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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们才能有余暇在坳子里的河沟旁,生一堆火,烘烘身子,歇一歇脚,吃些干粮。
敌人就在那时候出现。
一上来,才照面,就施辣手,实哥儿、趟小七、德叔、牛胆就全给杀了。
张丁二侠,仓猝应变,自包袱里抽拔出钩子双拐之时,连同张钩子的侄儿,还有两名轿夫也丧了命。
除了只剩下的两名吓得魂飞魄散的轿夫,还有抖嗦不已的小眉、小鼻之外,这一队人,现在活着的就只有轿里的人和张钩丁拐了。
贼人一上来就施杀手,这是一般匪寇所不为者,张丁二侠自然知道这些人是善者不来。
可是来人的份量,还是超乎张丁二人的想像之外。
包围上来的人,约莫十一、二人,但正面对着他们的人,只有三个。
这三个人当然就是这干流寇的领袖。
张钩子、丁拐子见博识广,一眼就认出了两个人。
——是黑道上,不是白道。
——白道上的好汉,早已把这两人视为“死敌”。
——所谓“死敌”的意思是:只要发现有人跟他们“混”在一起,也要拔刀子去拼个不死不休
——当然,这也要自度有份量“拔”得起这两个人的人,才“拼”得起。
——但也不能算太少。
——至少龙喜扬就是一个。
故此张丁二老一想到这点,就很有点后悔:为什么今早要藉故推辞,不让龙喜扬一道上路呢!
——如果龙喜扬也在这里,集三人之力,局面肯定可以控制。
其实,张丁二人急着与龙喜扬分道扬镳,是恐怕在路上有为难处;因为朱金秀明显的慕恋龙喜扬,而龙喜扬的一颗心,似乎是飞到林晚笑的身边。
张丁二人虽老,眼却明。
他们说什么也不能让这种尴尬尴尬下去,再说,他们受朱大人之恩,也总不好拂朱大小姐的意思。
所以最好避免尴尬的方式便是分手。
谁也料不到会在狼牙坳里遇见这股贼人。
这群贼寇,原本是盘据在踯躅山一带,其中包括了两名武功高强,杀人不眨眼的悍匪:“五马分尸”淦世移和有名的“重色轻友”雷碰碰!
雪地上的雪
世上重色轻友的人委实太多了!
只不过,通常重色轻友的人都知道自己不该重色而轻友,所以明明是重色轻友,但却老拍胸膛说自己是重友轻色。
雷碰碰则不同。
完全不同。
他很高兴江湖人上给自己这个外号:他简直是引以为荣。
淦世移外号“五马分尸”,是形容他的刀法,通常一刀五段,与他对敌的人,就跟被处以“五马分尸”极刑的犯人一般。
当然,这外号也可以视作江湖上的人希望他也有如此下场。
张丁二侠一见到雷碰碰,便知道他们为的是什么了。
他的眼神似乎已望穿了轿子,就像色狼的一对眼,仿佛可以望穿女人所穿的衣服一样。
可是这两人看来还是老大。
“老大”是一个瘦子。
这瘦子长得黑黑瘦瘦,颔下有胡子,手里倒提着一截旱烟,像一个老学究,多于一个强盗头子。
张丁二老却没见过此人。
“五马分尸”和“重色轻友”一上来就杀了人,到这个地步,张丁二侠也知道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种情形,不分死活是难于罢休的!
只不过他们还是要问一问:“姓雷的、姓淦的,咱们河水不犯井水,你们招呼不打就下毒手,这算什么江湖好汉!?”张钩子厉声问。
“我不是江湖好汉,”雷碰碰笑嘻嘻的道,“是我就不叫‘重色轻友’了。”
“你们一向在踯躅山一带,为何跑到狼牙坳!”张钩子已准备厮拼了。
“因为我们老大,”淦世移道:“老大要来,我们就来了。”
“谁是你们的老大!?”
“老大就是他。”
淦世移指着中间那名“老学究”。
“我不是老大,谁是老大!”老学究一笑道:“我在皖南一带被四大名捕追到天目山,现在把心一横,到狼牙坳、疯子沟这儿来混,谁也不能把咱们限在那儿,这次出动,先找你们开封。”
张钩子忽想起一人,脸色大变,张口结舌:“你……”
丁拐子低声问:“他……是谁?”
张钩子长叹一声道:“众位哥们,咱们没有不世的怨仇,请高抬贵手,网开一面吧!”
淦世移和雷碰碰都笑了起来。
丁拐子怒道:“大哥你何必示弱于人!?”
张钩子惨笑道:“你不知道他是……”
丁拐子也倏然色变:“莫非他就是……”
那“老学究”道:“谁不知张丁二侠,替人押镖多年,这次宝刀未老,重出江湖,轿子里的,恐怕价值不菲罢?用这种方式瞒天过海,可也小家子些了!”
张钩子忙道:“这次咱俩只是护送朋友的家眷,决无红货,请黑先生明察!”
那“老学究”扬起一只眉毛,“哦”了一声。
雷碰碰生怕老大改变主意,接口道:“就算真的只是家眷,那女娃子咱昨儿派人朝过相了,放了可惜呀!”
淦世移也道:“老大,这是咱们在这儿开山立宗第一票,绝不能空手而回,谁知道江湖上的好汉会怎么说?”
老者一耸肩,向张丁二人道:“你们二位是听见了,不是我姓黑的不愿意,是我拜把子兄弟不罢休。得罪了!”
张钩子还待争持:“黑先生……”
黑先生点上了旱烟,索性低眉吸烟,烟丝在疏落残雪里绽出微红。
丁拐子道:“大哥,没用了,咱们就放手上一场吧,总不能叫女娃子受辱。”
张钩子一挥利钩,旋转出一阵锐光,豪叱道:“咱们干了吧!”
血已染红了雪地。
雪地上流着血。
张钩子旋舞铜钩,丁拐子双拐如风,踏着地上的血渍,冲向敌人。
从这时候开始,张钩子和丁拐子就没打算自己还能活着。
他们只希望能使朱金秀和林晚笑活着。
不要怪江湖上的故事总要拼个你死我活,其实人人活在世上都以自己的求生能力来挤掉别人活着的机会,只不过武林上斗争更直接一些、尖锐一些。
或许也比较“光明正大”一些。
在黑先生还没有出手之前,张钩子和丁拐子的局面还不算太坏。
他们合力击倒了四名敌人。
这一来,淦世移和雷碰碰便不能闲着,淦世移的九节铜鞭,敌住张钩子,雷碰碰的快刀,克制丁拐子的铁拐。
软械忌钩。
淦世移的铜鞭,制不住张钩子如雪快钩。
丁拐子的双拐,却和雷碰碰拼个旗鼓相当。
可惜还有黑先生。
他一出手,手掌里暴闪雪光。
雪光映着雪花,使张丁二人,不知那一朵才是真的雪。
就这一错愕间,张钩子的身上已被叮了九朵“雪花”,雪花立即染了红。
丁拐子同时被淦世移缠住双拐,雷碰碰刀不容情,丁拐子整个人忽然分成了五截。
血染雪地。
更怵目。
更惊心。
黑先生放的当然不是雪花。
而是像雪花一般的暗器。
这暗器叫“雪里红”。
黑先生的外号也就叫做“雪里红”。
黑白二道,人人都知道“雪里红”黑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丁拐子已殁,张钩子重伤跪地。
现在是获取猎物的时候。
任何搏斗,都是为了要收获。
黑先生叫人打开轿帘,淦世移一脚踢倒一顶轿子,就发现里面真的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人。
女人。
一个女子尖叫着爬出来。
淦世移一把扯住她的头发,扯得她脸往上仰,那女子一面哭着,泪却因仰脸而停留在颊边和鼻梁上,全身不停的颤抖着,恐惧得连声音也好不出来,在喉咙里艰难地呜咽着。
那两个婢女只敢呜呜地悲鸣:“小姐……”
淦世移咧开大口,笑了:“这是你们小姐?”
女婢只敢点头。
“好!”淦世移嘿嘿地笑道:“老子最爱玩官家小姐!没有银子,总有玩的,也没败了兴头!”
雷碰碰也舐着上唇道:“好极了!”
忽听一个声音叱道:“放手!”
淦世移和雷碰碰都是一怔,只见一个女子,自另一顶轿中行出来,帘子旁刚好盛放着几朵腊梅,掩映着这女子的容颜。
小眉小鼻也算眉清目秀,朱金秀的容色更是姣好,但跟这女子一比,全都落了下去。
这女子文静而丰腴,高挑、亮丽、关刀眉、桃花眼、比梅花还艳的唇,在苍寒里隐透出一种火色的红。
奇怪的是,这么文静的一个姑娘,予人的感觉,却在温柔中隐伏了刚烈,仿佛是雪中的烈火,在森寒昌更迫出了暖意。
“噫。”黑先生忍不住道:“放开她,就是你了……你愿意代替她么?”
淦世移情不自禁的放了朱金秀,朱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