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月沙川》作者:七里弥望
☆、1
夜深人静,易水城东郊外,万松书院,一道黑影掠过高高的围墙,绕过亭台楼阁,轻车熟路穿行在葱茏的古树间,夹杂著大海独特味道的夜风擦身而过。熟悉的小院内,黑影单脚点地,旋身上树,转瞬隐进了浓密的树叶樷中。
古木掩映的偏僻小院里,借著灰色朦胧的月光能看到屋内书房朴素简单的摆设,临窗紫檀木书案上,随意堆著几本黄旧厚重的古籍,和几张墨迹尚未乾涸凌乱摆放在一边的字帖。
阵莫名的风扫过,於是这些写著奇怪字符的宣纸洋洋洒洒四散在了地上,破旧的书页哗哗的翻动,银古白色的发丝在风中混乱纠结。他略带疲倦地丢下手头的古书,貌似不经意间抬头,盯著窗外大片大片树叶斑驳的阴影处,细致的脸似笑非笑。额头上紫色琉璃在烛火摇曳中发出迷离的五彩流光,躲在暗中的人看得痴了。
风停了,银古偏过头,顺手拈起搁在一边的麒麟镇纸,放在手心漫不经心地把玩。很快,手上空了,不远处,伴随著几声轻微的闷哼声,两三片树叶晃悠悠地飘下,书房的主人嘴角悄悄上翘,目不转睛若无其事地又翻过一页书。
片刻后,黑影无声无息地飘进屋内,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在室内淡淡的檀香中迅速弥漫开了,银古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明灭不定的烛火中,黑衣人扯下脸上的蒙巾,现出一张清秀男子的面容。
“师傅。”年轻男子恭恭敬敬立于书案前,声音不高不低,凌厉而倔强。
“青儿,你。。。。。”银古叹了口气,放下古书籍,认真端祥眼前多日不见的徒弟,欲言又止。多年前他动用了古老禁忌的风术法,从月沙川血海中抱回了这个曾经气息奄奄的少年,连续昏迷了好几天后,他竟然奇迹般活了下来。
这个孩子总是阴郁地站在灰暗的毡房前,看银古给那些部落游民们吟唱温和婉约的异国曲调。不管他的过去如何,银古还是很喜欢这个沉默寡言但是极聪明的少年,便决定将他收做自己的徒弟,另取名青沫。
部落的生活平淡而安逸,银古倾囊传授,青沫也学得极快。尽管身形日显消瘦神色憔悴不堪,银古还是执意离开了沙漠边缘绿洲,带著徒弟来到易水这个海边繁华的城市。这里各地往来商人极多,鱼龙混杂,不同的文化在此交融汇合。
银古被频繁邀请入宫弹琴,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得到贵人相助,进入了万松书院。这个书院拥有全大陆最丰富的藏书,各类珍贵的古书籍尤其繁多齐全。
虽然青沫外貌有著某些异族人的特徵,精致立体的五官,
琥珀色眼眸,一头漂亮的栗色长发,但是身上流著一半易水城民血统的青年,很快融入了这片常年吹著温暖海风的土地。
银古大部分时间都在茫茫浩瀚书海中,研究那些鬼画符般字样而且纸质发脆的古书籍。青沫很少出现,偶尔现身,也只是一言不发的站在银古身后。
他多少知道青沫在五皇子手下做事,五皇子易昭和二皇子易舒明争暗斗了很多年,那些政治上隂暗丑陋的一面,银古曾经身处其环境,再清楚不过。年轻气盛时,也曾大权在握,一手撑天,如今子民们都不在了,只留下他一个人背负整个族人的命运云游四方。
沧海桑田,昔日意气飞扬的年轻祭师也渐进暮年,不再过问政事,青沫更少提及。但是见到眼前一表人才长大成人的爱徒,他还是非常高兴的,放下手头的事,走到里屋取出自己酿制的药酒,拉著青沫到小院花梨木几边坐下,几簇紫竹林在夜风中微微晃动,师徒二人小酌了几杯。
“师傅,你为什麼会出现在月沙川?”那个时候,也是这样的夜凉如水月色朦胧,一望无边,死一般寂静的沙漠上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青沫放弃了攀爬,绝望地躺在血海中,慢慢的失去知觉。
“我记得,我曾经回答过你这个问题,”银古转头望了一眼今晚看起来很异常的徒弟,不动声色的回道,“我正好经过那一带,循著风中强烈的血气味儿找到了那里。”
“师傅,徒儿一直不明白,我怎麼会记不起在月沙川以前的事了?”青沫轻欬了两下,偷偷抹去嘴角溢出来的血。
“或许那几天连续发烧昏迷,失去亲人的打击过大了罢。” 银古心惊,垂下眼帘,伸手又给青儿倒一杯药酒,头也不抬地说道。等了一会儿,对面的人都没反应,一抬头,一双闪烁不定的眼睛正盯著他,银古镇定地将酒杯推给青沫:“青儿,你想起以前的事了?”
青沫撇开视线,看向满墙的青罗: “没有。”
“忘掉以前重新开始,未必不是件好事。”
“秋天快结束的时候,我们去北方大陆吧,师傅,或许那里有你要找的东西。”一阵沉默后,青沫捂著痛如刀割的胸口,仰头喝下一杯味道奇怪的药酒,双眼迷蒙地望向擧头赏月的师傅,轻轻地说,“如果一切还都像现在一样的话。”
听到后半句,银古难以察觉地轻颤了一下,转过身,微微抬起头,仰视这个已经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徒弟,习惯性伸出手,触摸那张英俊苍白的脸庞。青沫楞了一下,但是很快闭上眼睛任他抚摸,自从来到易水后,师傅
就有意无意的疏远他。
“这里也是你的根,如果可以,师傅希望你在这里找到自己的家。”
青沫一把抓住他准备离开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地吻了吻,强忍眼中愤怒与失望:“师傅,你还是要扔下我吗?”
银古抽回了手,低头不语。阵阵夜风中,宽袖翻飞,纤秀的身形越发显得单薄。
月落星沉之际,青沫摇摇晃晃回到西苑住处。福伯和小弥看到安然归来的公子,总算松了口气,服侍他上床歇息完毕才相继离开。
青沫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梦境中,迷宫一样的花园里,小男孩和侍女们走散了。他独自毫无目,穿过一片荒芜的废墟,走过一条杂草丛生阴暗的小巷,前面赫然出现一座精致的玫瑰城堡,花香浓郁,彩色蝴蝶四处翩跹。绿色藤条编成的吊篮上睡著一个美丽少年,长长的金发落在地上,斑驳的阳光下,皮肤白皙乾净得几乎透明。像是受了什麼感应一样,他的睫毛微颤著打开了,一双海水一样湛蓝的眼睛。
“好漂亮的小男孩阿,”他伸出指节分明的手,摸了摸男孩的脸,“你是谁?你怎麼会在这里?”
屋外一阵喧闹声,“砰”房门被乾脆利索的撞开,一个穿著和服的少年风风火火窜进内屋摸动了动眼皮子,转向床内侧继续睡,少年一把掀起被子,青沫被突然而来的凉意,激得一个抖擞。那人爬上床拉扯他,嘴里念念有词:“伤哪儿了?”
昨晚行动行动结束后,独自去看望了师傅,回到住处,刚合上眼就被人瞎折腾,再好的内涵也怒了,青沫吼了句“男女授受不亲,”一掌拍开眼前的人,愤愤然下床,闻声赶来的福伯吩咐小丫头端来洗漱的东西。少年楞了一下,当即大大咧咧地趴在被子上,拍床大笑不已。
青沫收拾整齐,走出房门,站在廊檐下,抬头望天,西边厚重的云正慢慢的笼罩过来,遮掩了午后灿烂的阳光。廊拐角处,少年姿势慵懒地靠在走廊雕花柱子上,廊外一棵桃花开得正盛:“你昨晚受伤后,去了哪里?”
青沫身形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去见一个旧识了。”
“你这个旧识不简单阿,明明昨天晚上受了极重内伤,现在却毫发无伤,生龙活虎。”少年扔掉手中的桃花,眨了眨眼,一脸明媚,“刚刚我在你身上闻到了酒香,里面有一味药,这味药已经失传多年了,我只听我的母亲讲过她在多年前 见过一次。”
“你跟踪我?!”疾风扫过,骨节分明的手紧紧卡住他的脖子,青沫一个字一个字,恶狠狠地警告,“不要
管你不该管的事,风鸟院花月。”
“这麼紧张做什麼?我会吃了他不成?”花月艰难地喘口气,嘴角勾起,轻蔑地哂笑,“一个老学究而已。”
青沫没再说什麼,收回手,转身就走,花月在他身后暴跳,“喂,老子担心你一个晚上了,好歹说句话!”不远处野荷塘边石阶上,小弥快步跟上向院门走去的公子。
“都准备好了?”出了爬满蔷薇的院门,青沫停下脚步,转身问道。
“恩,都安排好了,”小弥毕恭毕敬,随后试探性地问,“公子,这个花月很缠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