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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洛云,择羽和那印年蹲在树底下啃西瓜。此时正是六月,午时毒日头,洛云拿袖子擦擦嘴角的西瓜汁,三两口解决掉一块,顿觉神清气爽。一抬头,看见林朔和怀司从帐里走出来,怀司经这三天调养,气色已经见好。原先他半路遇袭丢了粮草按律当诛,不过好在择羽洛云连同印年一起求情林朔才准他戴罪立功。洛云正欲招手叫他二人一同享用,身边俩人却早已先他一步。
印年拿着一块递到怀司面前,另一只手在衣服上面擦着满手的水,话也说不利索:“怀,怀弟。你,吃不吃?”
择羽不知道抽的什么风,竟也拿起半个递到林朔跟前,谄媚道:“林将军,吃块西瓜吧。在井水里镇过的,保证解暑。”
“噗!”洛云瞥他俩一眼,一口西瓜籽吐出老远。
林朔看看他二人脸上,前襟上的水渍,嘴角一抽,再看看蹲在树下狂啃的洛云,抽的更厉害。
洛云重重咬下一大口,斜吊着一边的眼睛看着林朔。他就看不得林朔这样的,有什么呀,给你吃就拿着,不吃拉倒,还挑起咱们的吃相来了。就你斯文?装腔作势。
还是怀司这孩子讨人喜欢,模样看着软软糯糯的,连声音也是软软糯糯的,他软软糯糯的摇头,软软糯糯的问印年:“印将军可打探到什么消息?”
印年恹恹收回手:“倒是没什么。李大,李二这两天不在营中,只留下李三镇守大营。按理说正是偷袭好时机,可那李三功夫了得,我们人少未必是对手。”
怀司继续软软糯糯的问:“李三这些天可曾饮酒?”
印年努力回忆:“不曾。”
怀司转身对着林朔道:“林将军,据属下所知那李三嗜酒如命,前些日子碍着他大哥二哥叮嘱,不敢乱饮。不过依属下看,不出三日,此人酒瘾必犯,到时属下只需五百轻骑,以布条裹住马蹄,潜伏在他帐外。待那李三酩酊大醉之时,杀他个措手不及。定能夺回被劫粮草。”
印年两眼冒光握住怀司的手:“怀弟所言真乃妙计也。”
林朔看看印年,又看看择羽,最后还是看回怀司,道:“就依你说的办。”
晚上,洛云在怀司帐外撞见了不得了的一幕。
印年抓着怀司的衣袖,满脸的焦急:“怀弟,你果然还是恼我了。”
怀司默默抽回手,还是那样软软糯糯:“属下没有恼印将军。”
印年再次伸出爪子,这次换成了怀司的肩膀,他抓着怀司的肩不住晃啊晃,直晃得怀司的小身板颤颤巍巍。洛云躲在暗处咬手指,我说印年兄弟,你可别把你怀弟的小身子骨给摇散架啰。印年红着眼,咆哮出一组排比句:“怀弟,你恼我了,你就是恼我了,你明明就是恼我了。。。。。。”
洛云捂着脆弱的小心肝,弯腰遁走。这场景若是配上一支断肠曲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咦?怎么在军营呆了几日,自己变得文艺起来了?
好戏自然不能独享,洛云蹿进帐里正欲叫上择羽一同观赏。刚冲进去,就停住了话头呆呆立在那里,大帐内,择羽正坐在桌旁,笑的满脸褶子和林朔对饮,饮的竟然是茶。军中将士素来爱酒,已示万丈豪情,还真不知道,谁吃饱撑的会在大帐里附庸风雅,对酌饮茶,还是在这六月盛夏里。
择羽转过脸,看着门口黑着一张脸的洛云,面上残留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回,一下僵在嘴角,面皮抽了两抽。
洛云大刺刺走进去在林朔身边坐下,给自己也斟上一杯:“倒是上好的明前,不过,看色泽却像是去年的陈货。想必是林将军自己也舍不得喝上一回吧,怎得今日这般豪爽,舍得拿出来陪我家择羽,不怕他粗人一个不懂品鉴暴殄天物了么?”
择羽刚灌了一口在嘴里,突然听见洛云我家择羽四个字,一时气没捋顺,一口喷出。
林朔优雅的拨开茶叶小啜一口,缓缓答道:“饮茶与饮酒是一个道理,重要的不在茶而在对饮之人。若是巧遇知己,林某又何必吝惜好茶。”
呸,洛云剜了择羽一眼,行啊,知己,我怎么不知道你小子还有这么大本事?择羽低下头,努力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藏于桌下。
洛云道:“不知道我家择羽何德何能,配让林将军视作知己。”
林朔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把玩着手中的杯子,眼波在择羽身上来回流转:“择羽兄弟,很有趣啊。”
洛云的脸,更黑了。
愤愤出了大帐,洛云也不知道去哪里。身后,隐约听见姓林的问道:“择羽兄弟说了这么多师傅与师弟之事,却怎么没见你提过令尊令堂?”
哼!还想打听人家爹妈的事,管的还真宽。洛云跺跺脚,昂首阔步而去。
好像听见择羽说道:“不瞒将军,择羽自幼便在道观长大,从未见过爹娘。明修师父就是择羽的亲人。。。。。。”
洛云挠挠耳朵,没大听清择羽后面的话,也没功夫琢磨。
不知不觉走到了主帅帐外。印年说,商将军受了箭伤,命在旦夕,传了好些大夫都治不好,林将军也是办法想尽才连这七星续命的法子都用了上。现今大帐外布着四十九盏小灯,由四十九人守护,帐中设有香花祭物,地上布七盏大灯。另还设有本命灯一盏。洛云想起那日点燃本命灯时,入得帐内依稀瞥见床上所卧之人的容貌,本不应有甚特别,却总觉得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第18章 第 4 章
3。
择羽这夜又做了一个梦,梦中,一小孩靠着朱色大门,睡着了。许久后,大门打开,一角白色踏出门来。年轻男子蹲在孩子身旁,给他灌入一口热茶。小孩抿嘴,缓缓睁开眼睛,面前男子嘴角含着笑意,如春风拂面。小孩黑漆漆的眸子定在他脸上,不知道这神仙般的人物从何处来。
男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卫,亭。”小孩答完,不再说话。
男子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舒展的眉眼皱了起来,他叹口气,道:“你这几年,过得太苦,还是忘了这些苦事为好。”
小孩抱着茶碗,小心翼翼的喝着,渐渐困意袭来。再一醒来,却是躺在床上,一白髯老者立于床边,手里拿着拂尘。
小孩揉揉眼睛还未起身,老者手中的拂尘已经打在身上,喝道:“孽徒,早已日上三竿,你却还在房中酣睡,还不起来晨读。”
小孩连滚带爬跑下床,鞋子也忘了穿,在院中狂奔:“师傅,别打了,择羽知道错了。”
老者扔了拂尘,顺手摸过一根棍子,追着像猴儿一样上串下跳的小徒弟:“知道错了?上回也说知道错了。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还有上回?小孩努力回忆,脑中却是一片空白。朱门不见了,卫亭不见了,年轻男子不见了。留下的唯有择羽。
如此又过了两日,怀司果然没有料错,那李三终于在这天晚上饮酒了。怀司带着五百轻骑夜袭李家军,印年死活要跟着同去,林朔拗他不过,便由着他去了。
这一战,本来很是顺利,可是临了临了出了点乱子。弓箭手射了巡逻的小卒,几个手脚利落的砍死了看大门的,放了一把不大不小的火,正好引得李家军乱了阵脚都赶去救火。骑兵这才出面,长驱直入,直踏的李家军人仰马翻,乘乱夺了粮草便撤。乱子就出在这撤退的档口。那时候,李三已经醉的不省人事,抱着酒坛子在榻上打着酒酣。怀司刺死了一个兵士,转过身一眼瞥见帐中酣睡的李三,双目刹那间一片赤红,他跨进李三帐中,举刀就向那李三头上砍去。印年冲进来,长戟一扫,挡下了怀司的刀。怀司愤恨回头,盯着印年的双目仿佛能喷出火来。印年乘他不备,一掌劈在他颈后,这才将怀司安全带回。
怀司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帐前,正午太阳正烈,汗水浸透衣裳,皮肤被紧勒的麻绳磨出一道道血痕。怀司叫道:“林将军,属下知道自己擅自行动乱了军纪。可是,属下不明白为何不让属下一刀杀了李三?李家军三只猛虎除去一只岂不是于我军有利?林将军。。。。。。”
林朔负手立于帐中,对印年说道:“看来怀校尉还没弄明白孰轻孰重。印将军,你去赏他五十鞭子,让他长长记性。”
洛云看着日头下怀司柔柔弱弱的样子,这些天身子才刚好点,现在又要领五十鞭,这五十鞭子下去,怀司的小身板儿能撑的住么?洛云起身,正要求情,却被印年挡了,印年道:“洛公子不必多言,林将军此番,是在帮怀弟。”
怀司被削了越骑校尉之衔,手下的两千轻骑尽数收回,暂时交由印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