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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踪是件多有压力的事,想摊牌又没那个胆。
终于到家门口,何平拉着吴铭的包包问:「要不要进来喝一杯啊?」
吴铭眼皮抽动,对何平这德性感到恶心莫名,虽然何平是可爱,但何平这种谄媚的表情会让他很想一掌巴下去。
「不要。」吴铭拒绝。
「厚唷。」
「要喝干嘛不去热炒店啦。肖仔。」吴铭骂了句,咧嘴笑逃。
「不讲义气,臭肥熊。不介绍妹给你!」
「才不需要你介绍,嘿。」
何平啐声瞪着电梯门关上,然后瞄到楼梯转角出现的人影,他佯装无视连忙把门关好锁上。他知道那一定是江瑞原,他觉得很不寻常,照理说这种压迫感或脱轨的行为有可能是卡到阴,但他竟看不出江瑞原是否卡阴、撞邪。
门铃果然被按响,而且持续不停,何平受不了这种轰炸式的铃响,戴上厚耳罩的耳机开始听音乐,等外面一片夜黑,何平才又想起门外的事。心里有点想开门察看,不过还是算了。
这期间最令他难受的不单是江瑞原越来越偏执的行径,而是刑玖夜一次都没再出现。
何平趴在电脑前抱怨:「为什么都不出现,我们是搭档耶。」
即使刑玖夜不在,他还是照常接件赚钱,由魏孟亭和其他同事相互支援,工作方面进行得还算顺利。只是少了种特殊的感觉,更甚于默契的东西,他反复琢磨,认为那也并非依赖。
工作顺利反而让何平不安,这似乎意味他再也没借口去依赖刑玖夜。他也讨厌自己胡思乱想,但却不得不,他怕自己再度孤独寂寞,更怕自己只是像房东一样单纯执着某种感觉,而不是因为对象。
是眷恋吧。他就是喜欢和刑玖夜相处。
「玖夜,我喜欢你,因为寂寞跟脆弱才依赖你,但不是因为寂寞才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你快点出现好不好……」就算被拒绝他也不怕,因为拒绝也是个结果。但现在连见面都没办法,还招惹上怪怪的房东,唉。
还不超过一个月,何平房间少了鬼术士挑剔,变回原来混乱的异次元。床再度被杂书堆满,何平照样打完稿子倒头大睡,日子乍看像是恢复到他失业而无法定期付房租那状态。
然而他发现自己根本没适应回原本的生活,再也回不去以前,一心只想继续现在的工作,想和刑玖夜在一起。
这晚他同样睡在勉强清出空间的床铺上,月辉无声洒落,而后一道影子罩住他半边睡颜。潜入者小心翼翼伸手,指尖悄然抚过何平又长又翘的眼睫。
「真可爱……」
「唔。」何平觉得眼睛痒,模糊哼声,转身继续睡。江瑞原轻触何平的浏海跟脸颊,动作十分轻柔,好像指尖都因太过激动渴望而颤动不已。
何平睡眠被细碎的碰触打搅,不耐烦的暗骂着,然后慢慢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这种感觉并不像梦,他心里的思慕被勾勒出来,欣喜的想着还有哪个欠揍的家伙会半夜出现,不是刑玖夜还有谁!
「阿玖——」何平脱口喊出声,睁眼却吓呆了。
背光的家伙侧开身,月光照亮他的侧脸,何平吓得浑身发冷讲不出话。
是房东江瑞原,他拿了备用钥匙开门锁潜入,充满痴迷的笑容凝滞而病态,他以压抑某种情绪的嗓音说:「你看到我不开心?」
「没……」何平没办法冷静下来思考如何反应。虽说江瑞原是房东,但理应不会留房客钥匙的备份!那江瑞原又是怎样进来的……
「你分明一直躲着我。」江瑞原的问话严厉起来。「为什么?是不是不想见到我?」
「不是……」何平往床里挪动,江瑞原的神态判若两人,凶残狰狞,一点都没有之前含蓄客气的斯文气质。
「我对你那么好,那么珍惜你,我们一起看照片很开心不是吗?我觉得跟你很合得来,可是你为什么慢慢疏远我?连你也这样对我,我还以为你不一样。」
「也?」何平哑口无言,只能无辜害怕的仰望江瑞原阴沉并着魔般的表情。
面对江瑞原连串歇斯底里的质问跟怒骂,何平只能尽快冷静下来,总之先安抚房东的情绪,江瑞原却忽然抱紧他说:「何平,你不要疏远我。」
「呃、呃嗯,不会啦,你想太多了。」何平努力镇定。
「不是我想太多,我不是那种会胡思乱想的人,你才是,你以为我要对你不好吗?」江瑞原把人越抱越紧,何平由于先前的伤而不舒服得小力挣扎,却被勒得更紧,斥道:「不准离开!」
「房、房东先生,我没有要离开,可是我咳咳……我肋骨断过,你抱太紧……呼、呼。」
江瑞原松臂,发现何平确实满头大汗,慌忙道歉。「对不起,不痛不痛。」
「没关系啦。」何平发现江瑞原似乎比较缓和,趁机劝他:「这么晚了你不回去睡觉?我明天也有工作,我们明天遇到再聊怎样?」明天他就要逃去吴铭家住。
江瑞原脸色忽变,没有稍早的焦躁烦乱,而是冰冷的眼神,像对什么绝望般注视何平,质问:「你跟他一样要抛弃我,编谎言骗我对不对!奶奶也是,说希望我出国留学,也是想把我赶走。我对你们都这么好,难道还不够好吗?」
何平吓呆了,原来房东先生是疯子,那股疯劲说来就来啊?
「我只好把你永远……永远留在我身边,像奶奶和他一样,你们都不能离开我,永远都在一起……」
「欸、你先冷静,我——」何平话没讲完,脸颊挨了一拳扑倒在床铺书堆间,刚翻身要挣扎,口鼻就被抱枕紧紧闷住,柔软的填充抱枕密实的贴覆。恐惧挣扎时才发现江瑞原力气如此之大,何平开始缺氧而难以思考,越过痛苦后随之而来是晕眩。
他不想这样死掉,还没做的事情太多了。何平使劲乱踢挣动的双脚很快乏力、瘫软,最后成了毫无反应的身躯。
江瑞原拿开抱枕恬然微笑,满意的说:「终于肯听话了。这样才乖。」那双眼睛无神冰冷,表情陌生得像是另一人。
在这许久之后,何平才体悟到何谓凶宅。凶宅的成因不是鬼,而是人。
时间拨回至何平尚未气绝的凌晨四点,朱莉娜隐约听到有人大声说话的声音,好像就在外面。她知道不是何平,那小子没胆吵她,但这种吵嚷让她心情恶劣,她边骂边上厕所,那些声音忽然没了。
啊、呵……哼呃……
朱莉娜以为是幻听,她难得心神不宁,眼皮狠狠抽跳了好几下。该不会是何平家遭小偷?这样说不定会波及她,于是她决定到外面看看,打开玄关的灯,外面仍是一片漆黑,并没有什么动静,她很快回屋里抱怨:「见鬼,难道是我多心了。」
何平屋里,江瑞原正凝视着新鲜的尸体,欣赏何平不再挣扎的模样,宛如安睡般可爱。「你等我一下,我去准备,等我帮你拍完一组照片再安置你。」江瑞原恍惚说着,匆忙回家准备相机。
另一头朱莉娜还在自家玄关,她确实听见金属门的声响。夜里的动静总是特别清楚,她觉得一定有古怪,便又开门出去,这次发现何平家的门半敞,屋里灯光昏暗,气氛怪异。
她小小声喊:「阿平,你搞什么啦!」
没人回应,朱莉娜翻了下白眼,不耐的走到他屋里,看到何平躺在床上随即冷笑,用脚轻轻踢他小腿说:「喂,起来啦。你搞什么啊,三更半夜别开玩笑哦。」
何平依旧没反应,她这下真的不耐烦了,低骂:「什么啦,睡觉时门怎么不关不锁,谁不知道你睡了跟死了没两样,东西很容易被偷耶。虽然我看你这里也没啥能偷的。喂喂,我说你……」
朱莉娜掐何平的脸半天都毫无反应,她手一抖,探他鼻息、触摸心口,没呼吸心跳,再撑开他眼皮,居然真的死了。
「别闹哦,你是修什么法是吧?」朱莉娜干笑,大胆如她声音也有些发抖,分不出是难过还是害怕,或是都有。她拉着何平坐起来,用力掴他巴掌,带哭腔骂:「你不要再玩了哦,我跟你妈还有姐告状说你欺负我哦,阿平!」
何平的身体还是柔软的,从状态来看可能刚死不久,可是慢慢在僵化,逐渐失温。外面有窸窣的声音,朱莉娜一时不知所措,直觉是凶手回来了,赶紧躲到何平乱七八糟的衣柜里。
幸而她骨架纤瘦,一下子就藏进去,眼泪却失控的拚命滚落。
虚掩的衣柜门外掠过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