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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枫耸然道:“这是朱砂掌”
张三冷冷瞅了他一眼,道:“丁鲍子果然好眼力,想必也练过朱砂掌的了。”
丁枫似未觉出他这话中是有刺的,摇头道:“近年来,我还未听说江湖有练朱砂掌的人!”
楚留香目光闪动,道:“不知这船舱刚才有谁进来过?”
鲁长吉满头冷汗。颤声道:“我也是刚下来的,那时钱风已睡着了……这里的人全睡着了,像我们这种粗人,一睡着就很难吵醒。”
他说的不错,张三将正在睡觉的九个人全部叫醒一问,果然谁也没有瞧见有外人进来过。
楚留香淡淡道:“但丁鲍子方才明明是到这里来问过钱风话的,你们难道也没有瞧见么?”
大家都在摇头。
丁枫也还是神色不变,道:“我方才的确来过,但那时钱风还是活着的,而且我问他话的时候,金姑娘也在旁边,可以证明。”
他接着又道:“然后我就到膳房中去问正午时在甲板上的那六个人,再去找楚香帅和张兄,前后还不过半个时辰。”
张三忍不住问道:“金姑娘呢?”
了枫道:“金姑娘和我在楼梯上分了手,去胡兄,勾兄和那位公孙先生那里,也不知找着了没有?”
楚留香沉吟着,道:“不知那膳房在哪里?”
膳房就在厨房旁,也不大,那两张长木桌几乎就已将整个屋子都占满了,水手们不但睡得简陋,吃得也很马虎。桌上摆着三只大海碗,一碗装的海带烧肥肉,一碗装的是大蒜炒小鱼,还有一碗汤,颜色看来筒直就像是洗锅水。饭桶却很大——要人做事,就得将人喂饱。现在碗中的菜已只剩下一小半,饭桶也几乎空了。
吃饭的六个人,两个伏在桌上,两个倒在椅子下,还有两个倒在门口,竟没有一个活的。
他们致命的伤痕,也全都是一样,是个淡红的掌印,又是朱砂掌?
伏在桌上的两个人,死得最早,旁边两个人刚站起来,就被击倒在椅子下,还有两个已逃至门口,却也难逃一死!这六个显见在一刹那间就全都已遭了毒手!
张三咬着牙,恨恨道:“看来这人的手脚倒真快得很!”
楚留香叹道:“如此看来,海帮主想必也是凶多吉少的了。”
丁枫也长叹道:,‘不错,海帮主被害时,钱凤和这六人想必已发觉,所以那凶手才不得不将他们杀了灭口!”
他摇着头,惨然道:“他们方才若将秘密对我说出来,只怕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那凶手是用什么法子能令这些人守口如瓶的呢?”
张三冷冷道:“也许他们还没有机会说。”
他眼角瞟着丁枫,冷冷接着道:“丁鲍子一问过他们,他们就死了,这岂非巧得很。”
丁枫还是面不改色,黯然道:“不错,我若不问他们、他们也许还不至于死得这么快……这件事发生前后还不到半个时辰,在这半个时辰中,有谁可能下此毒手呢?”
张三冷冷道:“每个人都有可能。”
丁枫目光闪动,道:“在这半个时辰中,两位可曾看到过公孙劫余和勾子长么?”
现在,所有的人都聚齐了。
胡铁花失声道:“我可以证明,勾子长一直和我在聊天,绝没有出去杀人的机会。”
丁枫道:“公孙先生呢?”
公孙劫余道:“我们师徒一直在屋子里,胡兄总该知道的。”
胡铁花冷笑道:“不错,我的确和你隔着墙说过两句话,但那以后呢?”
公孙劫余道:“以后我们还是留在屋子里,直至到金姑娘来找我们……”
金灵芝道:“不错,我去找他们的时候,他们的确在屋里。”
胡铁花沉着脸道:“但在我和你们说过话之后,金姑娘去找你们之前的那段时候,你们到哪里去了?那段时间已足够杀几个人了。”
公孙劫余道:“今日我们师徒根本就未出过房门一步。”
胡铁花冷笑道:“但勾兄却明明瞧见你们出来过的,那又是怎么回事呢?”
公孙劫余目光一闪,瞪着勾子长,一字字道:“阁下几时瞧见我们师徒走出去过的?”
勾子长脸色变了变,道:“我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就走出去看,正好看到一个人在上楼梯,我以为就是公孙劫余先生。”
公孙劫余冷冷道:“原来阁下只不过是‘以为’而已,并没有真的看到是我。”
勾子长勉强笑道:“当时那人已快走上楼了,我只看到他的脚,实在也不能确定他是谁。”
胡铁花瞪了他一眼,也只好闭上了嘴。忽然间,大家都不说话了。船舱中忽然静得如同坟墓,只听外面传来“噗通”一响。
隔了半晌,又是“噗通”一响。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必定是水手们在为他们死去的同伴海葬,这一声声“噗通”之声,听来虽沉闷单调,却又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恐怖之意,就像是阎王殿前的鬼卒在敲击着丧钟。
还不到一天,船上就已死了九个人。别的人还能活多久?下一个该轮到谁了?
凶手明明就在这个船舱里,大家却偏偏猜不出他是谁!
楚留香本想等他每二次下手时,查出些线索来的,谁知他出手一次比一次干净,这次竟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大家眼睛发直,谁也没去瞧别人一眼,仿佛生怕被别人当做凶手,又仿佛生怕被凶手当做下一次的目标。
桌上不知何时已摆下了酒菜,却没有人举箸。
又过了很久,胡铁花忽然道:“一个人只要没有死,就得吃饭……”
他刚拿起筷子,张三已冷冷道:“但吃了之后,是死是活就说不定了。”
胡铁花立刻又放下了筷子。
淮也不敢说这酒菜有没有毒?
楚留香淡淡一笑,道:“但不吃也要被饿死,饿死的滋味可不好受,毒死至少要比饿死好。”
他竟真的拿起筷了,将每样菜部尝了一口,又喝了一杯酒。
勾子长失声赞道:“好,楚香帅果然是豪气如云,名下无虚!”
胡铁花笑道:“你若以为他真有视死如归的豪气,你就错了,他只不过有种特别的本事,能分辨食物中有毒无毒,连我也不知道他这种本事是从哪里来的。”
公孙劫余叹了口气,道:“和楚香帅在一起,真是我们的运气。”
胡铁花又沉下了脸,道:“你若是凶手,只怕就要自叹倒霉了。”
公孙劫余也不理他,举杯一饮而尽。
谁也不知道胡铁花今天为什么处处找公孙劫余的麻烦,但几杯酒下肚,大家的心情已稍微好了些。
丁枫忽然道:“事际非常,大家还是少喝两杯的好,金姑娘和胡兄虽约好今日拼酒的,也最好改期,两位无论是谁醉倒,都不太好。”
他不提这件事也还罢,一提起来,金灵芝第一个沉不住气,冷笑道:“喝不喝都没关系,但醉倒的绝不会是我。”
胡铁花也沉不住气了,也冷笑着道:“醉倒的难道是我么?”
金灵芝再也不说别的,大声道:“拿六壶酒来!”
凡是在江湖中混过儿年的人都知道,是哪几种人最难应付,能不惹他们时,最好避开些。
第一种是文质彬彬的书生秀才,第二种是出家的和尚道士,第三种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子。
但最不好惹的,还是女人。
这几种人若敢出来闯江湖,就一定有两下子。
胡铁花打架的经验丰富得很,这道理他自然明白。但喝酒就不同了。
一个人的酒量再好,上了年纪,也会退步的,至于女人,先天的体质就差些,后天顾虑也多些,喝酒更没法子和男人比。
胡铁花喝酒的经验也丰富得很,这道理他自然也明白,他喝酒从来也不怕老头子和女人。
但天下事都有例外的。
这次金灵芝刚喝下第一杯酒,胡铁花就已知道上当了。
江湖中人有句俗话:“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这句话用来形容喝酒,也同样恰当得很。
有经验的人,甚至只要看到对方拿酒杯的姿势,就能判断出他酒量的大小了——酒量好的人,拿起酒杯来当真有“举重若轻”的气概,不会喝酒的,小小一个酒杯在他手上也会变得像有几百斤重。
只不过,金灵芝毕竟是个女人,喝酒至少还要用酒杯。
胡铁花就没有这么斯文了。
他拿起酒壶,就嘴对嘴住肚子里灌。
在女人面前,他就是死也不肯示弱的,金灵芝第一壶酒还未喝完,他两壶酒已下了肚。
勾子长拍手笑道:“胡兄果然是好酒量,单只这‘快’字,已非人能及。”
胡铁花面有得色,眼晴膘着金灵芝,大笑道:“拼酒就是要快,若是慢慢喝,一壶酒喝上个三天三夜,就连三岁大的孩子都不会喝醉。”
金灵芝冷笑道:“无论喝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