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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鸿招招皆是死招,莫琅以一手抵挡未免吃力,却也执拗地不肯放开阿奴。
黑蟒看他们两人斗得你死我活,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两只却恨不得将对方挫骨扬灰,直看得黑蟒惊慌不已——眼下两败俱伤都算好的,最怕要是死了人,不管是哪一个,他都没办法交差啊!!
只看少年神色担忧地在两个男人身上不断偏转,但是这场决斗毕竟是为他所引致,而赵鸿更是已然杀红了眼,灭国辱身之仇加之夺爱之恨,足够他将莫琅碎尸万段,且看他掌中聚拢十分内力,掐准了时机,就要往莫琅一击而去!
不要——!
忽闻少年一声惊呼,那反应竟比莫琅还要快一分,赵鸿只看一个黑影蹿至跟前,他甚至还来不及看清,劈出的那一掌便重重地击在那单薄的胸膛上,一口红热的血便溅洒在那绝尘的脸面上——
“阿奴——!!”一声凄厉嘶吼骤然响起,便看那黑袍少年坠入了身后的男人怀中,彼时莫琅已经无心恋战,他神色惊恐地抱紧了阿奴,而在他怀中的少年小脸苍白两眼凄茫,嘴角不住地溢出鲜血。
与此同时,三王子赫纳多已经带人赶到,瞧见的却是眼下这般局面——只看赵鸿怔怔地立于当处,眼中满是不信与迷茫,而莫琅将那妖媚少年紧箍于怀中,再抬头之时便是满目怨恨,狰狞地在赵鸿和赫纳多身上各看一眼,然后便带着少年和一众死士杀出重围离开了王府。
赵鸿在恍神之后便疯了也似地要去把他嘴里的阿奴追回,好在那西域高人及时赶到,连同几个弟子将赵鸿缚住,暂且将他关押在王府地牢中,待他神志清明之时再放出来。
彼时大将军府邸亦是乱成一锅粥,短短半月莫琅已经连斩了十几个大夫,却看那床上少年面色惨白,眼下一圈青影,已是勉强熬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那一夜雷雨阵阵,莫琅犹守在床边,只看那昔日风光的武士胡渣满面,脸色青白,而他怀里的少年却又将喝下的千年参汤吐得半点不剩,一口一口的黑血直叫人触目惊心。
“阿奴……”莫琅眼眶泛红,他心痛难忍地抚摸少年的面颊,而阿奴却微微仰头,目色苍茫地冲他柔弱地笑笑,嘶哑地说:“将军……是阿奴对不起你……”
“不!阿奴,别再说了……!眼下你该养好身子,其他的我再也不管!阿奴,我答应你,只要你的病好了,我再也不强迫你!”只闻男人一声哽咽:“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替我挡下那一掌……”
阿奴看他,虚弱地应:“也许……阿奴,也放不下将军吧……”
莫琅顿觉心如刀割,更是心碎难言,只恨不得为这善良的傻阿奴去死。他搂着阿奴泪落轻言:“阿奴,你且再忍一忍,我已经为你在中原寻得名医,你的伤一定能好的……等你好了,我答应你,放开这里的一切,我们去游历天下,我带你去看西边的草原、北方的冰雪,你也带我去看看中原的山峦可好,然后我们一起出海,从今往后再也不回来……”
少年闻言,似如感动不已的轻颤——再也不回来?你怎么能不回来!你还要谋反、还要统一中原,你敢不给孤死回来!
只看少年轻摇摇头,颤颤伸手欲去轻碰男人的脸庞。莫琅忙握住那只柔荑,放在唇边用力轻吻,接着就看少年强作欢笑气虚道:“将军……莫说傻话,您是……草原的英雄、天上的雄鹰,如何、如何能甘于默……默无闻,阿奴不欲做、做这个千古……罪人……”
莫琅闻言便再落泪,他早就知道,这世上只有阿奴是他的知己,这个少年比谁都还要明白他!阿奴又吸了吸气,他的呼吸越来越弱,心跳越来越轻微,他却似要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予莫琅说:“柜子里,有我、我写下的谋策……日后若、若遇难事,便请将、将军打开一看……许能助将军,一臂之力……啊……”
忽闻一声惊雷,就看少年蓦然抬手,似要抓住什么,轻唤一声鸿郎,接着便在莫琅怀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阿奴!!!”莫琅撕心裂肺地嘶吼出声,屋里伺候少年的小奴俱齐齐含泪拜下,而那只雪狐似有灵性地凑到床侧,最后亦似悲痛地长啸一声。
且说莫大将军足不出户地照顾阿奴一月,美人终究还是香消玉殒,莫琅忍着悲痛为阿奴风光大葬,以正妻之仪欲让那少年入他莫家祖坟,却没想到丧礼当日府中迎来了一不速之客。
只看那一身素白的邪魅男子出现在灵堂之中,衣摆俱是一片血迹斑斑,想他闯破王府地牢,一路走来不知杀了多少人,最后却还是没能见得阿奴的最后一面。
赵鸿看那漫天白布,灵堂中停着一个棺木,眼中却无半点波澜。
此时莫琅和其余死士相扶着站起,他们没能拦住赵鸿,瞧他面色惨白若纸,唇色一片紫黑,眼眸却是深红,想来已是练功练得走火入魔。
赵鸿走向棺木,只轻轻一推,便将那钉死的棺盖给推开来。棺中,那少年合衣而卧,俊俏小脸仿佛随时能再扬起一抹笑来,赵鸿颤颤伸手,轻碰少年面颊。
听他嘶哑问道:“阿奴走之前,还说了什么?”
莫琅心中妒恨交杂,却也不欲说谎,叫阿奴在地下难以心安,便如实告诉赵鸿,阿奴死前尚还念着他。
——此时在边上看着这一幕的黑蟒心中恨不得吐血,想他那最后一句不过是为了加深莫琅心中之恨,好逼他与三王子彻底决裂继而谋反,却没想到莫琅如此实诚,这下果真看赵鸿似要晕倒似的晃了一晃,接着便泪若珠连,伏在棺木旁悲恸而哭。
阿奴死了,他的阿奴终是叫他亲手害死了……如此残酷的事实,赵鸿又如何能够招架得住,他一闭眼脑中便是那可爱妖媚的少年在自己面前翩翩而转的模样,他恨上天如此狠心,连这点卑微的情爱都不容得他们拥有,赵鸿却更加怨恨自己,想他口口声声说爱阿奴,却从未替阿奴做过任何一件事,甚至到最后亲手杀死了他……
只看赵鸿抱起棺中少年欲要离去,莫琅等人自是不肯,可赵鸿已然走火入魔,几招便将他们打退,飞身上马抱着阿奴的尸首却不知要往哪儿去。
后来那追兵回报说,他们追着赵鸿到了一处悬崖,赵鸿抛下了马,一脸癫狂地抱着少年扬声长笑,然后便朝向东土的方向带着那尸身一起跳崖。
东土即是中原,那是赵鸿和阿奴共同的故乡。
这对有情人故事在后来广为人知,那断崖更被命名为情人崖,而那故事中被留下的唯一一人正是在十六国战乱三十年后一统中原的郑国天子玄武大帝。有传大帝戎马一生,征战天下,却是后位悬空,也不曾听说过他甚宠谁人,唯有传大帝死前,只欲要一张画一齐陪葬。
据说,那画里画的是一个娇媚少年,少年手中持剑,似蝶般翩翩而舞,灵动之姿令人过目难忘。
那情人崖亦是一片茫茫荒凉,只看一群孩子听老婆婆说着这失传已久的故事,此时却有一个女娃儿站在崖上指着那边:大家快看!
那边上一对蝴蝶似从崖底飞上,它们紧随彼此鼓翅而翔,一如故事中那对相爱的爱侣一般。一群孩子仰头而望,嬉笑而指,欢笑的声音仿佛能传到很远很远……
×××
轰隆隆隆——
上界云海雷声震震,那正在下棋一对老仙捋捋长须,呵呵笑地看看那方向,聊道:可不知又是哪个小儿擅自闯祸,年轻可真好啊……
瞧那惊天云雷紧追在一只黑影后头,那黑影逃窜得极快,又专往云层里飞蹿,有时还鲁莽地冲撞了那飞剑上运行的仙人,可那些仙人瞧那天雷一道劈下来,竟能把一个凉亭劈出烟来,也不由兔死狐悲地为那被追劈的家伙轻叹一声。
天道罗浮殿,忽然又是一片振动,此时恰恰那崇亭星君坐镇于堂中,他一觉有异,便横眉而起走出殿外,仰头四顾一圈,便瞅见那东面一个黑影远远飞速蹿来——
崇亭星君定睛一看,首先瞧见的乃是一个巨大的蟒头向自己俯冲而来,他镇定地往后退了一步,一个反手便摆出了金刚阵法,而黑蟒正掐在这时候,躲到了那阵法之中,金钟罩一启,数十道天雷骤然劈下,刺眼白光让殿中的命司仙吏俱都掩目而躲。
袅袅白烟之中,一只手虚弱地抓住了崇亭星君的衣袂,听那后方虚弱的声音哀哀传来:谢星君救命之恩……
崇亭星君无情地将衣袂一抽,一脸淡漠地道:此次天雷罚不中你,必还有下一次,还请殿下好自为之。
啊呜呜……?!
白烟散去,星君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