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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喜只差一点就被淹死了,但是水底有个东西把他托了起来,那人一头湿淋淋的绿头发,眼睛也是绿的,脸色白的像个纸人。
那人把赵小喜托上岸,自己又扑腾钻回水里不知道去了哪里。
赵小喜浑身湿透却仍咯咯地笑。
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赵小喜就扭头去看,为首的是个穿着鹅黄色衣裳的小少年,身后跟着四五个家仆还有一个丫环,少年三步并作两步跑近,蹲下去仔细打量了矮矮小小的赵小喜一番。
“粉团,包子,豆沙包。”少年伸手戳了戳赵小喜白白嫩嫩的脸颊,“豆沙包,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说着环顾四周,可是除了他们一行人就再没见到别人的影子了,又问:“你爹娘呢?”
赵小喜歪着头,黑亮的眼睛看着面前长得十分好看的少年,说:“娘睡着了。”
丫环已经把线缠在木桩子上的风筝解开,走过来说:“小少爷,风筝找着了。”
赵小喜眼睛一亮,指着丫环手里的大鸟风筝,软绵绵地喊了一声:“鸟!”
少年笑了笑,伸手轻轻地捏住小豆沙包的小手,说:“这叫纸鸢,我把它送给你,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身后一众家仆和丫环听了瞬间都出了一身冷汗。
可是那只豆沙包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其余一众人简直快要哭了。
少年摸摸豆沙包身上湿透的衣裳,想了想,把自己的外袍解下披在他小小的身子上,让丫环把他抱着,浩浩荡荡的回家了。
某家的小少爷去放风筝,却拐了个粉团似的娃娃回家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少年让人给豆沙包赵小喜洗了澡,换上少年自己小时候的衣裳,柔软的头发被扎成两个小包子一样的团子,愈发的招人喜欢。
少年的爹娘闻讯赶来,忙不迭地命人去打听镇上谁家的孩子丢了,又要让人把孩子送回去。
少年不依不挠闹了半天才终于妥协,亲自包了好些瓜果点心让赵小喜一并带着,还解下自己腰上的一个香囊塞到他手里,嘱咐道:“往后你要有什么事儿就拿这个来找我,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当然等你长大些了要嫁给我作新娘子知道吗?”
赵小喜自然不知道,只是抓着香囊咯咯地笑。
少年的爹娘闻言哭笑不得:“他和你一样是个男娃娃,怎么能嫁给你?”
少年跺了跺脚,赌气道:“男娃娃就不能嫁给我么!我就是喜欢他要他做我的新娘子!”
“好好好,”少年的娘亲绣帕掩口笑得花枝乱颤,“你想做什么都好。”
那时候赵小喜没能知道那少年是谁,少年也不知道赵小喜叫赵小喜。
丫环抱着赵小喜到了他家,看到写着“奠”字的白灯笼,整个屋子透着一股子森然的死亡的气息。
丫环愣了愣,然后问怀里的赵小喜:“你们家有人过世了吗?”
赵小喜歪着头:“什么是过世?”
“就是死的意思。”
赵小喜又问:“死是什么?”
丫环想了想,回答说:“死就是你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那睡觉是死吗?”赵小喜说,“哥哥说爹睡着了,睡了很久,在一个大盒子里,现在娘也睡着了。睡觉是死吗?”
丫环也听得有点糊涂,只好点头。
“我再也见不到娘了吗?”赵小喜突然哭了起来,“她死了吗?”
丫环手忙脚乱地哄着他,赵小喜却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她只好把他抱进灵堂里。
灵堂里那些赵小喜家的亲戚都围了上来,其中一个中年女人对一个男人说:“快把福生找回来,小喜回家了。”
自从那天之后过去了很多年,赵小喜再也没见过那个说要娶他做新娘子的少年。
也许这么些年过去,儿时的玩笑早已都忘记了。
霭河里有水鬼,这事儿镇里大部分人都知道,但赵小喜比他们知道的略要多一些,譬如有只忘了自己是谁的水鬼比其他水鬼生得好看,在霭河里待了也有好些年了,具体是多少年是没人知道的,连他自己都忘记了。
那天把落水的赵小喜托上岸的就是水鬼。
此后赵小喜便时常趁着哥哥赵福生不注意时独自一人跑道霭河河畔,趴在水边冲着水里脆生生地喊:“鬼,鬼。”
每当这个时候那只水鬼都会从水里探出脑袋,瞪着赵小喜说:“是水鬼!”
之后湿淋淋的手便会递一些东西给赵小喜,一颗透明的小石子,一个小河螺,或是一朵小花,一支狗尾巴草,赵小喜总被哄得直笑。
后来赵小喜慢慢长大了,还是喜欢跑去霭河找水鬼玩,只是次数渐渐的少了,水鬼也渐渐地不太搭理他,以往的小东西也没有了。
那些小石头小贝壳已经不再能逗赵小喜开心了。
霭河河畔有一小片竹林,不知道是谁种的,也许是自己长的也说不定。
林子里住着几个妖怪,其中有一条竹叶青修成的妖精,每每见到赵小喜都会化作一阵青色的烟落在他面前,然后幻化作一个玲珑可爱的小孩。
竹叶青说他再修炼五百年就能随意幻化人形了。
赵小喜听了,摸着下巴想了会儿,然后撇了撇嘴,说:“真是可惜,那时候我早就死得渣都不剩了。”
竹叶青闻言也愣了一愣,突然哭着变回一条青绿色的小蛇盘着一棵竹子倏忽一蹿就消失不见了。
那天赵小喜在竹林里头喊得嗓子都哑了竹叶青也再没出现。
倒是水鬼从河里探出脑袋翻着白眼骂:“吵死了!”
从那以后,一只水鬼,一只妖精,都和赵小喜生分了不少。
赵小喜不懂是为什么,然而有点他倒是清楚,他很快就会失去这些稀奇古怪的朋友们了。
赵小喜不舍得他们,可也没什么法子,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必然”。
接下来的事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吧。
如今赵小喜已经十六岁了。
也许不久之后的赵小喜就会结交一些新朋友,并和他们一起饮酒做诗举樽对月,谈论新近看了些什么好文章谁又作了一幅好画,也许他会娶一个姑娘,那姑娘不需要多漂亮,贤惠温柔就行,在这之前赵小喜肯定会先让他哥哥先讨个嫂子,又或许他考试中了秀才,中了举人,说不准将来进了京城时好运气地考上了,衣锦还乡,也算是飞黄腾达了,那时候,赵小喜肯定会忘了霭河里的“朋友”。
有些时候连水鬼他们自己都认为,赵小喜不应该成日和他们这些妖精鬼怪混在一处,赵小喜终究是人,他的朋友们也该是人。
霭河不是赵小喜的世界。
或许这也叫做注定,怪只怪他赵小喜生了一双不寻常的眼睛。
或许很久很久以后,水鬼还是水鬼,仍然找不到替死鬼,在冰冷的水里消遣他没有尽头的寂寞时光,或许竹叶青还是一条竹叶青,再过五百年也还是长着毒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蛇妖。或许他们这些普通人眼中避之唯恐不及的精怪在很久以后的将来都还是这副样子不会改变。
但是赵小喜会长大,会变。
无论过去多少年,水鬼和竹叶青,都还会是原来的样子,但是赵小喜不会。
人心叵测。
赵小喜是人,人跟妖精鬼怪是不一样的。
第4章 肆回
“水鬼,今儿是我生辰,从前听人说过,在这天许个愿望,来日这愿望就成真了,我想不出我有什么愿望,就让给你好了,”赵小喜往水里扔了一颗石子,“你有什么愿望吗?”
水鬼游到岸边,皱着眉头说:“投胎。”
“我估计就是再过个百八十年的你也未必投的了胎。”赵小喜憋着笑,把水鬼墨绿色的长发分成两股,编成了两条麻花辫,又盘成两个团子折了两株草固定住。
水鬼对着水面照照,开心地笑了,说:“好看。”
他抬起头,看着赵小喜的两只绿眼睛似乎怀着期待:“我要是投不了胎,你就一直陪我玩吧。”
赵小喜也跟着笑,不假思索便点头答应了:“好啊。”
当天晚上,赵小喜还是去了霭河,他跟水鬼事先约定了时辰,林淮初也在,看到赵小喜只是淡淡地笑着点了点头。
赵小喜心里其实是有些奇怪的,林淮初这样打扮的人,怎么说也是个富家公子,却总在深夜里徘徊在霭河边,他想了想,自己带了两根细竹竿,便抛给林淮初一根:“会钓鱼吗?”
林淮初摇头,也是这才发现竹竿末端系着细线,线上扎着个鹅毛,线尾挂着钩,钩是用烧过的针敲弯的。
赵小喜得意地笑着向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