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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知道他在想什么。
然而就在小神兽被巨大的恐惧和伤痛淹没时,一道雪亮的影子切入那团混沌的虚影,眨眼之间血舞弥漫,片刻之后顾长松倒退两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发出一声惨叫。
他的手掌被明晃晃的剑刃洞穿,以一种分外诡异的姿态被钉在自己的胸膛上,手臂扭曲得快要断掉,胸口的伤极深,大量的血正随着呼吸泉水一样涌出来。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了。
十六有知觉以来乌衣山最大的一次劫难,就这样突然结束了。
空气中还残留着强烈的血的味道,十六在草地上躺了很久,直到天色好像血一样烧起来的时候,才勉强恢复了一点力气。
它起身转头,飞觞居然还在。
他并没有跟着那些乱成一团的同门下山,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小麒麟安静地躺在他身边,身上盖着严严实实地盖着飞觞的外袍,脸上也有了点血色。
十六松了一口气,歪歪斜斜地向石人走去。
他正在看半截断剑。
乌金缠绕宝石嵌错的剑柄被夕阳镀上了一层血红色,雪亮的剑刃上已经看不出血的痕迹,但的确是这半截剑穿透那只手,插入顾长松的胸口。
他当时明明已经没有力气,但这剑就好像有生命一样。
“却月……”低声说出这两个字,他脸上出现了一种惊讶和脆弱混合的神情,仿佛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出的话。
十六呆住,不知为什么,它听出石人的声音里竟然有一点点细微的期待。
“却月,是你么……你还在这里?”
然而夕阳如血,碧草如海,山上山下一片死寂,无人回应。
二十二、故事
那天的夜晚好像格外长,十六醒了几次又睡着,每次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团冷白的月亮,空气中未散尽的烟气和血腥被湿气浸了,好像都坠在了地上,像某种很苦的小草上的露水,有种黏滑的苦和涩气。
不知道是第几次醒来,它终于忍不住爬起来,向石人待的地方走过去。
自从石人喊出却月的名字,它就隐隐觉得自己似乎窥破了什么。那个名字和这座山的联系、和这个人的联系好像呼之欲出,但它就是不想知道,想逃避。
直到它再也睡不下去。
石人独自跪坐在一片青石上,肩背挺直,如同一杆竹,侧脸在微明的月色里如同雕像,好像回复到以前做石头的日子,重新静默下去。十六看得心里一慌,想也没想开口道:“翁……”
石人回头看它。
十六在瞬间想起了那个被自己忘记好久的不好记的名字。“翁仲……”它怯生生道,见没人应又重复了一遍,“翁仲。”
这两个字如此陌生,它说出口后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石人看了他一眼说:“我叫翁楷。”
十六呆呆地走近:“翁楷……那翁仲又是什么?”
石人看着它好奇又有些害羞的样子,心里柔软了许多:“翁仲是古时候的人,后来所有守墓的人像都被称作石翁仲,而翁楷……”
他笑了一下:“翁楷也是古时候的人……”
“那却月呢?”十六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石人深深的看着它,眼睛就好像他头顶的天空,虽然缀着星月却还是分外清冷,十六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却拼命克制着想转身逃走的念头。
它还是想知道那个答案的。
良久,石人长出一口气:“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石人的故事讲得没头没尾。
他上来就说“我不知道他会法术”,然后摩挲着手里的断剑发呆,过了很久从剑柄里扯出根头发,十六只看了一眼,那头发立刻就碎成了尘埃。
故事没听几句,十六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小麒麟的方向。麒麟清醒的时候最爱听故事,从前飞觞被缠得没辙,半夜不睡守着它天南海北得讲,若它现在没事多好,肯定会凑上来一块听的。
十六不想一个人听这没头没尾的故事。
可是石人还是说,说他有次上战场之前却月交给他这柄剑,说要是他有危险了他会知道的。可是他上过那么多次战场,有时候受伤却从来不会失败,换了柄剑并不会有多大的改变。
直到他死的时候,一直都这样想。
“我不知道他会法术……”石人的眼神有点迷茫,“他说过有危险一定会救我,然后我就在这里了。”
十六不说话,他知道石人不是说给它听的,也就没有试图接话。
它只是低头去看那截断剑。
剑柄上复杂的图案应该是某种咒语吧,它在这山上待了这么久多少知道一些,那么之前救了石人,救了整座乌衣山的……就是一根头发?
却月的头发。
而这里是却月的墓。
十六很聪明,它不明白很多事,却可以很快学着去明白,所以再没头没尾的故事,听明白了,也就很简单。
那是太久太久以前的事了。
年轻的修行者做出一柄剑,抽出自己的一线灵力依附在头发上,嵌在剑里。剑若断掉就说明主人遇到了危险,剑上的灵力会被触动,自己做出反击。
所以他把剑交给要上战场的人时,并不担心。
他是玄门中的佼佼者,却并不懂战争。战场上拔剑的机会不多,那个人死于一只带毒的冷箭,这柄剑却始终沉睡着。
“我不懂法术,也不知道他懂,我以为他在说笑,”石人轻声说,“直到我醒来之前,都是不相信的……”
十六听着他翻来覆去地说,把这个故事听到不能再明白。
不过是一句话。
不知道他会法术,不知道他为什么救自己,也不知道他……喜欢自己。
二十三、这是你欠他的
喜欢到底是什么,那天晚上之前十六没有想过,而那天晚上之后,它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
它听着石人说过去的事,虽然那故事里都是别人,但是这静默的天地间,此刻只有他和自己。后来石人不说了,它试着把头放在他腿上,轻轻蹭了一下说:“翁楷。”
石人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嗯”了一声,摸了摸它的头。
十六呆了一下,然后安心地躺在他腿上,又蹭了一下。
他们都没再说话。天亮的时候,石人睡着了。
十六咬着衣服把人拖到草比较软的地方,然后趴在一边看他。石人睡得很沉,眉梢眼角都带着倦意,可那张脸也真好看,线条秀挺而精致,好像一笔墨字似的。
当然那时十六还不知道什么是墨字,“楷”这个字,还是后来石人抓着他的手,一笔一笔教他写的。
“翁楷。”十六静静地看着他,又叫了一声。
石人醒来之后,十六跟着他去巡查整座山,走到竹林里的时候,竹叶和脚踏上草的声音一样,都沙沙的,听得人心里分外安静。这时节已经没有竹笋,十六有些遗憾,石人像是察觉了它的沮丧,蹲下来拍了拍它的头。
这动作他已经做得很习惯了。
十六睁大一双眼睛抬头看他,皱了皱鼻子,哭了。
初遇飞觞也是在这林子里,那时石人也是这样拍了拍自己的头……那时它只顾着高兴,怎么也不会想到短短几天之间,自己和石人的距离就变得这么近了。
如果没有发生这么多的事,该有多好……
十六哭的声音不大,石人却着实有些无措,他想了想,又拍了拍它的头。石头雕刻的小兽却活灵活现,会下意识地在自己手上蹭蹭,他不觉有些恍惚,好像突然回到了醒来的那天晚上。
满目苍凉,一身孤寂,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要去找第十六尊石像,那是却月的声音……却月却不在这里。
不在任何一个地方。
回忆在小神兽睁开眼睛的一霎被一声惊呼打断,石人猛地站起身来,向十六所指的方向看去。他们已经到了竹林边上,一道漆黑的裂缝横在地上,不太宽却深得看不见底。
十六看着,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你立刻带他走。”
飞觞闻言,有些惊诧地抬起了头。
十六闻言立刻扑到麒麟身边,试图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他,满脸都是不同意。飞觞的手原本下意识地抚摸着小麒麟的头发,十六看着,也恨不得在那手上咬出个洞来。
“带他走,”石人目光灼灼让人无从逃避,“不然他会死。”
飞觞微微一震:“你说什么?”
“乌衣山本是聚灵之地,他原本可以自己吸收灵气慢慢恢复……”石人看着仍旧昏睡的少年道,“但这山上的灵脉断了。”
“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