全。
——本来,斟茶倒水的闲事,说什么也不会轮到欧阳意意、祥哥几来做。
这当然是特别的菜肴。
特别的酒。
还有洗脸洗手还是洗什么的水皿。
这两名心腹也不是第一次办这件事。
他们办来已颇有默契、得心应手。
白愁飞叫他们把酒菜端进去,放桌上,他向他们瞅了瞅眼——
“好了,出去吧。”
他们居然不走,也向他瞅了瞅眼:“楼主,我们有事禀报。”
白愁飞正在那兴头上头,顿时不耐烦起来。
却听温柔幽幽他说了一句:“他们……是硬要跟我一道儿来的……不是我要让他们来的,他们就是痴缠没休,你别难为他们,他们也是为我好……”
她就是没说王小石派他们来的,以免白愁飞对玉小石的恨意又加深一层。
她还是希望他们能好好——两人都能好好地在一起:甚至是他们(连她自己在内)
都能好好地相处。
这回是白愁飞一时没听懂温柔的话。
随后他才清醒了一下,听到楼下传来争执的声音。
他这才弄清楚了:原来有人要闯上来。
——原来是有人跟温柔一道儿来的!
他心中有点惊醒。
自己太兴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