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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鸨头第一眼见到合欢时差点没把自己的整个身子都扑过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诉着君卿的所谓“暴行”,撕心裂肺的哭诉自己不知遭了什么孽,好好的花魁接二连三的都被拐跑了。
“燕儿不在?”
合欢忽然打住了老鸨问道。
“在是在啊····可是···”
老鸨捏着大红帕子醒了把鼻涕道:“占着上好的屋子不接客,这可是要砸了我家招牌的啊。”
合欢将老鸨扶着做了下来问道:“什么意思?”
不巧,这一扶恰就让老鸨分了神,指着合欢一身缺缺残残的衣裳惊道:“你,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实际上,燕儿并不是不接客,是玄青不许他接,不但是这样,连被别人看到都不行。合欢进了屋子换上了燕儿递来的衣服后望着倚在门边的天官有些啼笑皆非,兄弟两也没做什么坏事,怎么就都落到神仙的手里了呢。
“阿邪,你,你这身伤···”
终归还是燕儿更知道疼人,看着合欢一身的青紫色印子,嘴唇都哆嗦了。
合欢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了句:“没事。”然后走近了玄青,恭敬的行了大礼:“拜见神官。”
高傲的天赐官根本不屑于妖精的奉承,冷冷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答,却遭了燕儿的一记白眼。
待到三人都坐下,玄青才开口问道:“他回去了?”
口吻是一种属于上位者的姿态,合欢听得心里发酸,倒不是因为被人排挤了,只是觉得果然,天界里像君卿那样的神仙,怕是再遇不到一个了。一面笑自己还挂念着他,一面又开始担心,这样一个性格的人是怎么在天界过了那么多年。
“是。”
低沉的回答中有着卑微和谨慎,玄青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有些凝重:“罢了。”随即手掌一挥,圆桌上顿时出现一个小巧的紫檀盒子。
“这个可保你过天劫。”
盒子内的是一粒散着金光小珠子,它是不久前刚从太上老君那炉子里炼成的金丹,凡人吞食一颗便可长生,妖精吞食一颗便可增长千年修为,只是合欢淡淡的扫过一眼,并未去接。
他将盒子推了回去,道:“多谢神君好意,我还是不必了。”
玄青并不奇怪,也未恼怒,只是啜了一口燕儿递上的茶水道:“他可能是回不来了。”
茶叶是从南方运来的碧螺春,燕儿喜欢这个味道,玄青就花了重金去吩咐老鸨买来,紫砂壶口升起了缕缕清雾,合欢摩挲着自己那一杯的香茶,隔了许久才回道:“我这辈子没什么长处,唯一的就是耐性比别人强了点。”
第44章
香茗之气散开,露出象牙白的杯身,顺滑的触感由指间蔓延,沾染在舌尖的味道熟悉得好似昨天刚刚品尝,然而却是已经隔了很久。恍然而至的门风拂来,吹翻了一袭蓝衣,薄纱飞舞,轻盈得如同天女们曼妙的舞姿。以至花甲的老君爷在看到屋中人的那一刻从喉咙中低低的骂出了一句:“逆子!”
君卿咋了咋舌,待到口中滋味消散后才不痛不痒地给爹爹回了句:“回回都骂一样的词,这么多年您就不觉得厌烦?”
老君爷以鼻音带过,迈步进屋,雕刻精细的窗棂被阳光溢满,透过斑驳的剪影去看,坐在正中的天胄小主似笑非笑地推开了自己手中的茶杯,杯口上有一点阳光跳跃而下,在老君爷的眼中一闪而过,就在出神的那一刻,耳边传来君卿的声音。
“我要他。”
老君爷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怒道:“你敢!”
君卿似是无事道:“我不求你能救他,也不需要你同意,这次回来只是想与你打声招呼,毕竟我们···我们还是···”
——父子。
最后的两个字辗转在唇间几次,终是没有脱出口。老君爷挑着眼尾看着君卿,脸上是些许的不解:“天上的日子过得还不够舒坦?”
君卿道:“天胄一族以‘君’为最高,连天帝都要讳忌上几分的名号我又怎么会不舒坦?”
老君爷道:“那你为何还要下凡?”
君卿轻笑:“您所认为的‘舒坦’,是自以为是的‘舒坦’,从您几百年来都不过问我一句开始,到如今问我过得好坏,您可曾想过,这么长的岁月里,我是不是真的好?真的愿意如此生活?您难道就没有一点想过我的感受吗?”
窗外斜阳下沉,带动着窗棂上的影子也蔓延成一片,屋室中光线暗淡下来,将老君爷的脸拉得更黑了。
“我没想过你!?我没想过你就不会在这里听你说这些废话!更不会冒着逆天的风险将你召回来!”带着厚茧的五指拍到了君卿身旁的茶桌上,象牙白的瓷杯被震碎,冒着热气的茶水顺着桌缘蔓到了湖蓝的袍子上,湿淋淋得流成一片,君卿站起身,一言不发的从老君爷身侧擦过,只听到背后一声怒吼:“你去哪?!”
脚步毫无停意,紧接着便迈过了门槛:“下凡!”
“不准!”另一边早已蓄了一肚子的怒火,在被挑起之后,脾气何其相似的父子两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僵了起来。
君卿停在了门前,老君爷停在了屋内。
不知过了多久,晚风开始变凉,合着湿淋淋的衣衫刮过,君卿打了个哆嗦,似乎是不由自主的便叹了口气:“凡间,现在已经是除夕了···他,定在等我。”
········
···········
合欢是被爆竹的声音惊醒的,本是想在燕儿的房间打个盹儿,一不小心就睡了整整一天。待到完全清醒时,屋子里就只剩自己一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他推开纸窗,满目的大红色刺得眼睛生疼。楼下人来人往得好不热闹非凡,思春阁里空闲了几天的众人终于在耐不住寂寞的老鸨带领下,摆起了酒宴。几个花娘凑了一桌,和那些没有归家的人们吃酒谈笑,笑声一浪盖过一浪,回荡在整条花街上空,参入了这个偌大的京城。
燕儿被玄青包成了个“兔子”,雪白的毛裘下只露出两只黑溜溜的眼睛,玄青满意的拉着他的手坐在角落里,一勺一勺细细喂着汤,乍一看原本令人生寒的性子忽然就褪去了大半,不知的或许还以为是哪家公子的小厮呢。合欢只觉得好笑,笑过之后又生出无限感慨和羡慕,傻人有傻福,说的大概就是燕儿吧。
他摇了摇头将窗户关上,手指拉紧衣袍,不大的小室中除了一截快要燃尽的红烛再无相伴,鼻尖上忽然一酸,豆粒大的泪珠顺着脸颊便滑了下来。
苍白的嘴唇似要被牙齿咬破,极力压抑的哭喊在最后只剩下粗重的鼻音,仿佛是在这万人同庆的佳节控诉着什么不得了的委屈——
——君卿,你这个骗子。你说的许给我一生,可为何要让我落得如此悲戚?
第45章
神君府的门庭总是孤清,冷寂的,就算是老君爷难得回来一次,也只是徒添几分肃静而已,近日更是比以往更甚上几分,屋里屋外没人敢多说一句话,生怕做错了什么惹了两位主子的不快。也就在几个时辰前,天赐宫的玄青来找君卿叙旧,却被老君爷挡在了门外,性子倔强的神官拉着脸在府门前辗转几次,终于磨得老君爷松口,获了与君卿的一面之缘。
小厮带着他穿过了几条曲径,深邃的竹林尽头是间小巧的茅房。云雾散开,玄青看清了坐在房中的人。竹卷木席,窗口的浣纱帐无风自动,飘飘乎如云中仙鹤。
“你瘦了。”
君卿苦笑着对他摆摆手,玄青不再外话,从袖中掏出一个方木盒子递给君卿:“他没留。”
眉心轻跳,君卿接过了方木盒握在了掌心,半响才喃喃叹道:“这是在等我。”
等我去救他,看不到我,他终究不死心,就宁愿用自己的命来赌。
“傻瓜···”嘴边的一抹淡笑似褪未褪,配上比平日更加消瘦的五官,居然生出几分苍凉。堂堂天胄第一的小主,居然也沦落到睹物思人。玄青摇了摇头,轻纱蔓开,白靴抬起迈出了门槛。
“你要好自为之,我就此别过了。”
清风掠过叶梢,带着直挺的竹竿开始摇曳,“沙沙——”的悉索间,小君爷的视线定格在了玄青远去的背影。直到人影消失在丛丛密竹中,才重重叹出口气——这一别,怕是会有些年岁见不到了吧。
难得知己,他明白这个自持高傲的人不会轻易道别。只怕这一别,是再不会见,亦或