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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婆婆笑眯眯地准备了两个水煮蛋,道:“两位昨天真辛苦啊,吃点补补吧。”
夏绝衣戳了戳已经剥好皮的蛋,问:“是糖心么?”
婆婆笑眯眯地点头。
夏绝衣还是一脸面瘫相,不过苏袂可以看出他其实是有些高兴的。只见夏绝衣抱起一个白嫩嫩的蛋啃起来,苏袂见他吃得很幸福便把另一个蛋也让给他。
两个人完全没有伸手党的自觉,也完全不准备理解什么叫做“两位昨天真辛苦”。
这两个人其实是知道婆婆的祝福与诅咒的,但是,他们默契地谁都没有求取姻缘。真心想说这其实是两个傲娇的故事。
总之就是他们带着遗憾离开了村子,夏绝衣认为这里的糖心蛋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了,苏袂认为这里的葡萄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了。
等他们一路磨磨蹭蹭来到苏州,已经入秋了。
江浙一带湿气很厉害的,秋天的时候,天气会很阴寒,那冷就像刀子似的会刺进皮肤里。像夏绝衣这种风湿病人,那种阴寒是会刺进骨头里的。
夏绝衣不说,苏袂也知道他难受。所以他们行路从来不露宿,早早就找了客栈投宿。
到了客栈,苏袂会吩咐店家准备一大桶热水。两人洗澡过后,苏袂会很体贴地给夏绝衣泡脚,细致地按摩他的腿,通常没多久他们就滚床单去了。
但是今天,夏绝衣的脸色格外沉,其实还是一副面瘫相,但是苏袂同他相处久了,很是体察入微。所以苏袂默默无语地替他按摩。
过了一会,夏绝衣说:“你起来罢。”说着
一手将苏袂拉起来,同时却又向前倾,吐出一口血来。
苏袂被地上那摊血整得有些懵,夏绝衣不在意地擦了擦唇角的血迹,低沉地咳了几声。
苏袂心跳快得吓人,他急急忙忙去关窗户,内心怨愤那个店小二粗心。走向床的时候被夏绝衣一把扯在怀里,扑向床铺。
苏袂心里着急夏绝衣的身体,想要挣脱夏绝衣的怀抱。
“别动。”声音有气无力的,令苏袂听着都觉得肝疼。
“时候不多了,让我好好抱抱你。”苏袂一听这话几乎是想立刻胖揍夏绝衣一顿,回首却意外地发现夏绝衣已经睡着了,就这么静静看着,几乎以为就能地老天荒。
暗嘲自己的天真,苏袂轻轻挣出来,替夏绝衣除衣除冠。三千青丝铺陈开来,从梢抚摸到头,一寸一寸地。一、寸、相、思、一、寸、灰。
握住夏绝衣的指尖,又是一寸一寸地拭去上面的血迹。苏袂怔怔的看着自己握住的手指,移不开目光。
这是一双杀过人的手。他知道。
☆、开虐了
第十一章开虐了= =还有我科普贴看多了… =
苏袂斜斜靠在床柱上,淡淡地说:“喂,你挡着我了。”
老先生颤巍巍地挪开身子,继续诊脉。老人家就是有这个好处,什么都看开了,对小辈的轻慢也不会在意。对于老大夫来说,一切都是病人为先。他抓起身旁的手帕擦擦手,对苏袂道:“不要紧,他是肝火太旺了。”
“哈?”苏袂微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老先生,眼神分明是十二分的不信任。
老先生为苏袂指出病征,然后坐下慢慢悠悠开方子,边写边说:“他这个吐血症实在是很一般,纯是肝火犯胃。你们这些搅基的总喜欢一惊一乍,老夫我给你科普一下,人若是吐血,一般就是胃里的毛病,看着凶险,其实并不严重。”
说着,老大夫就对着夏绝衣的脸伸手,苏袂一把握住他的手,冷冷问:“做什么。”
老大夫一脸无辜地说:“看看他还有没有其他毛病啊。”苏袂放开手,老大夫亲自去翻夏绝衣的眼睑,突然看见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珠冷冷盯着自己。老先生一脸吓出翔的表情,喉咙发干出不了声,只觉自己是被一条蛇看中的猎物。
苏袂轻声问:“怎么了?”夏绝衣便转而去盯出声的苏袂,苏袂记得这眼神,他统共被夏绝衣这么看过三回。
第一回是夏绝衣正睡着,自己过去惊扰了他,然后前者就用这么又冷又硬的目光盯着自己。
第二回是他们在屋顶喝酒,夏绝衣盯着自己看,他说;“是你要说与我抵死缠绵。为了爱我,你连恨都抛弃了……”一字一句自己记得是这样清楚。
第三回便是这一次。
苏袂再次出声问:“你怎么了?”声音十分轻,生怕惊到那只又冷又硬的灵魂。苏袂十分有耐心,他静静与夏绝衣对视,直到那人的神色恢复如常。
老大夫这才发现自己方才似是僵住了,现在终于恢复行动力,立马向后退去,边退边说:“我、我将方子递给小二去。”一点老人家的风范也没有了。
苏袂抬手制止大夫,伸手抽出那张药方,对夏绝衣道:“我去煎药,你在这里乖乖等着。”
夏绝衣乖乖地点头,坐起来,窝在被子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苏袂离去。那大夫讨好地对夏绝衣笑笑,只听夏面瘫平平淡淡地说:“眉毛掉了。”
咦?大夫心里一惊,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捋着胡子只当没听见。
夏绝衣转头对他道:“烧水去。”
大夫果然听话地去烧水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乖顺,当成没听见多好。
当苏袂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进门时,夏绝衣正泡在澡桶里,额发给水汽打湿贴在脸颊上,又有几丝掉落在锁骨上,神情慵懒,十足爱爱之后餍足的猫咪。
苏
袂一阵口干舌燥,将药放在几上,转头道:“别洗了,快趁热喝。”
夏绝衣将下巴搁在桶沿上,嗓音有些低沉:“喂。”沉沉的尾音撩拨着苏袂,让后者僵了一会便真的端药去喂夏绝衣。
这次,是夏绝衣接过苏袂手里的碗,一饮而尽。
在苏袂有些发愣的当口,夏绝衣又道:“苦。”
苏袂立马抓过几上的水晶蜜枣来,喂给夏绝衣一颗。夏绝衣嚼着枣子,仍是喊苦。
洗澡期间,苏袂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夏绝衣看,等夏绝衣浴毕,亲自给他擦干,给他着衣。此时的苏袂真的就像是一个服侍丈夫的妻子,也像是一个照顾孩子的母亲。他怜爱地为他的丈夫、他的孩子系上衣结,就听见面前那个人轻声道:“我要去看桃花。”
苏袂轻嗤一声,略带宠溺地说:“都秋天了,哪里来的什么桃花。”
夏绝衣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继续道:“海棠呢?总有吧。”
半晌,“嗯,这时节,海棠果都结了呢。”苏袂淡淡道。
碧天如洗,万里无云。
清晨的街道有些凄冷,苏袂和夏绝衣两人肩并肩走在青石路上,后无尽头前无尽头。似乎这是条忘川途,值得两人一起走下去,他们一直走着,一点也没有不耐。
江南的巷道总是深沉的,像个暮年的老人又像是风韵十足的寡妇,所以这深沉里一定带点香。这香须是勾人的,妖娆之余却要端庄。
有个水灵灵的姑娘,眼睫弯翘,蹦蹦跳跳到两个男子跟前,问:“买花么?”
清灵灵的各式秋花都放在一只精巧的篮子里,还有几只海棠果调皮地藏在花底。
苏袂推开那只高举的篮子,没有理会姑娘,对夏绝衣说:“我们去喝酒吧。”
正好他们身处一个酒肆前面,夏绝衣抬眼一看,太白楼。
苏州,太白楼。
清晨的酒肆有些冷清,有三三两两的剑客,也有摇头晃脑的书生,还有饮茶吃菜的老翁。有说话声传来,但是并不嘈杂,相反给这清冷的环境衬着还有几分悦耳的味道。
苏袂要了三两竹叶青,自己就着酒杯喝着,却只给夏绝衣倒了那么少少的一盅。
夏绝衣也只饮了那么少少的一盅,喝完还评价道:“好辣。”
突然那悦耳的说话声不见了,变成许多窃窃私语。
夏绝衣还是那样一副面瘫脸,苏袂却知道他是在笑,是那种勾人的微笑,这笑里一定还有轻蔑的味道。
两人临窗坐着,一个单手支着下颌,面如静水又百无聊赖,另一个摆弄着桌上的酒杯,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
桌子突然就碎了,一柄重剑反射着冷光,持剑的人是个孔武有力的汉子,“夏魔!”
桌碎的同时,夏绝衣已然拉着苏袂飘飞出窗,轻盈盈落在窗外了。
那汉子目瞪口呆,被身后的人一拍才反应过来,也追出窗去了。
凄冷少人的街道似乎突然多了许多人,他们或近或远地站着,目光炯炯地盯着中间的两人。
街上的人都没有动,只有夏绝衣轻声问苏袂:“方才没受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