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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想……”
“我知道心理学上,有一种治疗方法。当病人不愿意接受某种事实,或者是有恐惧心理的时候,心理治疗师会给他们安排相似的情景,刺激他们。”
“要么发疯,要么克服。疯了的心理治疗师才会这样做。”华初嗤之以鼻。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华初凝视佛兰克,暗蓝的眼珠子中看不出半分犹豫,失笑,“我是疯了,才听你说的。”
“倘若马克熬不过来,或许我有办法让他待在治疗区,至少能当一名护士。”
华初眼神一闪,“你有办法?”
“我老乡多。”
“你把和平号当成你家经营的观光船?”
“法蒂玛护士长是一个心地慈祥的人。我想只要把实情告诉她,她会乐意帮忙。”
华初捂脸,“我真的疯了,居然听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扔地雷的妹纸,亲一口。MUA
☆、哭泣的弟弟
和平号底舱,透明玻璃外,暗蓝的海水平静流淌,失去恒温系统调节,底舱的气温立即往下掉了十几摄氏度,从冷暖适宜的温带地区直接进入南北极结冰区。
套上厚厚的军装棉袄,华初深深吸一口气,慢慢推开面前的大门。一排排铁架,年轻的生命安静躺在铁架上。
咯咯,皮鞋踩在玻璃板上,海鱼在脚下懒洋洋划拉着水花。呼吸的暖气从离开鼻尖的瞬间凝结成冰片。
“我不明白,和平号的设计师为什么要给底舱设计成玻璃房。”安静的环境中,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就是皮鞋落在玻璃板上的声音。华初总觉得应该说些什么,否则实在安静得难受。
“翱翔天际的战士,在他们生命结束的时刻,或许他们想看看无边的海洋。”
华初无言,如果设计师们真的抱有这样想法,不得不说,他们实在太有心思了。不过,从走廊上的模拟星空大概能从中摸出设计师们浪漫的想法。
“找哪一个?”
视线从铁架上的纸片滑过,纸片记录士兵的名字,死因,时间。
战士们的遗体不一定被物资船运走。当战士的死亡通知下达给家属时,家属可以自由选择让战士长眠于深海,还是回归家乡。
长长的铁架最后,有用红色标注的纸片,那些都是已经确定海葬的战士。
“最后那些吧。找一个就好了。”
从铁架中抬起一个冻僵了的身体,华初抱住脚,佛兰克抱头,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
“你有几分把握?”
“你是医护官。”佛兰克带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尽人事,听天命。”
“你比我还像华夏人。”华初闷闷回应。
“我喜欢一个华夏人,非常喜欢。我一直在追寻他的痕迹。喜欢他,自然希望知道更多,关于他的民族,关于他的生平,爱好。”
“那你向他表白了吗?”华初觉得此时此地实在不是一个八卦的好地方,但是两人说说话,总好过一直闷闷走路,实在太压抑了。安宁寂静的环境,本应美好的海底世界,却是永恒的墓地。
“……没。”
“为什么不表白?不敢?还是你喜欢的人已经有伴侣了?”
“据我所知,他一直单身。”
“那你应该表白啊。想想这个世界,大家都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至少你表白了,就算被拒绝,你的人生不会留有遗憾啊。”
“那你呢?初?你的人生有遗憾吗?”
“我们说的是你,别扯到我身上。”
“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
“为什么没有?治疗区的护士小姐都很喜欢你。”
“……不为什么。”华初听见自己的声音闷闷的,好像鼻子被什么东西塞住一般,透不过气来。
“你不喜欢异性?”
“我说了我只喜欢女人!”对佛兰克的逼问,华初直接怒视。可惜,佛兰克垂着脑袋,看不见华初的眼睛。
“别总说我,说说你自己。喂,你不会因为害怕被拒绝,所以故意不表白吧。”
“我希望他能慢慢接受我。就像鱼儿适应水分,飞鸟适应天空一样,慢慢适应我的存在。”
“然后呢?然后你准备一脚踹开他。”华初故意恶意猜测。
佛兰克猛地抬头,暗蓝的眼睛里有华初看不明白的汹涌。
“你……我……”
“到了。往上走就是第二控制室。我们必须走别的通道,避开人。”暗蓝的眼睛里不再有汹涌,恢复深海海底般平静。
抱歉,两个字卡在喉咙里吞不出来。华初觉得自己简直糟糕透顶了。明明是自己先八卦别人的事情,佛兰克也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自己偏偏就冲他发脾气。现在就连一句道歉的话都说不出来。
沉默走过通道,进入T3。华初想向佛兰克说什么,佛兰克却直接背过身去,用通讯器连接上马克,让他直接到T3这里来。
“你还有五分钟时间。”丢下一句话,佛兰克直接离开T3。
华初张张嘴巴,算了,以后再说吧,现在时间也不足够解释清楚。
默默向牺牲的士兵说了一句抱歉,华初动手脱下士兵身上的衣服,□的胸膛泛出青色。弯弯士兵的手臂,已经僵硬。把T3内的温度调至最高点,同时,士兵身体被连接上导热线加热。心跳,脉搏,血压测量仪分别按压上手腕,心脏四周。氧气管被直接插入士兵口腔内。再一次对士兵的遗体默默说一声抱歉。
华初迅速扯掉导热线,把室内调整至正常温度。
“长官。”马克气喘吁吁跑进来,“佛兰克上尉要我立即到T3报到,长官有紧急任务吗?”
“马克,我们刚刚在和平号附近找到一个救生舱。”
“啊?”
“他需要你的帮助。”
未等马克反应过来,华初用力一推,把马克推倒急救床边,自己闪身离开T3。就在马克刚站稳,转身张嘴要说话,华初立即关闭T3舱门。
“马克,这次没人可以帮助你。只有你自己!”随着舱门渐渐关闭,华初清楚看见马克的脸色瞬间苍白。
“我们这样做,对吗?”紧闭的舱门隔绝一切。
没有任何回答,华初意外回头,看见佛兰克斜靠在通道边,手里拿了一个古老款式的打火机,一开一合,视线却是凝固在地面。
不对劲。华初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是现在的佛兰克仿佛笼罩在一层浓雾里面,看不清楚,却是压抑得难受。
“刚才,抱歉。”
依旧没有任何回答。
华初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以前自己独来独往,不自动搭讪,也不爱和别人聊天,但所有的一切都在碰见佛兰克后统统改变。
安静的通道内,只剩下打火机哒哒的响声,枯燥,乏味。
T3内,马克颤抖了手脚慢慢挪动到急救床边,发青的脸孔,额头上一道狰狞的疤痕,从眼角延伸至鼻尖。
“咯咯……”
青色的脸孔渐渐变幻成另一张脸,坚毅,却偏偏眼睛里带着笑,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哥哥……”马克颤抖着两手,哥哥的样子却是渐渐变得模糊,一张年轻一点的脸孔渐渐浮现,圆圆的脸庞,带点稚气,笑起来,眼睛眯在一起。
“哥哥……”
圆圆的脸庞慢慢隐去,浓浓的眉毛,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从书堆中挪出来,啾了一眼,又回到书堆中去。
“不,哥哥……”
三张年轻的脸容渐渐融合在一起,忽而清晰,忽而模糊,最后却是永远定格在一张张黑白照片当中,笑容永远凝固。
“不,不……”
黑白照片渐渐发黄,变青,泪水模糊的两眼却是令眼前一净。平直的心跳图线是那么刺眼,长长的“滴”声刺得耳膜生疼。
“不,不……”踉跄后退,青色的脸孔突兀跳现在眼前,那么年轻,那么熟悉,他是哥哥,不,他不是哥哥,他是哥哥,他是……
轰隆,一团烈火从天空坠落,直直插入深海,激起无穷水花。烧得通红的救生舱在海水中浮沉起伏,闪亮的绿光最终变成令人绝望的红光。
舱门打开,牺牲的战士瞪大眼睛,不甘看向天空,握紧的双拳似蕴含无穷的力量,可惜已经无法再用力挥出。
“心脏停跳…… 电击……碘胺酮静推,快……心脏,血压归零……宣布死亡。”慌乱的急救,人影憧憧,医护官用尽手段,依然未能留下战士远去的脚步。
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住,痛,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想大声疾呼,想伸手挽留医护官转身而出的身影,哀求他们,再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