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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喜很不情愿,冬至用的鸡冬至再买不行么?现在离冬至分明还有好几个月,买回去后还要养它们几个月?
赵小喜一脸苦瓜相,家里有一群鹅就够烦人的了,再来两只鸡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虽说心里是万般不情愿赵小喜还是得乖乖照做,在集市里逛了大半个时辰逛得两条腿都快瘸的时候他才终于买着了两只不大不小的小公鸡。
卖鸡的贩子是个看着脸就像奸商的中年瘦子,他嘴里叼着个草杆,慢腾腾地把鸡的两只爪子用稻杆子捆住倒吊着称重,赵小喜不会看秤,但是赵福生教过他,说,不知道多少也要盯着秤杆儿看,装作懂的样子人就不敢骗你了。
称过之后付了价钱,中年瘦子把两只鸡扔进赵小喜背上的竹蒌里,两只鸡不安分地扑腾起来,飞起的毛落了赵小喜一身。
“君子远庖厨。”赵小喜如是说。
“就你还君子呢,小人都及不上,小娃娃,你算个什么君子。”赵小喜怀里的竹叶青如是说。
“你们最近都是太阳晒多了上火了么?”赵小喜戳戳竹叶青探出来的小脑袋,“之前晒的莲子还剩不少,能清凉祛火,需要的话我再加点巴豆。”
“我咬死你!”
“在我被你那毒牙毒死之前一定会先把你炖了做蛇羹,”赵小喜反威胁,“虽然你苗条了点,不过都是成精的蛇了应该很补。”
“你果然是小人!”
“开门,放我出去!”
梨木雕花书案被“嘭”的一下掀翻,案上的砚台摔成了两半,墨水染黑了一地的纸张,造成这一切的人仍没有停手,把屋里的东西能推的推能砸的砸,只差点把火烧个彻底了。
价值不菲的名家字画被撕扯成一团,那些珍贵的不珍贵的书也都散落一地,那人甚至把床架子上的纱幔都扯了下来,嘴里一直喊着“开门,放我出去”,竟跟着魔了似的。
门外守着的丫环吓得花容失色,却仍然不肯开门,颤抖着声音说:“老爷说不许让少爷出门……少爷,我也是照老爷的吩咐啊,今天外头风大,大夫说了您的身子刚有点起色不能着了凉……”说到最后竟哭了起来,一半是被吓的,一半是因为不忍心。
她也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了,之前人还好好的,两个时辰前突然就说要出门,之前她家老爷就吩咐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出门,说那是会要了人命的事,她自然不敢马虎,结果闹成了现在这个场面。
“开门……”他低声呢喃着,身子一歪栽了下去,他仍睁着眼,一只手紧紧抓着个东西,手背不知道是撞到了哪里被划开一道口子,殷红的血渗了出来。
他不喊了,呆呆坐了会儿,突然起身推开了一扇窗,费了许多力气才攀了上去,接着想也不想就跳了下去。
只是二楼,也不是很高。
因为天气转凉,他原先住的屋子外头是个莲池,大夫说湿气太重不宜养病,他爹便让他搬到宅子后院的一栋小楼里住。
只是天一凉,就不许他出门。,他心里也清楚的很,那是为他好。
他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冰凉的水滴落在他惨白的脸上。
下雨了。
他不管不顾,跌跌撞撞地跑向后院院墙的一扇小木门,赤着的脚被砂石划破,血渗出来沾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
雨水一下一下砸在他身上,脸上,有点疼,也不是难以忍受。
院子小门外是条小路,平时鲜少有人经过,路上长了许多车前子和狗尾草,其间零星长着些野花。
他迫不及待,却仍然轻手轻脚地拉开门,抱膝缩在一角,身上的衣裳已经彻底湿透了,衣角沾了泥,黏在身上闷闷的,有点儿难受。
不远处有个人撑着伞慢悠悠地走来,背上背着个竹篓。
他笑了笑,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人缓缓走来,从他眼前走过,缓缓的离开,灰色的布鞋沾了泥巴,裤脚高高挽到膝盖,露出细瘦的小腿。
他瑟缩着身子,望着那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没有血色的双唇嗫嚅:“回头看看我吧……”
他轻轻摩挲着手里的东西,说:“回头看看我啊。”
那是个木刻的小小的人偶,穿着鹅黄色的小衣裳,木偶不算精致却看得出一笔一划刻得十分认真,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像极了那个人。
他长了一层薄茧的拇指一下一下摩挲着木偶的脸颊,神色迷惘。
“我真傻。”他说。
“我多希望你能回头看看我啊。”
细雨里有小鸟扑楞着翅膀飞过,那样的自由自在。
第8章 捌回
河岸边的芦苇抽了穗,开了花,一片片,一簇簇,远远望去像是落在秋天里的一层雪。轻轻一碰,芦花就会漫天飞舞。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赵小喜一边感慨一边挥着镰刀割下,削去叶子立起来跟他齐肩高的茎杆儿整齐地堆成一堆。
这些芦苇茎杆儿墨绿色的外皮披着一层淡淡的粉,看着有点像细长的拔高的苦笋,只是十分坚韧,收割后可以做篱笆可以修补家里的屋子,也可以晒过干了当柴禾烧。
还有寒芒,白茅,说来也古怪的很,不知道为什么,在小镇的南面这些本应该在六七月就抽穗开花的野草都是到了秋天时才和芦苇一起冒出雪一样的花絮,只是这时候寒芒的叶子和杆儿都已经泛黄了。
芦苇只生在有水的地方,寒芒则到处都是,偶尔一抬头,会看见南边不远处的山坡上白茫茫雪一般的开花的白茅在风里轻轻摇晃。
芦苇荡里穿梭着赵小喜不高大的身影。偶尔也会遇到一两个鸟窝,有的是水鸭的,有的是长尾哥的,赵小喜这回便碰着了,拾到一个静静躺着六个指头大的蛋的鸟窝,他又顺便拾了六颗差不多大的小石子。
赵小喜穿过芦苇荡,找到几丛茂密的寒芒,用小柴刀削下茎杆儿,也整齐地堆在一起然后用叶子拧成的绳子紧紧捆住。
赵小喜肩上披着块粗布,背着一大捆芦苇和寒芒茎杆儿,怀里揣着那六个鸟蛋和六颗石子满心欢喜地回了家。
芦花和芒絮落了他一身,他一走动便会掉落下些许在潮湿的泥土里,来年这些掉落的花絮就会冒出嫩绿的芽,长出细密的根扎进土地里,像水田里的秧苗一样长大,再然后又会长成那一丛丛,一簇簇的鲜活的绿色,轮回往复,生生不息。
家里依旧一个人也没有。
赵小喜把芦苇放置好,掬了把水随意抹抹脸,再出门时竟然已经下起雨来了。
“你会写字啊。”
“当然会,你想写什么?”
“不知道。”
……
赵小喜撑着伞,伞面裂了个缝儿雨水渗了进来落进他的脖子里,他打了个哆嗦,站在门口望着远处雨幕中的那棵老榕树。
老榕树在雨中变得模糊不清,一如那时候的记忆。
九门巷里有棵老榕树。
老榕树的确很老,据说长了有好几百年了,盘虬卧龙的枝杆上挂满了系着红绳的签牌。
大概是什么东西年头长了就会生出些什么神神怪怪的传言,包括这棵老榕树,也不知道谁起的头,说什么这老榕树长了许多年有了灵气,渐渐地就被供奉上了,常年累月地受着香火,很多人都来祈福,时候久了就有人用竹牒或是薄木片写上要祈求的事儿用红绳系着挂在树上。
有人求姻缘,有人求平安。
竹叶青见了说:“倒比菩萨还管的多了。”
究竟这老榕树灵不灵赵小喜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树上连个修炼的妖精都没有。
老榕树旁有人搭了间屋子,屋顶铺着寒芒草,也能遮些风挡点雨,屋里住着个落魄书生,平日在门口摆个桌子给目不识丁的平头百姓写签。
赵小喜看着风雨中摇来晃去的签牌,忽然就有些惆怅了。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赵小喜看着来来往往祈福的人莫名其妙的开始羡慕,当时他还没上学,自己去削了两块竹片,没有红绳就把家里缝衣服用的细线扯下拧在一起,然后捏着仅有的一个铜板去央那书生给他写字,被人一笤帚扫了出来,说他是来捣蛋的。
到黄昏的时候各家各户都起了炊烟,向老榕树祈福的人也少了。
“喂,你在做什么?”
赵小喜被这一声喊吓了一大跳,差点从树上掉了下去。他一只手牢牢抓住树枝,低头循着声音去看。
树下的石凳子上坐着个少年,看模样要比他大上几岁,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