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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夏绝衣才开始啰嗦,“在下以为柳君以为的对,鬼医实在是个混蛋。在下还以为陆盟主以为的不对,他怎知自己的儿子就不想痴呆呢?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痴呆也有痴呆的乐趣……”
柳乘风哈哈笑了几声打断夏绝衣,道:“夏公子,你可知‘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那个姓陆的照顾儿子的日常起居,自然是那痴呆的最最亲近之人,自然也最了解他儿子啦。”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夏绝衣反问道,“柳君非陆君,又安知陆君知其子乎?”
柳乘风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终于怒喝道:“你究竟在绕什么!有话直说!柳爷不跟你拽文!”
夏绝衣谦虚地承让了一下,才道:“在下以为,痴呆可以不知道许多他知道的事,还可以做许多他不可以做的事,最重要的是痴呆无忧无虑可以过得很快乐。”
柳乘风悲愤道:“我听懂了!”
转过身,柳乘风悄声问药奴:“什么叫不知道许多知道的事情?鬼话连篇,听都听不懂!”药奴其实也不是很理解,但是他向来的冷脸掩盖了这一点。柳乘风却误以为药奴的冷脸是在嘲笑自己无知,于是默默滚去煎药了。
“啊,在下颇觉得众人皆醒我独醉,药奴,你醒着吗
?”夏绝衣不理解为什么别人理解不了自己,也许这就像他有时候不能理解别人一样?
药奴终于露出些许困惑的神色,他也有些不能理解夏绝衣。他觉得,也许,凤十六可以试着理解一下。
话说凤十六现在正在隔壁睡得香甜,昨晚,明明是他在哄夏绝衣,哄着哄着,凤十六自己却睡过去了。或许有夏绝衣在他身边,他的心终于安下来,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凤兄很渣。只对夏兄不渣。
苏兄更渣。对夏兄也渣。
夏兄最渣。对谁都渣。
☆、一夜无梦到天明
第二十一章一夜无梦到天明
凤十六抓心挠肝,他很急,十分急,但是他说不出话来,咽喉仿佛被人扼住,能呼吸却无法出声。
夏绝衣一身白衣染血,神情冷漠,不怒不喜地盯着凤十六看。凤十六其实知道夏绝衣并不是在看他,他感觉身后有一个人,那个人的气息很冷,同夏绝衣有些相似,也有些不同。
有呼啸的风声,凤十六却听不见说话声,夏绝衣同身后那人说着什么,凤十六听不见。
只听见嗖的一声,凤十六感觉有什么擦过耳畔,等他回过神来,夏绝衣已经被人扼住了脖子。
那是一个高瘦的人,宽大的衣袍罩在身上,风太大,人太瘦好似在衣服里荡来荡去。那人手臂高举,扼住脖子的手干枯瘦弱,却似钢爪嵌入脖颈。
夏绝衣受制于人,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漆黑的两颗眼珠盯着那人。
那人被盯得久了,突然大嚎一声,将夏绝衣狠狠掼在地上,自己蹲下去捂着脑袋啊啊大叫着什么。凤十六几乎窒息终于又喘起气来,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腐臭的空气,舒缓自己跳动太快的心。
夏绝衣勉力站起,低着头俯视那人,嘴唇在动,风很大,凤十六还是听不清楚。
那人暴起,一掌就将夏绝衣打飞出去!!
……
“阿衣!阿衣!”凤十六睁开眼,伸手一摸床铺没有夏绝衣,连鞋都没穿就跑出房门。
“夏公子在隔壁。”倚红提醒道。
凤十六猛然推开隔壁的房门,只见夏绝衣抬头,对凤十六道:“早啊,凤兄。”
凤十六长舒一口气。
药奴倒有些惊讶,夏绝衣是真的失明了么?夏绝衣的眼睛一向透露不出什么情绪,光从眼神上看根本看不出他是否失明。但是倘夏绝衣面前站了一个人,他却能准确无误地辨出那人的位置,指出那人的身份。这实在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柳乘风从门外端了煎好的药进来,方才那一幕他也瞧见了,心里也实在好奇得紧,便心直口快地将药奴的疑问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是楼主来了?是他身上的味道?”
夏绝衣摇摇头,道:“凤兄身上的气息与众不同,他在门口的时候在下就认出来了。”
凤十六脸一红,心道:臭小子还是这个德行,总爱面无表情地将话说得这么动听,真是令人发指。
柳乘风继续问道:“欸?那你怎么分辨别人,比如说我,我的气息怎么样?”
夏绝衣居然很认真地回他:“请恕在下冒昧,柳君你武功不好,年纪不大,地位不高……”
柳乘风一听肺都气炸了,怒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形象么!”
药奴和凤十六心道:厉害!与事实相差无几!
夏绝衣依旧很认真地回答:“在下与柳君素未谋面,实在不知柳君阁
下是方脸还是圆脸,是大眼还是小眼,是塌鼻还是挺鼻……”夏绝衣将柳乘风全身上下不知道了个遍之后,总结道:“柳君,在在下心里,阁下就是个并不值得在下深究的谜。”
“……”柳乘风终于无话可说,蔫蔫地滚出去找倚红姐姐求安慰了。
夏绝衣歪着脑袋目送柳乘风出去,突然道:“在下记得阁下的脚步声,阁下的药方开的很好,在下很喜欢喝。”
柳乘风闻言脚步一顿,继而大哭出去:“红姐姐,你还说人家易容技术好来着,当初这货一眼就识破了,还说人家眉毛掉了,啊!好伤心啊,被彻彻底底地打击了!楼主说的太对了,我就是是个废物没差!”
该说夏绝衣这是天赋异禀么?如斯野兽。
直到柳乘风的哭声听不见了,夏绝衣才转而问凤十六道:“昨晚睡得好么?”
药奴有眼力,十分利落地离开了。凤十六正在撇药汤上面的浮沫,闻言顿了顿,笑道:“自然是一夜无梦到天明。”说着,坐到床铺一侧,对夏绝衣道:“趁热喝,别等冷了。”同时,十分自然地舀起一勺药来喂过去。
夏绝衣四肢俱废,外伤不愈,各种动作困难,便伸长脖子含住那汤匙,含含糊糊道:“凤兄骗我。”
凤十六手一抖,干声道:“怎么会?!”心思重重地低下头,却对上一双澄澈的眸子,凤十六一惊,心里苦笑:阿衣就算失明目光也还是那般神采奕奕。
这世上怕是只有凤十六才会认为夏绝衣神采奕奕吧,在旁人看来,夏绝衣分明无情无欲,眼里空洞无物。
夏绝衣敏锐地察觉到凤十六低头,便去寻找凤十六目光所在,等他找对位置,便盯着前方,道:“昨晚。很疼。收不住。”
“很疼么?是伤口疼么?我找药奴来看看。”凤十六一边上前检查,一边问。
夏绝衣觉得脸上有些刺痒,知道那是凤十六的头发梢,便伸手捡了几缕把玩,继续道:“我戾气太重,徒让你不安。”凤十六刚想否认,说自己睡得其实很香甜,夏绝衣截口道,“我一直醒着,凤兄还是不要骗我了。”
凤十六解衣服的手顿了顿,又继续解,认真道:“我是你兄长,不在乎这个的。一夜没睡么,等会喝完药你再睡。疼要说,等你歇好了,我们现在今天就启程,速去铁棠谷。”
夏绝衣身上的伤口还是那般狰狞,今天早上药奴趁着凤十六不在,伙同柳乘风替夏绝衣剪去腐肉。所以,伤口看起来干净许多,粉嫩的肉暴露在凤十六眼前。
“凤兄,你记得你给我说过的故事么,庄、惠同游濠梁之上,那个。”夏绝衣嗅了嗅那几缕头发,道,“凤兄,有脂粉香。”
凤十六因夏绝衣的伤心乱如麻,忘记夏绝衣目盲不知自己是女装,也
没有听出夏绝衣的语气有些不同。
“或者……”长长的停顿,夏绝衣任那几缕头发脱离手指。
忽然,只见夏绝衣出手如电扯住凤十六披在脑后的发,迫使凤十六的额头抵在自己的下巴上。而后,夏绝衣将凤十六缓缓拉离一指距离,俯视凤十六,一手扳住他的下巴。
因为手筋都断掉了,且外伤不愈,夏绝衣的力气不是很大,只要凤十六轻轻一挣便能脱开夏绝衣掌控。凤十六却没有丝毫反抗,反而十分恭顺。
“凤兄,你说那个故事给我听的时候,开始我是听不懂的。你们的东西,于我,难理解得很。那时,我只道庄子是对的,因为他辩赢了。后来我慢慢悟,发现惠子才和我心意。”夏绝衣的眼瞳漆黑,仿若深渊漩涡,陷下去的人只能看见无尽的黑暗。直到今日,距离夏绝衣这样近的时刻,凤十六才发现,原来那双深潭里盛装的是死水。没有新水涌动进去,也没有旧水流淌出来,困在里面的人了无希望。只是,被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