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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床头架上的小动物琥珀都收进口袋里,看着屋子中再没剩下什么怕失去的东西,便去执行早间职务了。
每个早晨,我都要到海滩巡视一圈,观测风向的偏转、海浪的涨落,把情况写在随身的记录簿上,顺便还要挑拣形状美满的贝壳。这一遍巡视下来,太阳已经完全跳出了海面。是时候给师父请早安去了。
☆、第二念
师父的睡相很差。他睡觉的时候也穿着一件龟甲样式的衣服,被子常常不知道被踢去了哪里。
今天早晨,被子照例不知所踪。我想十有八九是被海水冲走了。师父的房子朝向大海,最近快到月中,潮水涨得有些凶猛,半夜时常能涌到师父床下,现在仍可在屋地上看到一层清浅水迹。
我把毛巾在清水中浸湿再拧干,顺着师父面容的纹路轻轻擦抚,这是师父要求的叫他起床的方式。
师父睁开眼,得知翠峰骆驼已经还原之后,难得一跃便从床上跳了下来,大声称赞起自己:“为师最新炼制的还原如初液,果真有奇效啊。”
连连说了数遍之后,师父终于停下来,皱着白眉凝思了片刻,“只是为师一时想不起那天熬制的配方了,你要记得给为师去找一找。”
说完,师父匆匆换好衣服,喝过早茶,便随我去看翠峰骆驼。来到我的卧室时,翠峰骆驼正在喜滋滋地嚼着师父去年消夏用的藤椅。
看着满地碎屑,师父摇摇头,无奈地对我说:“徒儿啊,下次你要记得先把骆驼牵到外面去。”
“我这就牵。”
“把它暂时栓到院子里。然后你打点一下行装,咱们今天就去北方密林采集松脂。为师预感魔昂上岸的时间快到了,要尽快多备些松脂降他。”
师父向来遵从“万物为我所用,而不为我所有”的古训,生活上没有繁琐的规矩和用品。所以行装打点起来非常迅速。少时片刻,师父和我就骑在了翠峰骆驼的脊背上。我在前,与师父隔着一只驼峰。
这翠峰骆驼面相慵懒,跑起来脚程却是极快,好在步履稳健,坐在后背上的师父和我不曾感到过度颠簸。只是不能向周遭看去,因为风景变换太迅速,容易产生晕眩。师父已经趴在驼峰上睡着了,我则仰头望着天空。纵使翠峰骆驼跑得再疾,天上的游云也总是闲适以赴,让心安然。
从南方海岸到北方的大森林,三千里之遥,而对于太阳来说,只是划过天空的一段。我们在午后时分,便赶到了一片丰饶的松林之边。
师父在林中采脂,我则打松果。这林中松树参天、粗壮遒劲,连松针都根根精神抖擞,松果更是长得分外硕大。师父向来无松果不欢,如今看到满眼果实却也挑剔起来,让我专挑每棵树上向阳的、泛起金色的、塔型最正宗的松果来摘。
林中本就阳光稀疏,临近黄昏时分,便也黑成一片,幸好我已把麻袋装满,拖出林子。师父已经等在外边了,身旁滚着一个一仙多高的松脂球。师父说,对待魔昂,不能掉以轻心,要用松脂把他彻底地黏住,而不是像做动物琥珀时仅仅罩上一层松脂膜。
天色已晚,翠峰骆驼奔波一天不想连夜赶路。师父和我便在它背上睡了一宿。早晨醒来时,我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师父踹到了地上。
把松脂球和装松果的大麻袋分别固定在翠峰骆驼的两边。我骑上驼背,连同似醒非醒的师父往回赶。
翠峰骆驼歇了一宿,精力饱满,跑起来风驰电掣。我依然看着天空的浮云,看着它们一朵一朵聚在一起,再一朵一朵飘散开去。
远远的已经能够听到海浪的声响了。我忽然见到一朵云飞得异常低,几乎擦着我的头顶掠过,然后停在我面前,拦住了道路。那是一只凌霄鹤。
鹤背上走下一位衣袂翻飞的女子,相貌是和众多的仙姑长得一样的漂亮,所以我猜她应该也是一位仙姑。
师父这会儿已经清醒了,从我背后露出头来,问那仙姑:“你这倒霉的道姑,干嘛拦了我们去路。”
仙姑闻言大怒,松开团握在身前的玉手,指着我——背后的师父,中气十足地大吼:“白眉老道,你偷了我家翠峰骆驼,还敢问我大呼小叫。我倒想去仙君那里叫一叫呢,让众仙家都知道你的卑鄙行径!”
师父明白了仙姑的来意,探着身子在我耳边轻言几声,之后气定神闲地问那仙姑,“你说这骆驼是你的,我还说是我的呢。我刚在密林里面逮住的。你看它翠绿欲滴的样子,多新鲜。”
“混蛋老道!”仙姑低低地咒骂了一声,但又认为这“混蛋”二字配不上自己的丹唇,便轻唾一口,敛了敛在海风中撒欢的衣裙,抬起头正色盯着我——背后的师父,“白眉老道,你现在把骆驼还我,我也便懒得再跟你计较。如果你再耍泼,小心我去海边把你的破院子拆了。”
师父的语气也变得中肯,“不是我不还你,这骆驼确实是我亲手逮住的。我干嘛要将我自家的骆驼送给你这个——仙姑呢?”
“好,算你嘴硬。”仙姑抚了抚秀额,“你口口声声说这是你逮住的骆驼,你唤它一声,倒是看它答不答应。”
师父连连摇头,“我可没得失心疯,怎么会和一头骆驼讲话?”
“我没叫你跟它讲话!我只是让你唤它一下,它若真是你的,怎么也会应一声。”
“我没有那么宠它。要么你先唤一声。”
仙姑就等着师父这句话呢,整理了一下表情,便亲亲地叫了一嗓子:“小翠——”
翠峰骆驼:……
仙姑定睛一看,原来翠峰骆驼的嘴巴刚被我给绑住了。
“你这混账的小童子,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看我先收拾你。”
言罢,仙姑甩开袖中的绚丽彩带就将我浑身缠个完全,从驼背拽倒在她的裙边。好在我身上被仙姑的布条缠得足够厚实,倒也没摔痛。
“白眉老道,你快点把我家小翠身上的松脂套解开,否则,我把你的小童子带回去当骆驼。”
“那徒儿就先借你吧,不要玩坏了。我先用骆驼把东西运回去再说。”师父说完就驾着翠峰骆驼向海边奔去。骆驼回望了仙姑一眼,长长的脸上满是委屈的神情,嘴巴还被我刚刚捆得紧实。
看着师父瞬间消失的背影,仙姑已经被气得不知四六,在地上快速地踱过来、再踱过去。而被捆绑着的我,也被她在地上拖过来再拖过去。
仙姑终于踱累了,坐到一块大石头上,瞪着我。我也仅仅能从布条空隙中透出双眼,实在接不住她有力的眼神。
“你!”仙姑指着我,却也想不出什么得当的话,索性又甩下手臂。
我好不容易从布条缝隙里把嘴巴露了出来透透气,“仙姑,你不如去师父院中等候。要么师父可能会忘了回来换我。”
“哦!你这混账童子,想把我拐到你家里去!你以为我会上当吗?三十岁的毛头小娃都知道在海边会被卸了法力。那鬼地方纯粹是属于你师父那只大松鼠的!我现在吹着海风都头晕,如果去了海边,还不——还不被你们——”
仙姑说不下去了,好像师父和我会对她做什么似的。不过相比于刚才噎着堵着的难受样子,她现在娇喘连连,看起来倒也舒服了些。而且,她不再用凌厉的眼光看我了,这再好不过。平心而论,凭她那样极具穿透力的眼光,养只皮厚的骆驼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我此时还栽倒在地上,隐约听到从海边过来的急急蹄声,不免心中感动,师父竟然没有忘了我。然而,等声音赶到近前,我看到翠峰骆驼眼睛里那急不可耐的神色以及光秃秃的后背,方明白是它急着赶回来才对。
仙姑跟小翠亲昵了一会儿,并警告我以后少出现在她面前,方施施然骑着得意的小翠离去。
而我,还被缠得像一只茧,撂在原地。
我学着毛毛虫的样子,一拱一拱地往海边爬。刚开始着实费力,但爬了一阵之后,倒也习惯了许多。
据说,神仙的身体是集万物之所长,比任何生灵都长得完备。于是,有些神仙锻炼自己的双臂,从高高山崖上一遍遍跳下,除了大多数摔残的,竟也真有练就成功的可以净身低飞上一小段。所以,我效仿毛毛虫的爬行,自然也是行得通的,而且从来没尝试过用这么低的眼界来看路,过去熟悉的周遭都变得新奇起来。
我爬得越来越顺,和地面越来越有默契,突然离开了泥土,心中竟有些空落。我的身体与地面的距离越来越大,究竟是谁把我提了起来?我费力地扭动脖子向上看,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